今晚倒是踏实。
夜色如墨,层层雾霭从天际中扩散开来。夜空没有银月也没星星,只有从这座不夜城闪烁的灯光里,才能看到医院走廊上白色的墙皮与瓷砖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从宽阔的走廊尽头走到中央,而后缓缓消失在了某间病房里。
第二天,晓日初升。
周鹭在半睡半醒间就觉得自己睡的chuáng比昨晚多了几丝凉意和摩擦感,屁股好像兜不住似的,层层叠叠的ròu一直在往下坠,甚至还有被卡住了的感觉。
什么qíng况?
周鹭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象让她久久不能回神。这铁栏杆一样的是什么东西,笼子吗?
周鹭缓缓伏下脑袋,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白色的ròu爪子,她轻车熟路地将爪子伸向脖子中央,发现那里还有一个熟悉的粉红蝴蝶结项圈。
这……是又成胖团了?
周鹭泪流满面地四爪伏地,她把险些被卡住的屁股ròu从fèng隙里挪出来,大张着眼睛望向外面世界的景象。
白色的墙以及不远处的笼子里别的病友狗,证明她现在很有可能也处在医院里,只不过是shòu医院。
周鹭拱拱鼻子,伸出两只前爪把铁笼子扒拉地轰轰作响。
她探着狗头到处张望——人呢,宋月笙呢?!
宋月笙没见到,倒是听到动静的shòu医匆匆赶了过来。他打开笼子门,一手拉着小狗崽的小胸脯,抬起它的胖胳膊塞了一个体温计进去。
“量个体温,今天挂最后一针盐水,下午就能和你爸回家了啊。”shòu医抚摸着小狗崽的脑袋,朗声安慰。
周鹭烦躁地“嗷呜”了好几声,此时此刻一百万句mmp都形容不了她cao蛋的心qíng。
她偏着头,前后爪并用地扑腾来扑腾去——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周鹭带有捣乱xing质的用爪子轻锤铁栏杆,大脑思路逐渐回到清晰的那一面上。
按照最开始的分析来看,灵魂互换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她之前的想法是,只有其中一个受伤才会出现这种事qíng。
周鹭埋头看向自己爪子上粉红的ròu垫,一个惊悚的设想在她脑海里缓慢成型。
如果说这种设想成立,既然身为胖团的她现在并无生命危险,那是不是说明医院里的“周鹭”……
周鹭猛地从地上弹起,她呆呆地咬着爪爪,不敢再qiáng迫自己想下去。
shòu医适时地从她咯吱窝底下取出体温计来,他蹭了蹭小狗崽的鼻头,见到上面湿润的感觉又隐隐出现了,才开口说:“还有点烧,我们再打个针针就好。”
趁着小狗崽在胡思乱想,shòu医很快地给它套上伊丽莎白圈,一气呵成地给它挂上水,然后安抚xing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乖。”
周鹭伸出长舌头,一口口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胖团淡huáng色的毛发被她纠结在了一起,成了一团杂乱又湿漉漉的毛线球。
周鹭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就和这团毛线球一样乱,到处都是被阻隔了的死胡同,根本就没有生路。
她被困在项圈里的脑袋死气沉沉地趴在冰凉的铁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呼气吐气。
直到小狗崽的盐水快被挂完了,打扮地格外gān净整齐的宋月笙才和穿着一身嘻哈风的邓黎一起出现。
“嘿,胖团,把拔来接你回家了。”邓黎摘下头顶军绿色的大帽子,笑嘻嘻地与正被拔针的小狗崽敬了个礼。
周鹭觑着小狗眼,淡淡看向他,而后又用满怀深qíng与求救的眼神望向宋月笙。
她昂着头,把嘴巴张得圆圆的,乖巧地喊了声“嗷”。
宋月笙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长长地停顿了一下,他忽然眯起了他那双意味深长的桃花眼。
宋月笙两手各cha了一半在裤兜里,他懒散地踱步过去,偏头看了看胖团。
周鹭赶快趁此机会献殷勤。
她只有跟着宋月笙回去才有机会解谜团,要是不小心被邓黎带回家,只怕她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想通了的周鹭眨着她漂亮的眼眸,不躲不闪地和宋月笙那双弯起来的眼睛细细对视。
“嗷嗷。”周鹭晃着颗长出了朵喇叭花的脑袋,乖巧地伸爪子拉住宋月笙的衣角。
宋月笙低头瞥见放在自己衣角上的爪子,上前一步打开笼子门。他睁大半睁不睁的眼睛,凝神注视着咧开嘴的小狗崽,脸上的表qíng随即变了。
邓黎见宋月笙用看猎物似的眼神看胖团,莫名其妙地开口说:“你做什么小宋爷?”
宋月笙没搭腔,他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轻抬起小狗崽圆润的胖下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它一遍。鉴于宋月笙之前有过一次太深刻的被咬教训,邓黎忙说:“小心啊!”
说着说着,邓黎还准备伸出手阻止胖团那无处下口的白色犬牙。
倒是宋月笙不慌不忙地,他低低笑了笑,刚准备收回手,却见小狗崽飞快地低下头,然后扬起两只前爪一左一右地包围住了他细长的手指。
邓黎瞪圆眼睛,他随手把帽子甩到一边去,围着胖团四处打着转转:“我靠,什么qíng况?”
宋月笙略略扫了邓黎一眼,他用指尖逗弄着胖团抓住他手的粉乎乎的ròu垫,忽然觉得邓黎昨晚说的话还是有几分歪理的。
养狗就是图个乐趣。到底什么是乐趣呢?比如说这一天一个样的小狗崽。
周鹭见宋月笙脸上的神态逐渐趋于正常温馨,便松开了自己的前爪,她挠挠有点痒的粉肚皮,眨着乌黑的眼珠子看他。
宋月笙拖着嗓子开腔道:“老邓,我要是没觉得错,胖团今天大概是不会和你回家了。”
邓黎脸上出现异色,因为不止宋月笙这么觉得,他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邓黎想不通啊。
这狗崽子晚上是被人灌了迷魂汤吗,怎么变心这么快?!
邓黎将自己手上的帽子捏圆搓扁,就像是在捏圆搓扁不远处昂着脑袋和宋月笙“嗷嗷”卖萌的胖团一样。搓完帽子,他捂着胸口道:“月笙,你说这小妖jīng为什么两副面孔。”
宋月笙敛去脸上神色,指节“滴答滴答”地敲着小狗崽睡的铁chuáng,他似笑非笑地说:“两副面孔吗?昨天你还说我钻牛角尖,现在怎么也较上真了。”
“唉,”邓黎幽幽叹口气,“谁知道这家伙变心跟变天似的。”
宋月笙随手拿起被他放在边上的帽子,没心没肺地笑说:“很想知道原因是不是?”
“你仔细瞧瞧这颜色,或许能为你解惑。”宋月笙嘴角飘过一丝无意的笑。
他那军绿色的大帽子还到邓黎脑袋顶上,回手去捏了捏小狗崽柔软的耳朵。
周鹭见邓黎顶着一片“青天糙地”到处晃悠,不由“呵呵呵”地咧开嘴,笑喷了宋月笙一衣袖的狗口水。
宋月笙皱皱眉,有些嫌弃地用湿纸巾擦着衣袖,他挠挠小狗崽的ròu下巴,挑眉说:“你还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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