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_箫云封F【CP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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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前聚过水的小路,到现在还坑坑洼洼。祁林的二叔祁建中,就住在滨江八中后的长街内。滨江八中师资力量一般,学生也调皮,但胜在建校早,占据了个四通八达的好位置。每到放学,长街上就雨后chūn笋似的,出现各种推车。住在附近的居民和放学撒欢的孩子,都陆续从土里冒出来,在各个小吃摊前探头探脑,流着口水等待新出锅的热食。

  祁林的车静悄悄停在小巷口,他给祁建中打电话,声音透过三层口罩,闷闷在车里回dàng:“二叔,出来接我。”

  祁建中正在炒栗子,手上掂着锅,大嗓门和栗香混炒在一起:“哎呦我的大少爷,给你惯上天了。就不能屈尊走几步,自己进来?”

  “腿软,走不动”,祁林熄了火,从车窗摇下来,悄悄探脑袋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废话少说,赶紧出来。”

  几分钟后,就听到小巷里有扇门吱呀一声。那门是木制的,从里面看摇摇yù坠,踹一脚就能弹开。三步并两步跑过来的祁建中,还在灰突突的围裙上不停擦手。因为一直起火做饭,他两只手蹭着黑灰,一边走一往身后藏。

  待行到近前,看清祁林的车,他眉眼才拢起细纹,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收工了?”

  趁这几分钟,祁林已经从兜里扒拉出几块糖qiáng咽了,把面容崩出血色:“想我家老头子了,不行吗?”

  “嗨,那你也提前打电话啊,我好来得及给你做饭”,祁建中拉开门,把祁林迎出来,看他几眼又忍不住皱眉:“怎么脸色不好?”

  “最近戏多,忙不过来”,祁林胡乱应付着,把他往屋外推:“人快上来了,你先去忙,我帮你打下手。”

  “就凭你?”,祁建中不信,上下打量他:“臭小子笨手笨脚的,别把我的锅烧糊。”

  已经有孩子陆陆续续在小窗外敲,fèng隙里挤进几张垂涎yù滴的嘴,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祁林已经转身去了后厨,把几口锅点了,倒上油,把裹好面粉的jī柳一根根放进去。

  这前屋加上后厨,总共40平不到,转身都要小心,怕碰了背后的东西。厨房没有窗户,只能用暗huáng的灯照明。用了很久的锅台湿乎乎的,一直来不及擦,只有旁边架子上一个包好的相片框,光洁明亮,和这屋子格格不入。

  相框外还有薄膜包着,里面是一张巧笑倩兮的女人照片。眉如柳叶,眼如繁星,温婉面容下一段天鹅的颈,仪态秀雅。

  祁林怔怔盯着她看,忽然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摸上面人的眼睛。

  这么一恍惚,锅里的油就溅出来,噼啪声把祁建中吓了一跳。他也顾不上卖jī柳,几步扑过来,把祁林的手抓起,放在哗哗的水下冲:“臭小子,想什么呢?”

  热油滚烫,这么一会,祁林的手就起了一串燎泡,晶莹透亮,里面饱汪汪凝着水。

  祁建中看着这通红手背,感同身受又气又怒,一巴掌扇他头上:“三心二意,从小就是这毛病,多少年了也改不过来!”

  祁林被打的头痛,瞪他一眼抽回手,赌气也不冲水了:“老头子一个,先管好你自己吧。”

  外面有人呼唤老板,祁建中只得继续出门招呼,祁林收敛了jīng神,重新把jī柳往锅里放,这些弯折的ròu条在油锅下翻滚,一会浮下一会飘起,像他在水里拍戏时,不断挣扎又翻滚的身躯。这么看着有些难受,他又打开窗户,让寒风扑来,令凉意chuī走yīn霾。

  祁林向来我行我素,无论祁建中怎么劝,他就是不肯走,硬是炸jī柳到九点,直到孩子们都走光,窗外也恢复寂静,两人才关窗闲下,从边角刨出矮凳,蹲在灶边一小块空地上扒饭。

  祁林来的突然,祁建中虽没准备,还是坚持去旁边买了ròu和蔬菜,做了几盘样式简单的家常菜。

  祁建中厨艺不错,一碗蛋炒饭也做的喷香美味。祁林饿得狠了,稀里糊涂往胃里塞,脑袋扎在碗里,几根呆毛突兀乱晃。

  夜色渐深,屋外的灯忽明忽暗,和着规律的雨声,隔出一隅自在天地。

  两人都埋在碗里,各自扒饭。寂静的空气中,只有碗筷轻撞的声音。

  相框有些倾斜,立在相框里的女人,也在温柔看着他们。

  “快两年了”,祁林的饭快扒完了,他狠狠放下碗,噎进最后一口,终于趁着这股恶劲吐出口气,碾出笑容:“不给郎飞找个后妈?”

  祁建中筷子一抖,像被什么锤了一记。他缓缓抬头看祁林,在祁林的目光下握紧碗沿,他仿佛有些不可置信,良久才扯起嘴角,低下头去大口扒饭:“小孩别cao心大人的事。”

  “少放屁”,祁林顿了顿,几句话说得吊儿郎当:“郎飞也成年了,又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你不能总一个人过。”

  “找别的人,就不一个人过了?”,祁建中放下碗,也转头看镜框上的女人。他缓缓抬手去摸女人的头发,仿佛回忆起什么,舒展的面容紧刻上深痕:“过几年再说吧,现在真的不行。当时她疼得在chuáng上哭,还拉着我的手,也说让我找一个。我现在晚上一闭眼,还能看到她。臭小子,二叔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他们都说你二婶没了,我总觉得,她还在这屋陪着我。”

  苍老的男人放下碗筷,深深叹息,再站起身时,手臂从眉峰掠过,眼底有些发红:“不说这个了。二叔告诉过你多少次,让你别再给郎飞汇钱。他也老大不小了,早该出去自谋生路。我像他这么大时,半个钱源市的海货,都是我供的。看看他那没用的样,都被你这当哥的惯的。”

  “要惯也是你这当爸的惯,我可不背这锅”,祁林撇撇嘴,站起身收走碗筷,拿到池子里洗。被雨淋湿的地面出现隐约彩虹,祁林听着雨帘叮咚,向窗外探头:“难得下雨,下得还很大。来了也快两年了,在这边住的惯么?”

  “空气太gān燥了,没有南方水汽重,脸上手上总爆皮,”,祁建中顺着他的话头,一面铺chuáng,一面对他笑:“除了这个都挺好,有手有脚,有吃有喝,知足常乐。”

  祁林抬头看他,半晌没说话,一句“真的吗”在舌下绕了两圈,又吞了回去。

  祁建中认真铺chuáng,他专心看着祁建中的侧脸。即使年岁已长,祁建中依旧英气bī人,手脚也孔武有力。只是某种倾颓的气息,从他的举手投足中倾泻出来,腰背佝偻,眼角深纹如碾痕,皮肤gān燥,脖颈青筋gān硬如脉。

  月圆则亏,水满则溢,人生也莫不如是。有时从波峰到波谷,也仅需短短三年而已。

  (4)

  邱池是被雨帘打在玻璃上,连绵不断的叮咚声震醒的。

  他前夜运动太久,近来也身心俱疲,一觉睡到天色变暗。

  yín靡暖气在室内融融发酵,身边的被子卷成一团,枕头上是揉烂的离婚协议。

  邱池撑着额头起身,怔了两秒,伸出两指,慢慢碾动纸边打开,看协议后‘祁林’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那字写的如鬼画符,横跨薄面,恨不得将桌面戳出dòng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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