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滚下了山坡,掉在了小山谷里。朱墨连滚带爬的出了车厢,司机老刘一身金huáng色的T恤十分显眼,躺在不远的斜坡上,他没系安全带,是被甩出了车厢,朱墨一瘸一拐的接近他,他的脖子呈现360度的诡异的弯曲,血顺着雨水染湿了山坡的糙地,朱墨胆战心惊的把食指凑到他的鼻孔中,呼吸全无。他……死了?
车厢里有微弱的敲门声。朱墨忍住眼泪和惊骇,来不及悲伤,想起老板还在车里,又一瘸一拐的返回车厢。
沈学圻脸上也全是血,顺着眼角鼻翼一道道的淌下来,他眉头紧紧的蹙着。车厢是朝着驾驶室这边翻到山谷里的,沈学圻的qíng况无法准确认定,朱墨看到沈学圻睁开眼睛,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谢天谢地,沈先生你还活着。”
“说什么鬼话,我当然活着。”他痛的龇牙咧嘴,想动一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了。用力挣扎了一下,原来自己被卡在汽车里了。
朱墨问:“沈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异样?手脚都能动吗?脖子和腰有问题吗?”
沈学圻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问他的四肢和脊椎是否都好,沈学圻试着转动了一下脖子,很好,有知觉,他又在腰部使了一下力,也没有问题。看着朱墨扒在车窗外的糙地上,雨水不停的从她脸上流下,糊了一脸的血,简直像地狱来索命的恶鬼,他说:“你试着掐一下我的腿。”
他的手无法探到自己的大腿,朱墨试着开了一下车门,却发现车门紧紧的卡着,从车窗望去,他靠在车门的一侧大腿上扎了一片大约一张A3纸那么大的蓝色铁片,入ròu大约有2-3寸长,伤口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渗,朱墨先是在旁边找了一根树枝,从车窗探入戳了戳他的另一条大腿,只见沈学圻“嗯哼”闷哼了两声,“我的右腿有知觉。”
朱墨点头,“幸好,幸好。”当务之急,就是把他从车内给拉出来,朱墨去找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早不见踪迹,问沈学圻,他叹了口气,“好像被甩出车了。”俩人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和外界联系,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沈学圻的脸色苍白难看,腿上的伤口不小,身体又被卡在车厢,找不到手机联络外界非常危险。
朱墨不停的抖着,这八月正夏天,她却被雨淋得全身湿透,瑟瑟如秋风中落叶,她抹着脸,看到远处的老刘,一动不动的躺着,她鼓起勇气说,“我去老刘身上找找。”
沈学圻问:“老刘怎么样了?”
“他没系安全带,车子翻下来的时候就被甩出来了。”朱墨语不成声,说,“他好像没气了……我去他身上找一下,他向来把手机都系在腰包上的。”
“当心。”
沈学圻看着朱墨又是一瘸一拐的摸到老刘身边,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便抖着手在老刘的腰上摸,老刘的手被她一动,马上软趴趴的垂挂了下来,她捂了嘴巴gān呕了两声,脸色变得更白了。不一会儿,她面露惊喜之色,举着手机朝沈学圻摇了摇,“找到了。”便赶紧拨紧急救援电话。
终于通了,她将所处的地点,车牌,周围的qíng况,告诉了警察。挂了电话,深呼了一口气。
回头看沈学圻,他的状况真不大好。嘴唇已无血色,朱墨拿手轻触他的脖颈,整个人是被夹在车里的,身体冷的像一块冰。她想,得把他赶紧从车里弄出来。车里有急救箱,她找了一会,拿出剪刀,将他的安全带剪开,她说,“沈先生,我拉着你的手,你试试看可以从车窗里出来吗?”
沈学圻腿痛的厉害,身体每一处都痛,睁眼都是血红一片,他看了四周,车子在山谷中摇摇晃晃,这恶劣的天气,普通救援来的没那么快,要是再不出去,救援来了自己早没命了。
他问:“警察大概多久到?”
“只说尽快,没说多久。”
“叫直升机过来。”
“直升机?”朱墨愣住了。
沈学圻报了一个电话号码:“找陆衡,说沈学圻车祸困在这里,叫他赶紧派直升机过来,救护车到这里猴年马月呀?到了给我收尸吗?”他虽然说话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但是损起人来思路清晰的很。
朱墨照做,电话接通后,那边的男人愣了一下,说,“我明白了。但是台风那么大,直升机很难飞行,不过我尽力。你好好照顾沈三少。”
朱墨用树枝把沈学圻靠着的车窗上的残玻璃清理了一番,抱住他的双手,说:“我拉你出来,忍耐一下。”
沈学圻:“别废话了,赶紧的。”
朱墨的手从腋下穿过沈学圻,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百五十多斤的大男人啊!刚把他拖出车厢,车子便失了平衡,在山谷里又滚了几下,发出巨大的响声,停住了。
朱墨总算看清楚了沈学圻的样子,其他的都还好,就是大腿上的铁片cha的深,看着像失血过多,也不敢贸然拔了它。沈学圻说:“能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我现在……非常难受。”
朱墨:“你很冷?”
沈学圻:“我快失温了。直升机要是再不来,真要替我收尸。”
朱墨想,祸害遗千年,你没那么容易死。她说,“我看看。”若是她一个人,这小山坡不高,应该可以爬上去,但是沈学圻现在是半个残废,根本无法带他上去。她想,我不能在这陪着他等死啊,要不我自己上去吧,把他扔了算了。我有女儿,有老公,我不能为他搭上自己一条命啊。
她从糙地上找到散落的雨伞,撑起来,慢慢走向沈学圻。
她听见沈学圻说:“朱墨,过来抱住我。”
朱墨:“什么?”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的说:“过来抱住我,把你的体温分点给我。老刘已经死了,这里不能再死第二个人了。”他加重了语气,“过来抱住我,我要是没死,回去每年给你涨两倍工资。”
他似乎看穿她在纠结些什么,说:“我若没死,能够顺利回家,今天的事qíng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总不会眼睁睁的看我死在你面前吧?朱墨,快过来抱住我。”
他快失温了,你只是抱一下而已,或者你真要看他冻死在你眼前?
朱墨叹了口气,咬着牙,蹲下来,从身后轻轻抱住沈学圻,并且小心的不碰触到他腿上的铁片。
沈学圻深吁了一口气,“你抱紧点,没吃饱饭吗?”他语气凶恶,但是一会儿,鲜明的感到自己的血液重新在血管里流动起来。朱墨温暖的身体贴着他,夏日轻薄的衣服早被雨水淋透,已近透明,他只觉得背后的女子像一块恒温的暖玉,散发着绵绵不绝的热量。他觉得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救世主,把他这个在狂风中摇摆,在汪洋里摇曳的小船用一根细长的绳索给揪了回来。
他实在是累极,gān脆转了身,把她拉到前面抱住。
沈学圻的头埋到了她的颈窝,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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