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_萧雪鱼11【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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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静地道:“他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因为……他认为这样可以助我恢复记忆。”

  ……

  ……

  其实不算太意外,安如隐隐约约有所猜测,江帆影对她身边的人下手,他的目的肯定跟她有关,而他又没有直接来对付她,似乎对她反而缺乏敌意。

  他是个心理状态不稳定的杀人犯,正常人无法理解神经病的世界,这样极端的办法说不定在他的思维习惯里还能达成逻辑自洽。

  张警官显然也不是没有预料,听到安如的话以后没有表现出惊诧,而是咬牙骂了几句违反规章制度的脏话,隔了片刻,又点着一支烟。

  “录像你先别告诉嫂子,省得她担心。”他咬着烟屁股含混道,“高漫士也别说,那小子在她面前藏不住事。”

  安如没开腔,她和方梓仪之间没有秘密,而且方梓仪没那么脆弱,她是一个能够控制自己qíng绪和行为的成年人。扪心自问,如果她处于方梓仪的位置,她肯定不愿接受这种看似为她好的隐瞒,所以她也不能这样对待方梓仪。

  张警官却以为她默认了,又啰里啰嗦地嘱咐了几句,问她想起什么没有。

  “很少,”安如摇了摇头,“我失忆有生理的原因,单靠刺激想要完全恢复记忆是不可能的。”

  “那小子为什么对你失忆的事特别执着?按理你失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你可是五一二灭门惨案唯一的目击证人。”

  “我不知道,”安如又摇了摇头。

  张警官踌躇片刻,看了眼君徵,微有点尴尬地问:“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感qíng纠葛?”

  这应该是个合理的推测,安如和江帆影一对年轻男女,勉qiáng也算共过患难,江帆影杀了张媛媛全家还能留下安如的命,如今又大张旗鼓地为了安如杀人——为女人和为钱财本来就是男人犯案的两大动机,所以张警官觉得自己问得理直气壮。

  可人家男朋友就在旁边伫着呢,君徵外表看着温文尔雅,气势却qiáng,他问出口就不知怎么的感觉心虚。

  张警官又瞟了君徵一眼,清了清喉咙,“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也不会影响你现在的生活,你仔细想想,别漏了关键线索。”

  安如苦笑,对着警察她又没法向对君徵那样一口否定,因为她没有证据,而江帆影表现得太像那么回事。

  君徵适时出来解围,他的手一直揽在安如肩上,似足一个充满独占yù的身高差刚好合适的男朋友,不仅如此,他还把手肘抬起来,收了收,于是就从揽着安如的肩变成了勾紧她的脖子。

  安如被他带到胸前,大半个身子都偎进他怀里,君徵先低头看了看她,再抬头望向张警官,冷冷淡淡,彬彬有礼地道:“抱歉,她现在想不起来,不如让我们回去,有什么新的线索再来联系您?”

  张警官对君徵比较客气,安如猜想可能有君徵父母的关系,君徵也称得上半个体/制内的同行,所以他考虑过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便放了他们回去。

  安如终于得到了如愿以偿的安静。

  出门以后两人打了辆的士,君徵坐了副驾驶,她独自坐在后排,紧靠车门,眼睛望着窗外,其实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想。

  半个小时后,车在小区南门停下来,安如先下车,也没有等君徵,刷卡推开小区铁门,抬头望了眼入秋以后透出衰败之色的老榕树,慢慢地拾阶而上。

  她越走越快,君徵付完车钱追上来,三步并作两步,仍然赶不上她的速度。

  两边观赏花圃中蹿出几只流làng猫,安如散漫地想,最近小区里流làng猫比以前多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是谁在喂养它们。

  她快步冲到七号楼附近,君徵追了上来,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安如即刻向前软倒,右腿的膝盖先着地,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君徵连忙托住她的腹部,安如牙关打战,却还坚持挤出了声音:“我不能在这时候发病……不能……”

  她汗流成河,冷得像一块随时可能融化的冰,君徵当机立断,另一只手在她腿弯一抄,抱起她奔进楼口。

  第48章 人间烟火

  安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去参加陶仲凯的追悼会,公/安/局的领导在台上演讲,说陶仲凯同志的一生是为人民服务的一生,他无愧于警察的职责,舍身忘己,为国弃家。

  她明知道这是一个梦,仍然冷笑不已,在心里骂,扯蛋。

  但她没有真的说出来,因为方梓仪和陶问陶就站在领导身侧,他们后方是陶仲凯放大的遗照,大约是张证件照,比平常更不苛言笑的样子,周围鲜花环绕,却也未能融化他脸上半分的严峻。

  她在梦里也不敢看方梓仪的脸,qiáng迫自己把目光定在二陶身上,这孩子从头到尾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贴在妈妈腿边好奇地往台下张望,又圆又大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

  他忽然看到了安如,眼前一亮,蹬蹬蹬跑向她。

  安如连忙上去接他,二陶软绵绵地扑进她怀里,小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暖呼呼地chuī气:“姨姨你来了,我好想你。”

  他拖着安如的手想带她上台,安如用余光瞟到方梓仪也走下来,双脚立即像生了根,再也不敢移动一步。

  “姨姨?”二陶又急又疑惑,“跟我来啊!我们去找爸爸!”

  安如被“爸爸”这个词激得全身一震,她顾不得越走越近的方梓仪,目光再次移向陶问陶,听到孩子委屈地嚷嚷:“爸爸看我,爸爸不笑!”

  安如又是一个激灵,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样的对话,以前发生过。

  她在梦里面想起陶问陶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他向她形容那个悲伤的梦境,他说,他哭了,妈妈抱他起来,给了他一朵花。

  方梓仪的脚步停在遗相旁边,她从环绕照片的鲜花丛中抽出了一朵。

  那是一支白色马蹄莲,在西方,它也会出现在婚礼上,花语是虔诚、永恒、忠贞不渝。

  安如觉得自己变成了瓷做的假人,浑身上下布满了斑斑裂痕,她眼睁睁看着方梓仪走到陶问陶面前,递给他那支花。

  她记得曾经问过他,花花好看吗?陶陶喜不喜欢?

  二陶疯狂摇头。

  “不喜欢花花,喜欢爸爸!”

  “我要爸爸!”

  方梓仪将二陶抱了起来,脸埋进儿子小小的、稚弱的肩头。安如站在他们母子对面,抬头望去,陶仲凯以一个不近人qíng的姿态定格在遗相里,再也没有人会知晓他内心的温暖,他也再不能对他心爱的家人展露笑容。

  裂痕扩大,安如看到自己在梦中分崩离析,坍塌成灰。

  ……

  她醒来以后很久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睁眼躺在chuáng上,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她好像已经死去,又一次。

  直到她听到琴音。

  飞花点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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