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言几乎没有一次对玖寒说过这么长的话。
她的目光开始变柔和，甚至恬静得如一幅水墨画，而墨色也层层渲开，“你不爱我，我不怪你。”
“言！”他想打断她，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听我说完好么？就这一次。这么多年了——十几年了对吧。你已经占据我的世界十几年了，已经……”
“秋言！”玖寒冷漠地打断她，“不必再说了。”
“玖寒！”秋言对上玖寒冷如冰渊的双眼，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那么爱你……”
“言，别闹了。你生病了。”玖寒收敛怒色，试图用另一种语气结束这场对话。
“我从来不闹，你知道到的。”
“好好睡一觉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那你说吧。”玖寒疲惫闭了闭眼。
“你累了。连随意的敷衍都不肯再给我。
“好在……
“我已经不爱你了”秋言说。
玖寒一愣。
“前几天我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遇见了翎的弟弟——时泽。”秋言神qíng迷离而眷恋，“原来世界上真的可以有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哪怕是双胞胎我还是觉得很惊讶。”
玖寒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什么，而自己竟然无法做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翎回来了。”秋言浅笑。
玖寒没有说话，蓦然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能够与翎相遇，我已经觉得是上天错予的恩赐，哪怕那是场蓄意的相遇。哪怕，我亲手杀了他，毁了我的幸福。”
“你究竟想说什么？”玖寒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
“寒，答应我。不要为了爱qíng迷失，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不能随手扔了。也答应我，不要为了更高地站立而放弃爱qíng。你答应我，我便告诉你，我究竟想说什么。”秋言靠在靠枕上，有点无力和……迷惘？
尽管玖寒向来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他，但现在……
“我答应你，你说。”
“我手上沾染的鲜血和身上的污渍是洗不掉了，欠翎的qíng也无法偿还了……
“也许我早就是恶魔了，但我还是想寻找天使。哪怕是影子……”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看天空笑得多寂寞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用血涂抹已经失去的、还拥有的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但没人会爱我
……因为我像天空笑得这样寂寞
……因为小丑鱼死去的时候很寂寞
……”
一首古老的法文歌曲悠扬而寂寞地打断了这场未完的美丽对话。
“下次再说吧。”玖寒接完电话后急匆匆的离开了，秋言连问怎么了的机会都没有。
原因就是——兮恋被送到了医院。
玖寒轻轻抚摸病chuáng上躺着的少女苍白的脸。
生命为什么可以这么脆弱？再晚一点……只要再晚一点……
玖寒现在病房的窗边，觉得很自责，如果自己可以陪在兮恋身边就会发现倒在雨夜中的她，如果自己可以陪在兮恋身边就不会让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chuáng上，如果自己可以陪在她身边，就可以保护好她……
“玖——寒——”病chuáng上柔弱的少女轻轻呼唤。
玖寒猛然转身，惊喜地跑到兮恋身旁：“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了！我这就去叫医生！”这一次，玖寒不再掩饰自己的在意。
“不……不用了……”兮恋拉住玖寒的手，浅浅地笑着，“我哪有这么娇贵？”
玖寒坐在chuáng沿，反手握住兮恋的手，“好。那就不叫医生，你再休息一下好不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兮恋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因为……我喜欢你。”他终于说了，不由自主。
“可是我不喜欢你……”兮恋小心地看了玖寒俊逸的脸庞，“我有喜欢的人了。”
“没事。那我就等你喜欢上我好了。”那么骄傲的他，那么无懈可击的他，终于打算为一个人低头了。
那个人不是秋言，她叫兮恋。
兮恋流下了两行清泪，真的，很令她感动。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玖寒温柔地为兮恋拭去眼角的泪水，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等兮恋睡下后，玖寒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在一处静辟的地方拿出了手机。
“喂，言，是我。我在医院。”
“嗯。”
“兮恋住院了。很严重。”
“管家告诉过我了。”
“她也因为昨天淋了雨。在雨中昏迷了一夜。”
“……”
“有人说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去找过她。”
“……”
“穿着纯白的长裙。”
“……没错。是我。我去找过她。”
玖寒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希望听到她的解释。
“我去找过她了。告诉她，她不配现在你身边，她只会成为你的包袱。我还告诉她……”
“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玖寒竟用了质问的语气。
“……”
“以后不要再去找兮恋了，她是无辜的。”这句话从玖寒嘴里说出该是怎样的可笑，可他明知道却还是说了。
秋言又落泪了。她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她还是为他流泪了。
他的眼里只有兮恋，他为了兮恋改变了很多，甚至为了兮恋不再信任自己，所以她又哭了，因为她觉得好疼。
秋言看着窗外。
已经huáng昏，天边泛着鹅huáng的光芒，竟像极了清晨。
“我要嫁给时泽。”
她对着电话的另一端的他说。
微风chuī进了华丽的房间，带着暖阳的余温。
冬天，已经过去了。
☆、时光·玖秋·jiāo易（三）
玖寒站在S市的最高处— —“封尘”的顶楼。
封尘是玖洵一手创建的公司，取自封尽尘埃之意。当初被人嗤之以鼻的小公司仿佛在一夜之间雄起，耸立在世人难以企及的至高处。
如今，封尘是玖寒的了。
如鲜血一般的红酒在剔透的高脚杯里摇晃，玻璃窗上反she出魅人的色泽。是夜了。S市笼罩在一片没有尽头的繁华灯火中，美不胜收。
玖寒饮下一口酒，仿佛饮下了脚下浮华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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