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枫轻蔑的神色毫无掩饰,“就凭你,还没有资格向我挑战。”
“那么,我呢?”一个身影从高处跃下,稳稳站立,笑容透出一丝不屑。
尉迟骏大喜道:“师父。”
李笑淡声“嗯”了一句。
“原来是你。”柳慕枫挑高半边眉毛,笑容稀薄。
“我们又见面了。”李笑撇撇嘴道,眼中一丝笑意也无。
柳慕枫冷哼,“你倒是yīn魂不散。”
李笑傲然道:“你我都是为锦绣糙而来,不得到誓不罢休,不如趁此时机先比上一场吧。”
“你尽管划下场子。”柳慕枫不甘示弱道。
云清霜心中微震,悄悄移近身子,小声问道:“你师父要锦绣糙做什么用处?”
尉迟骏耸耸肩,“我也不知。”
再凝视场中,柳慕枫已执剑在手,而李笑手中空空如也。
尉迟骏解下腰际的暖玉箫,沿一条弧线抛去,“师父,接着。”
云清霜怨怪道:“你怎么帮别人对付我的师父……”她哑然住了口,尉迟骏已然接口道:“清霜,那是我的师父。”
云清霜神色有几分讷讷。尉迟骏涩涩道:“清霜,不要为此伤了你我的qíng分。”
他们能在一起太不容易,云清霜又岂能不明白。她垂眸道:“我不会。”
尉迟骏眸光澄净,半晌,执起她的手,“这场比试在所难免,非你我能够阻拦。”
云清霜点头,“我知道。”
尉迟骏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留意着别让任何一人受伤就是了。”
云清霜将目光投向场中,也明白,当世两大高手相争,又岂是旁人能cha得了手的?
李笑轻轻一chuī,有纯阳罡气从暖玉箫中chuī出,热风扑面,威力惊人。
而柳慕枫所使的纯钧宝剑亦是件神兵利器,削铁如泥,迎风立断。
同样的兵器在他二人手中使出,威力增qiáng何止一倍。
李笑手一扬,暖玉箫轻点柳慕枫身上风府xué。柳慕枫自不会被他点中,然而那纯阳罡气热làng滚滚,饶是柳慕枫功力深厚,也觉得一股热气袭来,四肢似被烧着,慌忙闪避。
柳慕枫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从侧面落下,反手一剑,似柳絮无声,看似毫不起眼的剑招,却叫李笑急忙回身抵挡。箫剑相接,发出震耳yù聋的声响。
两人忙不迭地查看各自的兵刃,幸好都没有损坏。
“剑不错。”李笑道。
“你的箫也是件宝物。”柳慕枫道。
话音未落,再度出手。
青光疾闪,柳慕枫挟剑斜刺而来。李笑吞胸吸腹,巧妙地卸劲化开,随后一声长笑,脚尖一点,玉箫疾挥,气势如虹。柳慕枫身法快如闪电,从四面八方疾攻。这二人的武功,一个jīng湛,一个绝妙,功力相当,斗了百余招,仍未分出胜负,心中都暗暗着急。
云清霜和尉迟骏同样焦急万分,无论伤了哪一个,势必会在对方心中留下yīn影。
柳慕枫一剑劈空,第二剑紧接而上。李笑飘身一闪,卸力反击。柳慕枫剑气如飞,往他喉间刺去。李笑以柔克刚,手中玉箫一挥一带,抱元守一,防守严密至极。
李笑忽地一声长啸,将玉箫送到柳慕枫胸前。柳慕枫退避不及,索xing钢牙一咬,迎头而上,宝剑挑起万道光芒。李笑亦不退让,玉箫凌空点下。
云清霜暗道不好,师父qíng急之下,竟使出了万剑归宗,这是落云剑法中最jīng妙也是最凶残的一招,而尉迟骏亦心急如焚,师父的八方惊雷轻易不用,一出手必定锐不可当。
后果极可能是两败俱伤。
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飞身扑入场中。尉迟骏挡住李笑的攻势,而云清霜扑到柳慕枫身前,闭上眼。
嘭的一声,柳慕枫来不及收手,匆忙间手臂一转,力道之刚猛,生生将一棵苍松劈成两截。
而李笑这一头,玉箫点地,轰隆一下,雪地上裂开一条深深的裂fèng。
在雪山上比武本就是大忌,幸而未引起雪崩,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柳慕枫面容带上一份苍凉,若不是云清霜和尉迟骏舍身相救,他和李笑此刻已经同归于尽。“罢了,罢了。”他长长地叹出口气,翩翩然从绳索翻身而下,转眼间就走远了。
云清霜怔怔地出神,许久才“哇”地哭出声,“师父。”
尉迟骏把她揽入怀里,好言宽慰道:“柳庄主已原谅你了。”
“真的吗?”云清霜仰起头,可怜兮兮道,面上挂着两行清泪,我见犹怜。
“自然是真的。”尉迟骏轻轻刮一刮她秀气挺拔的鼻梁,笑了。
李笑“咳咳”两声,不自然地在旁提醒自己的存在。
尉迟骏嘴角凝了一丝笑意,走至李笑跟前,将云清霜母亲和薛雨蝉的恩怨原原本本地说与他听,乞求道:“请师父成全云姑娘对母亲的一片孝心。”
李笑踌躇,“骏儿,你可知为师要锦绣糙何用?”
尉迟骏摇首。
“锦绣糙正合你丁师伯所用。”李笑叹道。
尉迟骏恍然大悟。当年丁师伯便是因为容貌被毁而离开落枫坡,师父得以娶了小师妹,也就是现在的师母。他对师伯始终心存一份愧疚,一直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补偿他。
“锦绣糙需十几年光yīn才能长成,而大雪山上仅此一株,十分珍稀。”李笑瞥一眼云清霜,道,“这同样一也是你师伯的救命良药。”
“师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从刚才柳慕枫下去的崖壁边徐徐走出一人,一张刀疤纵横的脸,有些狰狞可怖,正是丁逸。
前辈高人总是神出鬼没,云清霜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丁逸款款而笑,“这些年师弟你一直费心为我寻找锦绣糙,辛苦你了。”
李笑乍一见到他,恍如隔世,眼中慢慢渗出泪来。
“别让孩子们看笑话。”丁逸拍一拍李笑的后背。
“师兄这些年过得可好?”李笑哽咽难言。
丁逸洒脱道:“闲云野鹤,很是舒坦。”
尉迟骏这时才有机会上前请安。丁逸努一努嘴,欣慰道:“终于在一起了?”
尉迟骏本是最潇洒不羁的,此时颊上竟染上淡淡红晕。
丁逸笑呵呵道:“丫头,过来。”
云清霜亦有些扭捏,丁逸可算是他们的半个媒人,她敛一敛裙裾,“前辈。”
“你们方才所说的我全听到了。”丁逸停了停,他的叹息声带上一丝感慨,“师弟,锦绣糙既然是你要送与我的,是不是该由我做主?”
“但凭师兄做主。”李笑忙道。
丁逸笑道:“丫头,拿去给你母亲治病吧。”
云清霜神色有些不安,“这……”
“我早己看惯了这副容貌,再要变回来,我还怕不习惯呢。”丁逸轻浅一笑,朝云清霜微微额首。
他的豁达,令在场所有人动容。
“离开这么久了,我也该回落枫坡瞧瞧了。”丁逸道。
李笑喜出望外,一迭声地道:“好,好。”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偏过头道,“骏儿,锦绣糙成熟就在这儿日,我与你师伯先回落枫坡了,你和云姑娘好生看顾。”
“是。”尉迟骏笑道。
李笑和丁逸飘然而下,将这雪山上最美的景致留给云清霜和尉迟骏。尉迟骏含笑握起她的手,云清霜满面红晕,忙要挣脱开。
尉迟骏在她耳畔道:“还想让我一再次放手吗?”
云清霜转首深深回望着他,温婉中带着无限柔qíng,“你不放,我便不放。”
清晨,云清霜在尉迟骏的怀中醒来,微微含笑。
他曾经说过要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过她想过的生活,而现在,大概这就是她想要去的清净地方,是她想要过的恬静生活。
她悄悄起身,衣衫却被带住,回头一瞧,尉迟骏孩子般地拽着她的衣带不松手,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嘴中低喃道:“清霜。”
云清霜心中轻轻一震,随即莞尔一笑,轻手轻脚地册开他的手指,将一件厚实的衣衫披在他身上,唇角蔓上一丝甜蜜和希冀的笑。
昨晚他们连夜爬上雪山之巅,见到了那一株传说中能治愈她母亲病痛的锦绣糙。彼时它还是小小的一簇,与山头的野糙仿似并无多大区别。
而现在,锦绣糙绽放出七色光芒,绚丽夺目,将日头的光辉、雪山的壮丽都遮盖住。
她蓦地跑回去推醒尉迟骏,“骏,你快来看。”
尉迟骏含糊不清地答应一声,被她拖到悬崖峭壁边。
“真美。”他由衷赞道。
云清霜俯下身,探头去采摘,被尉迟骏拉了回来,温和一笑,“我去。”
他踩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小心地探出半个身体,手一张一合间,将锦绣糙牢牢攘在掌心。
云清霜一声欢呼,紧紧抱住凯旋的尉迟骏。她眼波流转,颊生红晕。尉迟骏略牵起嘴角,忍不住在她俏脸上轻啄一口。云清霜娇羞无限,使劲推了推他,尉迟骏摩辈着她的面颊,道:“清霜,我真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云清霜莫测高深道:“把手伸给我。”
尉迟骏虽有疑惑,仍是依言行事。
云清霜在他臂L掐了一下,调皮道:“疼吗?疼的话那就不是做梦了。”“你竟然捉弄我。”尉迟骏假意板起脸,云清霜才不怕他,粟然一笑,如冰雪消融。
尉迟骏心中一动,含一缕笑意,挽起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从指尖慢慢传递到云清霜手心,再到心底,曾经心中那一块坚冰,已被他的万千柔qíng融化。“骏,我喜欢这里。”云清霜用清越的声音说道。
尉迟骏抚着她如云秀发,“那我们就在山脚下盖一间小屋,闲时可以上山观雪景和日出。”
“嗯,我想先回云苍山给母亲治病。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接她与我们同住。”云清霜仰起头,甜甜一笑。
“我自然陪你同去。”尉迟骏含一抹浅淡的笑意道。
云清霜雀跃道:“我们这就下山。”
尉迟骏脸上笑意融融。他从来没有这般快活过,只要云清霜能随时展露笑颜,那便是他最大的满足。
上山艰难,下山更是费了很大劲,等到得山脚,夕阳的余晖即将褪尽。“先去寻一处落脚的地方,明日再赶路。”尉迟骏知云清霜归心似箭,但心疼她太过劳累,于是自行拿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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