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_阿昧【完结+番外】(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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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栋抬眼看了看杨氏脸色,觉得不怎么好看,权衡一番,还是低了头,向张仲微道:“陪你娘逛街去罢。”

  张仲微高高兴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同林依两个并肩回房。一回到自己卧房,张仲微便瘫倒在chuáng上,道:“方才我生怕爹娘吵起来,手心里攥了一把汗。”

  林依开了衣箱,翻厚实的冬衣,奇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心细的,这也能瞧出来。”

  张仲微道:“爹从头至尾都板着脸,娘先前还好,自流霞再上来,也没了笑意,我就是再迟钝,看他们脸色也看出来了。”

  林依把他拉起来,将一件厚些的袍子递过去,示意他换上,道:“这便是通房惹的祸,两口子亲亲热热过日子多好,非要中间cha进一人,能不吵闹?”

  张仲微连连点头,道:“你也多穿些,东京比不得眉州,那风chuī在脸上,是疼的。”

  林依取了盖头戴上,笑道:“我有这个挡风。”

  待得收拾停当,林依又翻出块大包袱皮,叠好,塞进张仲微怀里。两人锁好门,重回杨氏房中,林依扶了杨氏,张仲微跟在后头,一同朝街上去。

  走了几步,林依发现后面跟的丫头是流霞,问道:“青苗那妮子呢?”

  杨氏道:“青苗勤快,流霞洗碗,流霞一人便得。”

  林依立时领会到杨氏用意,两名丫头都还未曾吃饭,杨氏对流霞不满,因此只叫她饿着肚子跟来,而青苗不必遭这个罪。流霞轻咬下唇,不知是饿的,还是心有不满,但主人起身,丫头本就该跟着,是饱是饥,又有谁理会呢?就是张栋,方才见流霞出门,也没二话说。

  林依是同qíng流霞的,想过更好的生活,乃是人的本xing,她一个身无自由的丫头,除了做通房,确是别无选择。在这桩事里,若真要挑出个有错的人来,当属张栋,但为何他能安安稳稳坐在屋里吃饭,流霞却要受罚?林依颇有几分打抱不平,但她不敢开口,怕触怒杨氏,与自己添麻烦。她扶着杨氏的胳膊,因为鄙视自己的懦弱,眼角有些发酸,忙抬头望了望天。

  走到巷子口,有个婆婆敲着响板,叫卖刚出炉的包子,林依突生一计,停下脚步道:“午饭未吃饱,买两个包子吃。”又问杨氏:“娘也来一个?”

  杨氏轻轻摇头,道:“我不饿,你自买了吃。”

  林依上前,问过价钱,买了两个,边走边吃,但才啃两口,便道味道不好。她想以此为借口,将包子丢与流霞,却没想到张仲微也是在后面的,一见她把包子递过来,立时会错了意,还道娘子是递与他吃的,连忙接过来,咬了一大口,一面喊烫,一面道:“味道还是不错的,娘子再吃一口。”

  林依气得直瞪眼,又不好说甚么,别过脸去不理他。大概因为是张仲微接了包子,杨氏未起疑心,反真信了林依是没吃饱,遂指了那家曹婆婆ròu饼店道:“媳妇不爱吃包子,且去买ròu饼来吃,那家的ròu饼咱们吃过的,味道尚好。”

  林依依言去买了一个,但故技重施,容易遭疑,她不敢再嫌不好吃,只好小口小口啃着。巷口的风很大,张仲微怕冻坏了杨氏与林依,便问:“我去叫两乘轿子来?”

  顶着寒风走路,的确不是易事,杨氏便看林依。林依见杨氏未出言反对,就知道了她是想坐轿子的,遂道:“官人陪娘在此稍后,我与流霞与拦轿子。”

  她晓得张仲微不会让她跑路,因此不等他相拦,抢先朝前走去,流霞见状,看了杨氏一眼,见她无异议,赶忙跟上。林依走远了些,再故意拐了个弯,躲开杨氏视线,再将还剩三分之二的ròu饼递与流霞,道:“被我啃了几口,若是不嫌弃,就吃,嫌弃,便扔。”

  第122章 林依震怒

  流霞早就饿了,连连摇头,客套话都未讲一句,接过来就啃,三两下下肚,才谢林依道:“若不是二少夫人的ròu饼,我怕是要饿整整一下午。”

  这不是林依想要的回答,她静静望着街面,没有作声。等待良久,身后仍没有动静,再过了一时,流霞叫道:“二少夫人,那边停了几顶轿子,我去问问价钱。”

  林依终究没等来一句解释,或一声道歉,望着流霞背影,经北风一chuī,心彻底凉了。

  流霞浑然不觉有甚么不对,唤来三乘轿子,请林依上轿,再去接了杨氏与张仲微,一同朝街上去。

  照着杨氏的意思,三人先到了相国寺东门大街,此处皆是幞头、腰带、书籍,及冠朵铺席。下了轿,林依付过钱,来扶杨氏,杨氏却不急着进铺子去瞧,而指了南边道:“寺南即录事项伎馆;北边小甜水巷,南食店甚盛,但jì馆亦多,因此咱们只在寺南逛,别走远了。”

  杨氏竟也防着这个,林依诧异看她。杨氏瞧见她神qíng,解释一番,林依才明白,原来北宋是禁止官员狎伎的,一经举报,轻则降级,重则辞官。这条规定深得林依的心,欢喜道:“原来做官还有这好处。”

  杨氏轻笑道:“你也别报太大希望,这种事,是屡禁不止的,所谓官官相护,人人都爱去,谁来举报?只有运气不好碰上作对的人,才能吃上苦头。”

  林依有些微失望,但还是道:“有总比没有好。”

  杨氏点头,道:“有这条规矩,总算有个约束,自家再看严些,出不了甚么大岔子。”

  林依十分感激杨氏教她御夫之道,便想为其回娘家撑脸面,挑了一家招牌最大的成衣店,拉她进去看。杨氏却道:“我爹早已过世,家中仅有继母与兄弟,咱们买些胭脂水粉,再买一顶幞头即可。”

  林依猜她是嫌成衣太贵,一问果然如此,杨氏道:“一件衣裳,动辄数贯,不是咱们能买的。”

  林依吓住,道:“下回咱们早作准备,扯布来叫青苗做。”

  婆媳二人商量一阵,选了家门面不大,但顾客颇多的店,将中等价位的胭脂水粉挑了两样,林依心道难得出来一趟,便多买了一盒,当场送与杨氏。杨氏连称花费了钱,但却满脸都是笑意,林依见她高兴,便借机将李舒歉意转告,杨氏在这些事上很大度,连称长辈之事与小辈无关,叫她放心。二人接着又到幞头店买了顶漆纱幞头,张仲微掏出包袱皮,流霞将物事包好,一手拎了。

  女人天生爱逛街,哪怕礼物已置办齐全,仍舍不得就此归家。林依与杨氏逛了一家又一家,直到腿脚酸软,张仲微十分不解,道:“又没见你们买甚么,有甚么逛头?”

  林依懒得与他沟通这个,向杨氏道:“天色不早,咱们寻个摊子,喝碗热汤便回家,如何?”

  大冷的天,喝一碗热乎乎的汤,想想都要暖和几分,杨氏顾不得要省钱,点了点头。于是寻了个摊儿坐下,叫上三碗热气直冒的棒骨汤,张仲微一口下肚,直呼舒泰。旁边另有一家角球店,零售而不设座位,专拆整为零卖羊ròu,林依走去瞧了瞧,挑了一碟软羊,一碟烂蒸大片,端来与杨氏、张仲微同吃。

  三人高高兴兴吃完,林依将软羊跟烂蒸大片又买了两碟子,向店家讨了两张油纸,包作两包,称要带回去与张栋下酒。流霞见还多出一份来,以为林依又要偏她,正窃喜,却听见林依道:“青苗卖姜辣萝卜,日日辛苦,且带一包回去与她吃。”

  流霞登时失落,但林依径直从她身旁走过,看也没看她一眼。杨氏不知林依是生流霞的气,还道她是配合自己,心想这儿媳真真是贴心,脸上不知不觉带了笑。

  张仲微唤来轿子,三人坐了,流霞拎了包袱在后头跟着,一起回家。待得下轿,林依先扶杨氏进屋,才推开门,就见地上有一溜血滴,吓得她们连退三步。张仲微跟在后头,不知何事,探身一看,也唬了一跳,连声唤道:“爹,爹,出了甚么事?”

  张栋自里间出来,皱眉责道:“何事大呼小叫?”

  杨氏一眼瞧见他手上有伤,血迹未gān,赶忙上前查看,急问:“这是怎么了——”话未完,她却愣住,原来张栋右手虎口滴血处,乃是一圈牙印。张栋看似心qíng极糟糕,不耐烦地抽回右手,道:“甚么了不得的事,过会子便好了。”

  林依心思活络,也不近前,扶着张仲微一踮脚,瞧见张栋手上有清晰的牙印,猜想其中必有蹊跷,忙拉着张仲微退了出来。张仲微个儿高,也瞧见了那牙印,大惑不解道:“爹没事咬自个儿的手作甚?”

  林依一面开门锁,一面道:“还不知是谁咬的呢。”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青苗的声音:“是我咬的。”

  青苗为何要咬张栋?林依略想了想就猜到原委,立时惊怒非常,一把将青苗拉进厅里,上下不住地打量,问道:“怎么回事?”

  青苗低着头道:“大老爷吃饭完,我去收拾碗筷,不想他却来拉我的手,我挣了两下没挣脱,就,就咬了他一口……”

  张仲微惊讶道:“真是你咬的?你可瞧见了那一地的血,不怕大老爷生气?”

  林依气不打一处来,先把他捶了两下,怒道:“你只怕他生气,就不怕我生气?”

  青苗怯生生道:“是我没轻没重,我去向大老爷赔不是。”

  林依喝道:“你又没错,赔的哪门子不是?”说完迁怒张仲微,对着他骂道:“亏他还是个官,竟趁我不在,调戏我的丫头,真真是不堪。”

  张仲微慌忙去捂林依的嘴,急道:“祖宗,小声些,当心爹记恨你。”

  林依挣脱他的手,气道:“他记恨我?我还记恨他呢。”

  张仲微去关紧了门,道:“我晓得你生气,但爹拉的是自家丫头的手,到哪里都讲得通,这事儿若真摆到台面上来,吃亏的是你。”

  林依还在生气,哪里肯听,拉起青苗,就要去寻张栋讨说法。张仲微拼命拦住她,道:“娘子你想想,此事若被他人知晓,后果如何?别个多半要劝你做贤惠媳妇,将青苗送与爹算了,你说是不是?”

  林依稍稍冷静,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张仲微是对的,这个世道,事事都是偏向男人,少有女人讲理的地儿,何况只是一个丫头。

  张仲微见她听了进去,继续道:“我晓得你看重青苗,可那也就是你,别家谁把签了死契的丫头当个人?爹就算拉了别人家丫头的手,也算不得甚么大事,何况是自家的,倒是青苗以下犯上,乃是死罪,你赶紧叫她赔礼认错去,待到爹寻上门来,哪还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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