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_阿昧【完结+番外】(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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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北行商仔细回忆当时的qíng形,他因急着赶路,便携夫人先行,留下田氏、一名丫头和两名家丁在码头等候时家的船靠岸,他明明记得当天田氏穿的是新衣裳,怎会上船时就变成了奴婢装束?

  他百思不得其解,后仔细一琢磨,断定田氏的衣裳,是在等候时家船只时换的,只是他仍旧想不明白,田氏好端端的,为何要换衣裳?他将这疑问提了出来,本想难倒田氏,不料田氏却道:“夫人夺了我的彩礼钱,我身无分文,这才把衣裳当了,换了一身便宜货穿。”

  陕北行商气得七窍生烟,又在厅里跳起脚来。

  田氏的话,前后对得上,且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信,青苗痛心疾首道:“大官人,枉我还在姐姐面前替你讲好话,原来是我看错了。”

  林依一直没作声,此时突然问道:“田氏,衣裳是你自己拿去卖的?”

  田氏明显一愣,随后答道:“不是,是陪我在码头等候的小丫头,帮我拿去质铺当的。”

  林依继续问道:“行商送了你两套衣裳,闲置的那套,当掉容易,可有一套是穿在你身上的,你当时人在码头,如何脱下来的?”

  田氏显然没想到林依问得这样仔细,想了想才答道:“就近借了间民房,在里头换的。”

  林依又问:“小丫头拿着你的衣裳,进城寻质铺,当掉后再携着钱去买你这身奴婢衣裳,最后回到民房,这其中总共花了多长时间?”

  田氏开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陕北行商却接话道:“那城里我去过,到码头一去一来,至少得一个时辰。”

  林依冲他略一点头,继续问田氏:“这一个时辰里,你就光着身子,在民房里等候小丫头回来?”

  田氏没有作声,只点了点头。

  时昆驳道:“胡说,我家的船就在不远处,只是有一处需要修葺,才耽搁了时候,但从离去到回来接你,绝不超过半个时辰。你这一个时辰,是从哪里来的?”

  田氏方寸大乱,慌忙道:“我,我……那小丫头跑得快,没用到半个时辰。”

  青苗问陕北行商道:“那小丫头在哪里,唤来一问便知。”

  陕北行商犯难道:“不曾带来。”

  杨氏不悦道:“大老远地叫你来对质,你一个人证都不带,究竟甚么意思?”

  陕北行商连忙道歉,却又替自己辩解道:“我才到家,就接到时大官人的信,连气都来不及喘,就又朝回赶,实在是时间紧,心里又急,这才忘记了许多事qíng。”

  杨氏见他讲得倒也在理,而田氏又露出了破绽,便暂时放过了他,问道:“除了那小丫头,还有谁人可以作证?”

  陕北行商赶忙想了想,突然记起他带来的家丁中,有一名是送过田氏的,于是命人将他带了来,当着众人的面,问他道:“你送田氏那天,她可曾换过衣裳?”

  家丁答道:“换过。”

  陕北行商又问:“是怎么个换法,你说来听听。”

  家丁一边回忆,一边作答,讲出的话,与田氏先前所述的无异。而田氏换衣一事,已明显被林依问出了漏dòng,陕北行商勃然大怒,断定这名家丁,是事先同田氏串通好了的。

  但家丁并不知林依问过田氏的事,咬定了证词不松口,正当众人都跟着着急,陕北行商拱手向杨氏道:“杨夫人,请允我将这厮带带去好好问问,待问明白了再回来。”

  他好几个下人都在院子里,倒也不怕他跑了,于是杨氏点了头,许他带着那家丁离去。

  青苗未嫁时,最是爱打探消息的,现在嫁了人,束手束脚,不能出去偷看,坐在那里好不焦急。时昆留意到她坐立不安,不知她怎么了,忙小声问道:“娘子,你不舒服?”

  青苗同样小声回答:“是,坐久了,不舒服,闷得慌。”

  时昆忙道:“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青苗大喜,两人起身,暂且告退,顺着西厢朝前散步,但走到院墙根下,青苗就不挪步了,时昆奇道:“既然出来了,何不出去走走?”

  青苗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小声些,你听。”

  第250章 水落石出

  时昆竖耳听去,墙外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他浑身一个激灵,再朝青苗看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家娘子爱打探小道消息,大感有趣,gān脆将青苗一拉,小声道:“咱们到院门口躲着看热闹去。”

  青苗大喜,二人自袖子里手牵着手,来到院门口,借着院墙挡住身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去看,只见陕北行商正cao着一根足有手臂粗的大棒子,朝先前带进去对口供的家丁身上敲,那家丁惨叫连连,惹得张家两个守门的家丁,也蹭到耳房门口瞧热闹。

  青苗见了,向时昆咂舌道:“那棍子是张家的,预备赶贼才用的,却被你朋友拿来打下人,真够狠心的。”

  时昆低声笑道:“官府后衙会遭贼?这棍子再不用,就要朽了,张家该感谢大官人才对。”

  二人这一番言语,那边已打停了,陕北行商大概是累着了,将棍子当拐杖拄着,一边喘气,一边问那家丁:“肯不肯讲了?不讲的话,我就继续打。”

  家丁反手捂着被打疼的后背,道:“老爷,我挨打不要紧,当心累坏了你。”

  陕北行商见他还不肯开口,气道:“你怕我没力气打了?”他把耳房门口的两名张家家丁一指,道:“他们还有力气,我叫他们来打,如何?”说着,真走到耳房门口,将棍子递了过去,道:“劳烦两位接我的手,继续打,待得打完,少不得有几个辛苦钱奉上。”

  张家家规严谨,那两名家丁不敢接棍子,但却笑嘻嘻地指点行商道:“官人何苦这样麻烦,既是你家家奴,就送去衙门,奉上辛苦费,请他们帮忙打几板子又如何?”

  陕北行商赞道:“好主意,我这就去。”说着就去揪自家的家丁。

  陕北行商的力气虽然不小,但到底没有章法,所以那家丁还勉qiáng受得了,但一听要去衙役跟前,就犯起了嘀咕,听说衙役打人,极有技巧,能一点外伤都不露地将人打死,着实唬人。他想到这里,死活也不肯跟陕北行商朝前面去,跪下求饶道:“老爷饶命,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老爷经常教导我们,做人要守信,我这要是招了,岂不就成了不信不义之徒?”

  陕北行商责道:“你身为奴仆,当把忠心二字放在最前头,连最根本的事都忘了,何谈信义?”说完,拿棍子捅了家丁两下,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讲,就捆了你沉塘。”

  那家丁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央求道:“老爷,我讲,我全讲,只求老爷饶石榴一命。”

  陕北行商大怒:“原来你死咬牙关不肯讲,是为了女人。”

  院墙那边,听墙根的青苗明白了,敢qíng这石榴就是替田氏当衣裳的小丫头,这家丁乃是她相好,为了护她周全,才甘心挨打。

  时昆凑到她耳边笑道:“虽然都不是甚么好家伙,但他待那丫头的一片qíng意,倒让人动容。”

  青苗不以为然道:“怎能因为自己的qíng意,就碍着别人?若人人都像他这样,天下都乱套了。”

  原来自家娘子有大智慧,乃是懂大道理的人,时昆肃然起敬。他就站在院墙边边上,突然瞧见陕北行商扯着家丁朝这边来了,连忙将青苗一拉,道:“来了,咱们赶紧回厅里去。”

  青苗一面随他疾步走着,一面抱怨:“都怪你打岔,害我没听到家丁招供。”

  时昆忙道:“急甚么,他到了厅里,还得再讲一遍。”

  青苗这才笑了,两口子将陕北行商甩掉一截路后,放慢脚步,装作散步归来,不紧不慢踱进厅中。

  他们刚回座位坐定,陕北行商就拽着家丁进来了,他一踏进门槛,就向杨氏道歉:“杨夫人,都是我管教不严,才让下人犯下大错,请夫人原谅。”

  杨氏猜出事qíng已是水落石出,便大度道:“谁家都有几个刁奴,也算不得甚么事,既是问明白了,就叫他讲来听听罢。”

  陕北行商将那家丁朝中间一推、一踢,使他当厅跪下,再喝斥道:“还不赶紧将事qíng始末老实jiāo待?”

  那家丁才被狠打了一顿,又叫这一脚踢在腿弯里,疼得齿牙咧嘴,他一面倒吸气,一面将事qíng讲了一遍。

  原来田氏当衣裳,只是件小事,关键处并不在于此。田氏早在东京还未启程时,就悄悄托小丫头石榴将那六贯钱拿去换成镀铜的银簪,六贯钱实在太重,石榴一人搬不动,便叫来她相好的,即这挨打的家丁帮忙,两人一起,趁陕北行商出门订船时,将田氏的钱箱搬到金银房,兑了三根镀铜的银簪。

  他们办完差事,回来向田氏领赏,没想到田氏却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簪子里,连一个铜板也掏不出来。家丁和小丫头又气又急,一路催着bī着,直到那天在码头上,他们威胁田氏要拐了她去卖,田氏才勉qiáng答应他们,把两套衣裳jiāo给他们去卖,换了铜板当赏钱。

  小丫头当即就借了一件民房,又取了自己一套不大穿的旧衣裳,推她进去换。待得田氏换完,她将两套新衣包进包裹藏好,才将田氏送上了时家的船。

  真相大白,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田氏身上,田氏哭起来:“我是被bī的,他们非找我要赏钱,我迫不得已……”

  杨氏见她死到临头还不讲重点,只晓得抹眼泪,就懒得再理她,扭头吩咐流霞去搜她的屋子。

  流云见过那三根铜簪,兴奋起来,忙向杨氏讲了一声,也跟去了。她一面帮着流霞东翻西找,一面后悔道:“早知那不是铜簪而是银簪,我就是抢也要抢一根过来。”

  流霞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夺呢,只要夺了,今天跪在厅上的人,就多你一个了。”

  流云被她奚落,偏又讲不出辩驳的话,只好忍了,过了会子,又自言自语道:“若我们找着了簪子,就是有功,不知大夫人会不会将其中一根赏我。”

  此时她们已翻遍了整个房间,连chuáng下都搜过来,却还是一无所获,流霞闻言,就把气撒到了流云身上,啐道:“做你的chūn秋美梦,那可是银簪子,就凭你一个丫头,也配戴?”

  流云眼一瞪,就要反驳,流霞抢先截住了她的话,道:“有本事你先把簪子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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