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_阿昧【完结+番外】(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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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依道:“整卖不比零卖价高,你们不介意才好。”佃农们连连摇头,道:“还有那么些菜未熟,忙的日子在后头,哪有闲工夫来卖菜,如此甚好。”

  林依笑道:“我也是这般着想。”

  卖完菜,几人高高兴兴回村,佃农们还车的还车,下田的下田,林依嘱咐了几句,自回家关窗栓门,躲起来算账。这亩地共产两千三百斤白菘,每两斤五文钱,共计五千七百五十文,除去中人费与佃农工钱,尚余三千九百余文。她多年寄居习惯,不爱手头留太多钱,加之应急钱还未动,便将这三千多钱全拿去还了部分欠款。

  照这般下去,债务很快就能还清,还能有不少结余,林依心qíng愉快,称来两斤瓜子儿,拿去厨房炒了,自己留下半斤,半斤送杨氏,半斤送田氏,还剩的半斤,装了一袋儿,拎去与杨婶:“带回去与孙女儿。”杨婶谢了她,欣慰道:“你跟着大房,倒还好些,换做二夫人,岂会白费柴火与你炒瓜子。”说完开了袋子,抓出一把递与林依,二人坐在屋前就嗑起来。平常过年才有这些炒货吃,杨婶一气嗑了一大捧,才意犹未尽地将袋子扎起,笑道:“留着些,不然回去没得了。”

  林依道:“甚么好物事,赶明儿再炒。”杨婶笑话她道:“怎么,菜地赚了钱,财大气粗起来。”林依拿了片瓜子壳丢她,笑道:“也就是你,别个看我给不给。”一老一少玩闹一时,忽见方氏在房前晃了一下儿,林依记起那日田间之事,忙问:“二少爷这几日没被二夫人罚?”杨婶听她不叫“仲微”,改称“二少爷”,晓得她是故意疏远,不由得先叹了口气,再才回道:“你指二少爷在田间为你出头一事?二夫人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恨盯不住二老爷呢。”

  林依奇道:“二老爷怎地了?”

  杨婶朝正房那边瞅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每日在菜地里忙,竟是不晓得?二老爷见天儿地朝村东头跑,任人拦都拦不住。”

  原来今年丰收之年,家家户户都赚了几个钱,便有牙侩瞧准了乡间商机,带了一车人口到村中贩卖,那些cha糙标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却是年轻女孩儿居多,因此勾得久无妾室的张梁,忍不住朝那边跑。

  林依听完,更是惊讶了几分,问道:“二老爷去瞧女孩儿作甚,难不成想纳妾?他可是正守着孝呢,家中不能办喜事。”

  杨婶撇嘴道:“谁晓得,gān过眼瘾也不定。”她见院中无事,索xing拉了林依起来,道:“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田间菜未熟,林依正无事,于是点头,随她去了。到了村东头一瞧,好个热闹景象,黑压压一片,全是男人们,个个瞧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指点几下。林依挨着瞧去,里正,户长,张梁……村中稍有些钱的,都位列其中,她将杨婶扯了一把,问道:“怎地不见有女人来瞧?”

  杨婶笑道:“家中钱财,都在女人手里掌着,她们不来,男人怎么买人?”

  林依想了想,明白过来,也笑道:“原来个个都长了心眼子。”

  她俩在旁边讲话,正巧被户长听了去,打趣张梁道:“你家娘子捏着钱还不放心,派了奶娘来盯梢。”

  里正昨日才买了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回去做小,闻言也来笑话张梁:“怪不得张二夫人不来揪你回家,原来怕来了,被你讨钱买人。”

  张梁面红耳赤,辩道:“我正居丧,岂可买妾,莫要瞎说。”

  户长与里正挤眉弄眼,笑道:“哪个叫你买妾,咱们明明讲的是丫鬟。”一众男人哄堂大笑,个个来望张梁,张梁面儿上下不来,走到被卖的几个女孩儿跟前,挑了个最水灵的,中气十足地冲牙侩喊道:“这个丫头,我要了。”

  杨婶在旁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又糟蹋一个。”林依踮脚瞧那女孩儿,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不禁皱眉道:“杨婶你不拦着些?”杨婶得了提醒,连忙挤进人群,扯住张梁袖子,劝道:“二老爷,二夫人才抱怨家里短钱使,莫要再朝家里添人了,添张口,多费几多粮食……”

  第45章 四个丫头

  林依眼一闭,这话劝的可不高明,再睁眼时,果见张梁气愤伸手,将杨婶推了个踉跄,嚷嚷道:“一个下人,胡言乱语。”周围有人在笑话张家无钱,更是让他着恼,血涌上头,一时激愤,竟又挑出三个来,道:“四个丫头,咱张家男人,一人配个丫头,正好。”

  杨婶一惊,忙要再劝,却又被推了一下,跌倒在地,她老胳膊老腿儿,不敢再上前,只好眼睁睁瞧着张梁带着四个丫头和牙侩,朝张家去了。林依挤进人群,将杨婶搀了出来,关切问道:“摔到哪儿了,可要看游医?”

  杨婶摇头道:“无妨,哪有那样娇气,二老爷往家里去了哩,二夫人定要发脾气,咱们赶紧回去看看。”

  林依扶着她朝前走,却将脚步放慢了,道:“咱们不去触这霉头,待二夫人发过脾气再进去。”杨婶摸着还隐隐作痛的胳膊肘,点头依了她,二人慢吞吞行至张家门首,只在院门外躲着不进去。

  张梁已将人带至方氏跟前,方氏站在堂屋门口听他讲了缘故,并未吵闹,但却qiáng拗着不付钱,牙侩见状,只好到张梁身后,将那四个丫头拉了过来,道:“既是把不起钱,我再带回去,户长说还要挑一个哩,莫耽误了我的生意。”

  张梁方才就是被激着一气挑了四个,这要是又被领回去,岂不是更丢脸,他连忙大步迈过去,拦住牙侩去路,软声央道:“且等等,我去取钱。”他方才吼过方氏,无果,这回就换了套路,将她拉至背人处,好声好气解释道:“我瞧你在家辛苦,送个丫头来服侍你而已,你想想,我还守着孝呢,怎么纳妾?”

  这话还算中听,又还占些理,方氏缓了神色,问道:“服侍我,一个尽够,你买四个作甚?”张梁脸色泛红,道:“既是丫头,只有咱们买,显得小气,因此我多买了几个,分与大哥和儿子们。”

  儿子是亲生,买两个丫头使唤,方氏无话讲,但听说还有一个是要送与张栋的,那眉毛就挑了起来。张梁急着叫她掏钱,忙道:“任你请谁帮个忙,也要送份礼去,儿子们往后还要指望大哥,能不先巴着些?”每每有事,总是这套说辞,方氏气恼瞪他一眼,但还是看在儿子份上,点头允了,随即走下台阶问牙侩:“一个丫头几个钱?”

  牙侩见张梁说动了她,先暗地竖了竖大拇指,又赞了声:“这位夫人好贤惠。”再才报了个价钱:“四个丫头都是容貌出挑,每个一贯钱。”

  方氏一瞧那四个丫头都是貌若chūn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听了这价钱,更是转身就走,道:“咱们家一农户,买了丫头是要做活的,要她长得好看作甚,且领回去。”

  牙侩生怕失了生意,拉了一个丫头与她瞧,道:“手脚也灵便,最难得的是老实。”张梁一旁帮腔道:“年纪都只十三四,你想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这话方氏爱听,扯过一个细打量,瞧手脚,瞧眼神,又问了几句家住何处,为甚么被卖等语,再向牙侩讨价还价道:“十来岁的女孩儿,吃得多,力气却没一点子,我买来亏得很,每个两百文,就买下。”

  牙侩愣道:“你这杀价也太狠了些。”

  张梁见方氏把这价还得没谱,忙道:“各退一步,五百文罢。”

  牙侩不大愿意,方氏就开始挑毛病,这个手太嫩,那个狐媚子。牙侩听得急了,道:“狐媚子算甚么毛病,当作妾卖,人人争着要哩。”

  大概是流霞通风报了信,杨氏走出门来,道:“你这女孩儿,除了长得好些,曲儿也不会,舞也不会,哪个大老爷愿意买回家去作妾,哄谁呢。”

  方氏见她帮自己还价,很是诧异,侧头望了她一眼。牙侩抬头一看,见杨氏虽着素衣,却有雍容气度,她正揣摩如何回嘴,流霞在一旁cha话道:“我们大夫人乃是东京人氏,甚么没见过,你少要搜寻些假话来哄人。”

  牙侩被戳中心思,尴尬一笑,不敢再讲,就依了张梁的价格,收了两千文,将四个小丫头卖与了张家。

  因杨氏帮忙还了价,方氏看她顺眼许多,就不等她回屋,将个容貌最出众的丫头领到她面前,笑道:“大嫂家三口人,却只一个丫头服侍,向来诸多不便,咱们特特多买了一个,送与你使唤。”

  杨氏也不推辞,只问:“真个儿送与我?”

  方氏点头:“是。”

  杨氏又问:“随我处置?”

  方氏将这丫头的卖身契递了过去,笑道:“既是大嫂的丫头,要打要骂自然随你便。”

  杨氏接了卖身契,谢过她,道:“弟妹所赠,自然要与几分颜面,哪能说打就打。”她见方氏面有得色,很有些瞧不起她,垂了眼帘,扶着流霞的手重进屋里去。张栋正在桌前看一封昔日同僚来信,见她领了个新丫头进来,抬头问道:“哪里来的?”

  杨氏朝椅子上坐了,道:“外头动静你竟是没听见?二弟领回来,弟妹送的。”

  张栋将那丫头打量几眼,面露满意之色,挥手叫流霞领了她下去,再向杨氏打商量:“儿子去了,你总得让我留个后,原先那几个妾,久无生育,卖了也就罢了,这一个,且当丫头养几年,待得出了孝,与她开脸放到我屋里,可好?”

  杨氏闭眼想了想那丫头的容貌,摇头道:“二十七个月的孝,只剩两年,那丫头我刚问过,她才十三岁,再过两年也只得十五,怕是不好生育哩。再说咱们外债未清,哪来的闲钱多养一口人,不如先转手卖掉,待得出孝,我另与你挑个好的。”

  张栋舍不得,但各方各面考虑一番,还是杨氏的话更在理,转念一想,反正杨氏在纳妾一事上,从不拦着他,早纳迟纳都是一样,遂道:“依你,还是唤方才那个牙侩来,免得麻烦。”

  杨氏应了,唤进流霞,命她去问林依牙侩何在。流霞去过,回报道:“林三娘讲,就在村东头,围着一大圈人的就是。”杨氏闻言,便叫她带着那丫头,去寻牙侩退掉。流霞领命,去了,那牙侩本不愿意,口称货已售出,概不退换。但那丫头容貌上好,不等流霞与他辩解,先被另个有钱老爷瞧上,流霞是个灵活人,便不再提退货,直接改卖了他人,反倒多赚了五十文,回去报账,叫杨氏狠夸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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