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_阿昧【完结+番外】(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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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没胆子动手,但嘴上还是要抱怨几句的:“不过成亲而已,这般铺张作甚么。”

  李舒在旁听了,暗恨,哪名女子不盼着自家婚礼能隆重些,就是穷人家的女儿,借钱也要坐回花檐子,摆两桌酒席呢。她想起自身,富贵人家的小娘子,陪嫁无数,从人无数,却因方氏不讲究规矩,落得婚礼程序残缺,成为终身憾事。当时她才进张家门,面儿上虽装作贤惠不在意,其实心底里哪有不抱怨的,此时见了方氏仍旧这副德xing,更是将她暗骂了无数遍。

  乐声中,迎亲的队伍拿足了利市钱,喜笑颜开地抬起花檐子,依照杨氏先前的吩咐,绕村一整整一周,才重回张家旧屋门首。迎娶的人先到一步,这回换作向男家讨要利市钱,旁边还有人吟诵拦门诗,以推波助澜:

  拦门礼物多为贵,

  岂比寻常市道jiāo。

  十万缠腰应满足,

  三千五索莫轻抛。

  而后有男家人答拦门诗,却是张伯临助兴:

  从来君子不怀金,

  此意追寻意转深。

  yù望诸亲聊阔略,

  勿烦介绍久劳心。

  林依心里本有些紧张,但见外面热闹,却无人来管她,就放松下来,侧耳听那拦门诗,正听得入神,忽然檐帘被掀开,媒人捧着一碗饭,叫道:“小娘子,开口接饭。”

  林依忙张口,将那团饭吞了,意即吃了夫家饭,从此成夫家人。青苗上前扶她下花檐子,踏上青毡席,先跨马鞍,后迈糙,再迈秤,直至一间悬了帐子的正房稍事休息,名曰“坐虚帐”。

  此时张家大房备酒,招待几名充作女家亲眷的媳妇子,“亲送客”吃完三盏酒,照着规矩急急忙忙退走,称之“走送”。

  随后才是这场婚礼最关键最有趣的时刻,堂屋置了一马鞍,张仲微坐上去饮过三杯酒,张六媳妇充作女家亲眷,请他下马鞍,如此连请三次,才能把他请下来,叫作“上高坐”。

  张仲微不知是兴奋,还是因为酒劲,一张脸红光满面,倒比平日里多添几分jīng神。方氏在旁瞧得兴致索然,直道没甚么意思,李舒却是懂得这规矩,凡成亲,只有女婿上高坐,才称得起是最隆重的仪式,若谁家不设此礼,则会被男女宾客视为阙礼。方氏听她讲了,不以为然:“乡下成亲,全无此规矩,难不成都是阙礼?”

  李舒与她讲不通,又怕她吵嚷起来,坏了大房好事,只得闭嘴不语,离她远了几步。

  团圆今夕色光辉,

  结了同心翠带垂。

  此后莫教尘点染,

  他年长照岁寒姿。

  行完坐鞍礼,礼官请两位新人出房,教张仲微使一条红缎同心结将林依牵了,前者倒行,后者慢随,二人“牵巾”重回堂上,双双并立,请位双全亲戚拿秤挑开林依盖头。

  林依容颜,平素众人都有见到,但今日瞧了她盛装,仍赞了声好样貌。

  张仲微听见赞扬声,忍不住偷眼朝旁边瞧去,却正好对上林依眼神,二人都是勾唇一笑,林依垂下头去,张仲微却把脸更扬高了些。

  随后二人参拜诸亲戚,走到方氏面前时,唤了声婶娘。张仲微叫的别扭,方氏听得心酸,今日明明该她坐在主座上,听两位新人唤一声娘,却没想到便宜了杨氏去。她恨恨朝堂上望过去,就没留意手下,叫林依递过的茶洒了一点子,锦书在旁嘀咕:“那时接大少夫人的茶时,手也是不稳,该请个游医来瞧瞧。”

  她声量极低,却还是被方氏听见,yù发火,却被张梁一个凌厉眼神止住,只得将锦书狠瞪几眼,留待回家再算账。

  她在这里与锦书瞪眼,那边已是礼毕,两位新人准备进新房,这回换作林依倒行,仍用那条同心结,牵引着张仲微,慢慢走去房里,行夫妇jiāo拜之礼。

  第92章 dòng房审讯

  jiāo拜礼毕,仪式还不算完,紧接着礼官来撒帐,用盘盛了金银钱与杂果,按着东、西、南、北、上、中、下、前、后等方位,朝房内撒掷,一面撒,一面不断吟喜词:

  窃以满堂欢洽,正鹊桥仙下降之辰;夜半乐浓,乃风流子佳期之夕。几岁相思会,令日喜相逢。天仙子初下瑶台,虞美人乍归香阁。诉衷qíng而双心款密,合欢带而两意绸缪……

  林依与张仲微面对面坐着,听那喜词,前面一段倒还罢了,听到后面有句“苏幕遮中象鸳鸯之jiāo颈,绮罗香里如鱼水之同欢”,又见张仲微直盯着她看,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把头垂得低了些。

  撒帐结束,男左女右,各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为“合髻”,至此成为“结发夫妻”。待二人喝过jiāo杯酒,张仲微摘下林依头上一朵花,林依则解开他身上一粒绿抛纽。

  接着,礼官请二人将酒杯抛至chuáng下,张仲微趁人不注意,与林依咬耳朵:“口朝下,口朝下。”

  林依不明其意,但仍旧照着做了,先将酒杯翻过来,再顺手朝chuáng下一推。张仲微叫她将杯口朝下,但他自己那只,却是朝上的,待得众人来瞧时,见酒杯一仰一覆,皆称此乃大吉之兆,有天翻地覆、yīn阳和谐之意。

  依照城里规矩,掷过酒杯,还需张仲微登堂赋诗催妆,但林依无父母,没得丈人丈母娘来索“催妆词”,于是礼官与张栋杨氏商量过后,取消了这一节,直接“掩帐”。

  此时林依正盘腿坐在chuáng上,对面是张仲微,见礼官上来替他们将幔帐掩起,还道这也不过是项仪式,旋即还要拉开的,不料那礼官掩好帐子,高喊一声“请新人换妆”,就带领众人退了出来。

  转眼新房内就只剩了林依与张仲微,面对面坐在chuáng上,鼻尖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手臂。林依惊讶非常,大宋婚礼竟这般火辣,宾客还在外面吃酒,新人就要开始dòng房了么?她抬眼朝对面看去,张仲微还在笑呵呵地盯着她看,总也不够似的,她心里突然就跑进几只小兔子,蹦跶蹦跶跳个不停。接下来该作甚么?替新晋夫君将腰带解了?还是先解自个儿裙带?好像哪般都太主动,不如仍旧端坐,先等张仲微动作。

  林依等了许久,也不见张仲微挪到自己这边来,正将几分害羞变作腹诽之时,却听见对面大惑不解的声音:“娘子为何还不换妆?”

  林依头一回听见张仲微唤“娘子”,愣了愣才反问:“换甚么妆?”

  张仲微答道:“娘讲的城里规矩,此时咱们换妆,再回堂屋行参谢之礼。”

  原来只是换妆,并不是dòng房,林依想到方才的那些浮想联翩,不知不觉脸就红了,心道,都怪那流霞,杨氏遣她来教规矩,她却比正主还害羞,没讲清楚就跑了,害得自己差点出糗。

  张仲微见林依总不动作,就偷偷朝她这边挪了挪,小声道:“娘子,我替你更衣?”

  林依心内正害臊,一掌将他推开,瞪了一眼:“坐好。”

  张仲微也不恼,仍旧笑眯眯看她,林依却问:“这妆,怎么个换法?”

  张仲微竟也是不知,挠了挠头,道:“乡里人哪晓得这规矩,娘大概以为我晓得,也没细讲。”想了想,又提议:“既然大伙儿都不晓得这规矩,不如我们别换了,还这样出去。”

  林依摇头,心想杨氏不是粗心大意之人,便下chuáng去寻,果然chuáng头的矮柜上搁了两套新衣裳,忙招呼张仲微过来,将那套男装递与,叫他去chuáng那头换衣裳。

  张仲微磨蹭着不肯过去,称要与娘子一道换,林依推他,反被揽进怀里,脸贴了脸,嘴挨了嘴。

  礼官在外催促“请新人换妆”,其中还夹杂着些窃窃笑声。屋里的两人就都慌起来,一个顾不得玩闹,一个顾不得害臊,也不分chuáng头chuáng尾,就在一处将衣裳换了,着急处,你帮我提裙子,我帮你系腰带,倒是将新婚的那点子羞怯,全抛到了脑后去。

  二人换好衣裳出来行参谢之礼时,堂上众人已候了许久,林依十分地不好意思,将头埋得低低地。张栋似有些不满,说了张仲微几句,张仲微理直气壮地辩解:“谁晓得衣裳搁在柜子上。”这话让瞧热闹的人全笑起来,气氛一松,揭了过去。

  礼毕,众亲戚入礼筵,等着新郎去敬酒,张仲微出去前,叮嘱青苗拿几块点心与林依充饥,被林依听见,心下顿时一暖。青苗却是个鬼机灵,不拿点心,偏去厨房挑了几盘子菜,又拎了一壶酒,端来与林依吃。

  林依惊讶道:“哪有新娘躲在屋里吃酒的,你也太大胆。”

  青苗笑道:“都是熟识的几个人,怕甚么。”

  林依也确是饿了,顾不了那许多,便叫青苗守门,立时动筷吃起来。索xing张家女眷不多,田氏又是寡妇,不得入新房门,其间只有李舒来瞧过,虽笑话了她几句,倒也十分理解,甚至还陪她吃了几杯。

  待到张仲微醉醺醺进来时,林依已是酒足饭饱,冠儿也去了,妆也卸了。张仲微捧着她的脸瞧了一时,突然笑话她道:“娘子你好个xing急。”

  林依不过是瞧着外面酒席散了,于是除钗解环图个舒服,不想却被他这般笑话,一时又羞又恼,攥了拳头朝他身上招呼去。张仲微哪怕这点疼痛,由着她捶了几下,就将她拳头抓到手里,顺势朝怀里一带。这动作突然,林依惊叫一声,随后就听见窗下传来低低笑声。张仲微骂道:“那帮臭小子,来听墙根了。”

  林依慌了,忙叫他出去赶。张仲微安慰她道:“不急,哥哥成亲时,我帮他赶过,这回他定然要来还礼。”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响起张伯临呵斥的声音,随后一群小子嬉笑着散去。林依还不放心,推张仲微去窗前瞧了瞧,见确是没了人,这才放下心。

  张仲微小心将窗子掩好,回身到林依跟前,笑了笑,一语不发,就抱了她朝chuáng边走。林依还念着该有些甜言蜜语,却不想张仲微原来是行动派,她两世才等来这一回dòng房花烛,见他这般没qíng趣,不免有些恼火,又朝他身上捶去。

  张仲微dòng房之内,两番挨打,不禁奇道:“娘子有何不满?”

  这叫林依如何回答,思索间人已到了chuáng上,抱怨道:“你也不与我讲讲话儿。”

  张仲微不解:“讲甚么。”

  林依瞪他。

  张仲微腾出一只手挠头:“娘子,chūn宵苦短。”

  林依不理他,自解了裙子,穿着长裤钻进被窝,过了一时,悉悉索索,身后贴上了一人,再一时,腰上多出一只手,将她揽得紧紧的,耳后的呼吸声也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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