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似乎比你大吧?”良子闻言哭笑不得的说。“比我大咋了,我爹做得不对我都说他,更何况是你这么几岁大的。”荷花撇撇嘴决定岔开话题,正好地上的野jī忽然间扑棱了一下,把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开心地说,“可巧我姐最近念叨着要绑毽子,这野jī尾巴上的毛绑毽子可是最好的,尤其是活着的时候拔下来的。良子哥,这jī尾巴毛,你就给我了吧?”
“这jī本就是给你家拿来的,我还舍不得个jī尾巴毛不成?”良子把火折子揣回怀里,见荷花还盯着自己装烟丝的布袋子,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给丢到了山下去,然后摊手道,“这下行了吧?”
“嘿,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丢下去的。”荷花冲他吐吐舌头道,“走吧,咱们下山去吧,祖爷爷正月里还念叨你呢,说不知道大雪天的你那边吃的够不够,有没有进山。”
“是啊,刚一出正月老爷子就把四叔打发过来看我,不然我还不知道四叔家里得了一双儿子呢,可真是大喜事儿,我瞧着今个儿的天儿好,特意去打了两只野jī,一来是因为你姐说要绑毽子,二来这野jī汤也是最补人的,到死后给老爷子和四婶儿一人一只炖着吃。”良子拎起野jī正准备跟荷花一起去家里,就听到荷花惊讶地问:“锦棠哥,你怎么过来了。”
“嗯,我看着今个儿天好出来走走。”齐锦棠打量着良子,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把荷花拦在自己身后,然后问,“这位是?”
“哦,这个是良子哥,就是我上回说过,救了我祖爷的那个良子哥,他今个儿来看祖爷,正好瞧见我进山,怕我一个人出事儿,就跟着我过来瞧瞧,我们正要回……不过……”荷花本来想说正要回家,但是跟齐锦棠已经许久都没见面了,这会儿他刚来自己就走不成。
良子似乎是瞧出什么来,笑着说:“我又不是不认识你祖爷家里,我自己过去就是了。”说罢拎着野jī就径直地下山去了。
“你书念得如何?考试有把握不?”荷花见良子走远了,这才回身问齐锦棠道。
“怎么一见面就问这个?”齐锦棠瞧着她道,“你总说怕你哥压力大,考试的时候紧张,咋就不怕我紧张?每每的都是问书念得如何?”
“那难道我问你早晨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荷花瞥他一眼道,“如今可是快要考试的关键时候,你素日念书都好,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我总是忍不住想问一句,觉得听见你说都念得很好才放心似的。”
“那你就好生地放心,我最近念书都念得极好,先生也跟我娘夸我来着,所以你用不着太担心。”齐锦棠听了荷花这么说,才露出笑容地温声道。
“那就好,我也觉得你是肯定没问题的。”荷花也露出笑容道,“你瞧,最近的天儿多好,虽然有些个冷,但是太阳一直都是极好的,希望你们上城里去考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虽说那时候肯定比现在要暖和些,但是你也要多带几件衣裳,不然万一冷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总跟平时似的,恨不得老早的就换了夹衣,你又不是小姑娘家的,偏要大冷天穿的少来显得俏?生生冻坏了身子,以后还不是你自己遭罪?”
“你这话说的倒跟我娘差不多,她也每日里的在我耳朵边念叨,让我多加衣裳,说什么chūn捂秋冻的。”齐锦棠看着荷花,咬咬下唇轻声道,“所谓为悦己者容,想来……”
“好啊,你拿我跟你母亲比?你是说我上年纪了所以喜欢唠叨?”荷花却只听了前面几句就不依不饶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关心你几句还要被你拐着弯儿的排挤,我以后可万万的不敢说了,下回指不定就被比作你奶奶了。”
她这么一嚷嚷,把齐锦棠后面的话完全的压了过去,而齐锦棠原本也是鼓了半天劲儿才说的,被她一打断,顿时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只得道:“你这可真叫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好端端无心的一句话,你倒是想得这么许多的。”
“嘿,我乱说的。”荷花弯腰团了个雪球,用力丢出去道,“这世上的父母,大多都是一心为了子女着想的,虽说有时候他们做的事儿并不合子女的心思,但是他们的心却都是为了子女好的,所以说,做子女的也得多体谅父母的心才是。”
“你转来转去不就是想说让我多听我娘的话吗?”齐锦棠见荷花的抓过雪的手有些发红,伸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道,“大冷天的你还玩儿雪,难道你母亲平时都没跟你说,要小心着凉的吗?”
“切,小气鬼,我刚说过你,你就得赶紧的找回来是不是?”荷花先是撇嘴,而后觉得自己的手被齐锦棠合握在手里,他掌心的温度暖着自己的手,他颀长的手指环着自己的手,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脸上发红,跟以前小时候他拉着自己手的那种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了。
齐锦棠却是只顾着给她暖手,压根儿就没想到其他,嘴里还不住地埋怨道:“你瞧,手凉的都快跟冰似的了,出来也不知道带个手闷子,平日里就只会说别人不知道说自己。”
荷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个多心了,跟齐锦棠自小就认识,本就处得跟兄妹没有两样,自己刚才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瞧着齐锦棠理所应当坦坦dàngdàng的模样,让她顿觉自己有些个想得太多,忙把思绪扯回来笑着说:“人都说小孩子火力壮,没事儿的,我嫌手闷子拿着麻烦,动不动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我娘和大姐给我做的手闷子都被我丢了好几个,上回大姐特意弄了个兔毛给我做的,也被我弄丢了,把她气得说以后再也不管我了,若是要戴就让我自己做去,于是gān脆就也不戴了。”
两个人一时间忽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周围也顿时就静了下来,荷花跟齐锦棠对面站着,但是却没有抬头去瞧他,只盯着他衣裳绣着的花边儿看,似乎能把那花儿看得活过来似的。
荷花的手暖和了许多,齐锦棠才发现自己正实实在在地抓着她的小手,而不是在水盆儿里洗衣裳时候不小心碰到的那么一两下,顿时就觉得有些紧张,但又不想松开,耳中听得她叽叽喳喳的在说话,一字一句都听得真切,却又似乎丝毫都没进入脑子里,说得是什么都一概不知,后来就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他有些个不安,张了半天嘴才道:“暖和了没?”说罢就后悔的想咬自己的舌头。
“哦,暖和过来了,谢谢锦棠哥”荷花顿时把手抽了回去,看看天色道,“天儿也不早了,我家还有客,咱们回去吧”
在山脚下分开的时候,荷花见齐锦棠走出了一段路才在后面道:“好好考,你肯定没问题的”
齐锦棠回头见荷花站在树下,满眼肯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朝她挥挥手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二月十三的时候家里给大毛、二毛摆了满月酒,正好学里的傅先生来喝满月酒,祝大姐和方氏便求着他给栓子和留哥儿起名字,傅先生最后给栓子定了个祝博辉,给留哥儿定的是祝博辰,祝大姐特意备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了傅先生道:“家里两个孩子在学里念书,平素多亏了先生教导,若是先生以后还能留在村中,那家里其余的孩子还少不得要劳烦先生,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套文房用具,以前也是友人所赠,还算是不错的东西,给孩子们用了可惜,倒不如明珠投明主,送给了先生权作感谢。”
傅先生没想到山野的农村也有说话做事这般得体的妇人,忍不住对祝大姐多看了两眼,瞧她的发饰却是和离的样式,更是觉得心里惊讶,见她说得着实恳切,就也没有推辞,接过了文房用具道:“既然夫人这般有心,小可便也就却之不恭了。我朝的大江南北我也走过不少,但是毕竟还是故土难离,根毕竟还是在北方,齐家村这处地方我很是喜欢,也盼着能长居与此,能够教导些好学上进的孩子,也不枉我寒窗苦读一场。说句不甚客气的话,村中大部分人家,都只送一名男童来读书,祝家却是少有的,各个男孩儿皆送来念书识字。”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即便是一母同胞也都还有资质不同,更何况是家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也不全都为了以后做学问、当官发财,盼着他们念过书长了见识,有自个儿的想法和奔头,能想清楚自己以后想做什么,而不是被父母拘在这儿村里种一辈子的地。”祝大姐笑着说,“这不过是我妇人愚见罢了,先生莫要笑话。”
“这位夫人言之有理,反倒是我想得太过狭隘了。”傅先生伸手摸摸留哥儿的头顶道,“你是个有福的,有个好娘亲,以后可要好生念书,想好自己要走的路,更要好生的孝顺你母亲亲才是。”
今年的童生试时间比上一次的晚,要等到二月下旬才考,城里租房子的事儿郑大夫已经给落实得清楚了,所以祝家倒是也不着急去城里,直等到二十号才动身。先前家里就说好了,让祝永鑫陪着博荣去城里,临走前一晚荷花却又说要去,说自己好歹能帮着洗衣裳做饭,方氏觉得倒也有理,而且也知道荷花素来都是稳当懂事的,便也就应了她一道去,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你过了年这都九岁了,可不能总把自己当个孩子似的,城里不比咱们乡下地方,上回的事儿你怕是也还记得,自己老实的在家呆着,照顾好你大哥和你爹,莫要出去乱跑,娘可万万再受不住你再来一回了。”
“娘,放心吧,我只是担心哥哥去了吃不好,我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做饭,买菜也都让爹去买,这样行不?”荷花满口地答应着。
方氏这才算是放了些心。
第二天一早,方氏在家里熬了粥,煮了jī蛋,给博荣换上小秀给做的新衣和新鞋,又检查了一遍包好的行李,给祝永鑫带够了银钱,又嘱咐若是银钱不够,可以去城里找陶掌柜先把能拿的银子支出来。
祝永鑫套好了牛车,拉着全家先去了老祝头那边的院子,见家里人全都在门外等着送博荣。
博荣从车上跳下来道:“祖爷、爷、奶,大爷,四叔,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祝老爷子闻言上前两步,拉着博荣的手道:“好孩子,祖爷知道你有心气儿,有心气儿是好事儿,但是也用不着怕谁失望不失望的,可别想太多,好生地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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