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羽最后漫不经心地丢出去一句:“若是没啥大事儿,说和说和就散了吧,别耽误了大家吃晌午饭呢”
里正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数,原本那婆子就不是本村的,他自己在心里就有所偏倚的,只是不想把赵庄子得罪得太过了,所以心里还在掂量着怎么把握这个度的问题,这会儿听得孙建羽话里话外都在偏袒着王寡妇这边,这个顺水人qíng还是要送出去的,所以清了清嗓子道:“你这婆子,本就是外乡人倒也罢了,到我们村来看闺女本该来者是客,可是你却不守做客之道,居然还在村儿里挑起是非,不过你不是我们齐家村的人,所以我也不好处置你什么,至于你所说的孩童伤人,若非你煽起事端,也不会闹得这般田地,而且还是你挑衅在前,所以便算是半斤八两,各错一半,而且虎子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你白白地多活了这么多年,传话嚼舌尚且不说,还跟个孩子不依不饶像什么样子?”说罢扭头对那小媳妇道:“齐小柱家的,你嫁过来之后邻里都夸你安分懂事,你母亲这样你也不好生劝着,还由着她闹到祠堂来,要知道你如今是齐家的媳妇,搞清楚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
齐小柱的媳妇窘地满脸通红,低头拧着衣角儿默默点头。
里正起身儿摆摆手道:“好了,既然没事就都散了吧”转脸就对孙建羽赔笑道,“孙公子,晌午的时候赏个脸到寒舍用个便饭如何?”
孙建羽推辞道:“不劳烦了,我婶子在家怕是都该做好了,我们回家吃就是了。”
这话说得当真不是一般的亲近,倒真像是跟博荣是堂兄弟似的,如今即便是说他跟祝家关系不亲近,怕是都没人会信了。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折腾的,谁知被孙建羽几句话就化作了无形,王寡妇对孙建羽自然是千恩万谢的,然后领着虎子回家去了。
荷花对这样被迫地借了孙家的势力,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得劲儿,但是不得不说,孙建羽这个年纪说话处事就很是圆滑了,看来以后真是当官儿的好材料。
到了家门口就见芍药挎着篮子,小碎步地从对面走过来,到门口见到荷花几个人,微垂了下眼帘道:“博荣哥,你们几个刚回来啊”
“嗯,你又过来看良子啊?”博荣打心里早就把良子当成了自家人,所以见芍药每日过来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只以为是老爷子或是杨氏打发来的,不过还是关心了一句道,“你脚不方便,这么每天跑来跑去的太累了,要不让荷花每天过去拿便是了。”
芍药挎着篮子的手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了一下,连连推辞道:“不累不累,我慢慢走累不到的。”
“进屋说吧,都堵在门口gān啥。”荷花说着伸手想去接芍药手中的东西,没成想芍药却猛地往后一躲,篮子里放着的砂锅晃动过大,汤汤水水地洒了满篮子,又顺着编篮子的柳条fèng儿滴滴答答地往下漏。
荷花不知道她为啥要躲,但还是下意识地道歉说:“呀,真对不起,我只是想接过来帮你拎着,赶紧搁下擦擦身上吧,弄油了可不好洗呢”说着就扯出帕子伸手去帮芍药擦拭身上的汤水。
芍药又是一躲,手里的篮子甩了一下,许多汤水迸溅出来,弄得荷花的满身满脸。
“芍药姐,你这是gān啥?”博宁在一旁看得分明,气得出声指责道,“荷花不过是想帮你而已,你躲什么啊?自己躲了自己一身的汤也是自作自受,为啥还要弄了荷花一身?”
“你谁说自作自受?”芍药忽然抬头,眼圈泛红地噙着泪瞪着博宁。
博宁被她的神色吓了一跳,但是却还是没有退缩地,反而上前踏了半步,护在荷花身前道:“你今个儿是上门来闹事的吗?你要是想欺负荷花,得先过了我这关才行。”
芍药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忽然抬手把篮子猛地朝地上摔去,里面的砂锅摔得四分八瓣儿,jī汤和里面的菜叶儿溅得到处都是。
“这是要疯啊?”博荣在屋里听见声音出来嚷道。
“呜呜……”芍药蹲下身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哭着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荷花来接篮子,我寻思着我一路都拎着都习惯了,到了门口还倒手gān啥,就往后躲了一下,我又不是故意要摔打什么的,那jī汤足足遁了两个多时辰呢,撒了我比谁都心疼呢……”
她蹲在门口这么一哭,倒像是荷花全家都在欺负她一样。
荷花抖了抖身上的jī汤,心道幸亏上山换了身儿旧衣裳,抬手按了按狂跳的太阳xué,觉得心里闹腾得很,不知道芍药这又是要闹哪一出,不过还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伸手去扶她说:“芍药姐,先起来进屋收拾一下身上,站在门口让人瞧见多丢人。”
“你怕什么,即便是丢人也是我丢人,你生得好看让人一瞧见就喜欢,你家里兄弟姐妹也多,你爹娘也都是那么好的人……我有啥?自小裹了一双小脚不说,如今爹没影儿了,娘改嫁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还有啥可再担心的?左右都是这样的命了……”芍药依旧蹲在地上哽咽着说。
“你这大晌午的过来抽的哪门子风?”荷花气急地指着她道,“你的脚又不是我给你裹的,你爹娘不着调也不是我教的,我教你识字写字,你爹娘都走了之后还让你住在我家,我就奇了怪了,我家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了,让你天天弄出一幅在我家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我真心真意地把你当姐姐,对亲姐姐也不过就这样了吧?可是你呢?如今弄这一出给谁看呢?你若是真觉得我家亏待了你,那你一笔一笔、一件一件地摆出来,若是我家做错了自然是给你个公道,可是你能说的出来吗?”
芍药听了这话,半晌都没说话,蹲在地上哭得更厉害了,半晌才道:“你什么都比我qiáng,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当初我娘没被休出门之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老2家的荷花,你比人家还大上一岁,咋人家那么有出息,你就是一副窝囊样……我、我就是不甘心,可是我后来也发现,我是咋地也比不过你了……”
荷花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听芍药提到了刘氏,又想起她小时候的遭遇,不由得又软下了声音道:“芍药姐,不管怎么说,好多事儿如今都已经是注定的了,想得再多也改变不了,如今家里爷奶都疼你,别人也都对你很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
“我倒是想往前看,可是……你……你难道就非要挡在我的路上吗?”芍药抬头满脸泪水地冲荷花嚷道。
“……”荷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儿地问,“我怎么挡着你了?你这说得都是啥啊?”
方氏也从屋里出来招呼荷花说:“荷花,晌午饭都做好了,赶紧进屋吃饭吧芍药要不要留下一起吃?”
芍药低头不吭声,荷花也默然地站着,博荣冲方氏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进屋去再说。
“你把话说个清楚,我到底哪里挡了你的路?”荷花气结地问,“难不成我爹娘对我好,我家兄弟姐妹多也是我的过错不成?就为了让你心里舒坦,我也得变成个孤儿你才能开心?我以前一直尽量地去体谅你,总觉得你打小儿的日子就过得不好,而且家里还出了变故,所以虽说你私下自己打点儿什么小算盘,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别太过了就好,谁没有个死心私利呢可这也不说明代表所有的事儿都要围着你自己转圈。”
良子忽然从屋里扶着墙出来,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皱眉道:“芍药,我昨儿个都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咋还这么不依不饶地呢?再说这事儿跟荷花又有啥关系,你被乱攀扯行不?”
芍药原本正冲着荷花怒目相视,似乎马上就要发作的模样,听到良子这话,整个人像是筋骨被人抽去了似的,气势顿消,面带祈求地看着良子道:“良子哥,我……我只是来关心关心你的伤势,我是熬了jī汤带来的,养伤的时候要好生补补……”
良子打断了她的话,面色有些冷淡地说:“我在这儿天天都吃的挺好,你用不着每顿都送东西来了,知道的是你关心我,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是婶子家对我不好呢”
荷花心道,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你们想要玩儿什么八点档的狗血剧,也别连累着我被泼了一身的汤啊觉得跟自己没有啥大关系了,便转身想要回屋去换衣裳。
芍药这会儿不知道哪儿来得这么大力气,伸手一把扯住荷花的胳膊冲良子嚷道:“良子哥,你醒醒吧,你看看荷花平日里相熟的人,村里齐老爷家的公子,城里的孙家少爷,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平日里不学针黹,只弄那些什么书啊诗的……她的心气儿压根儿就不在村儿里,你以为你跟着她种几年蘑菇,她就能对你高看一眼,不去攀那些高门大户,反倒跟你这个穷小子不成?”
荷花被芍药扯得东歪西倒的,觉得芍药今个儿跟平日里似乎很不一样,猛地被她扯到身前,才闻到了她呼吸间隐隐地酒气,顿觉头疼地想,难道这两日就流行耍酒疯不成?
博荣上前掰开了芍药的手,把荷花解救出来沉着脸对芍药斥道:“有哭又吵的想什么样儿?这还当着客人的面儿,挺大个姑娘了还要不要点儿脸面?”
荷花扯扯博荣的衣服说:“我闻着她像是喝酒了。”
“喝酒?”博荣皱眉拉着芍药问,“你喝了多少?”
“我没喝多,上次荷花教我写过,一醉解千愁,我现在还是满肚子的愁,我肯定没醉……”芍药这会儿说话已经开始有些颠三倒四的,说了这话突然又自嘲地笑道,“连这话都是她教给我的……”话音未落就歪到一旁,伸手撑着杖子狂吐了起来。
芍药许是空腹喝的酒水,只死命地gān呕了半晌,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倒是把人憋得满脸通红,眼泪纷飞的,扭头满脸láng狈地问良子:“我就差对你掏心掏肺了,你就当真这么狠心?”
手打txt 第二百四十章 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第二百四十章 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方氏从屋里出来,扯着芍药进屋道:“能不能别在外头丢人现眼了?家里这还有客人在呢,一个两个的这都是要gān啥?”
芍药这会酒劲儿上头,被方氏丢在炕上,自个儿便伏在炕桌上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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