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门外有个妈妈求见,说是姓钱。”秋女官在门口禀报道。
诸葛汐的脸色微微一变,姚成不是派了人送冷薇回府吗?怎么钱妈妈还在?难不成冷薇没走?
大公主感受到了诸葛汐的厌恶,脸色也跟着一变,莫不是之前乔旭听到的风声是真?姚成和诸葛汐的表妹……搅在了一块儿?大公主的第一反应是:畅快啊!诸葛汐也得与人分享一个男人了;第二反应是:呜呜……好男人真的死绝了……
大公主伤感了许久,不耐烦地道:“不见!本公主在会贵客!谁也不见!”
秋女官又道:“她说冷小姐身子不适,想请公主帮忙叫个大夫。”
诸葛汐的心一抽,什么请大夫?不过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好让姚成去看她,顺便公布二人的关系!不要脸的女人!冷家和姚家都在极力压制这种丑闻,她倒好,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传本公主懿旨,冷小姐金枝玉叶,侯府大夫医术浅薄,实在不敢为冷小姐诊病,派软轿将冷小姐送回冷家!”大公主冷声吩咐完,狠拍软榻道,“小妾就是矫qíng!”态度十分明显,不支持冷薇做平妻!
诸葛汐微微一愣,听大公主的口气,分明是猜到了什么!看来,这件事很快便要传开了……不知父王知道了会怎么办。
她再看向一脸愤愤不平的长公主,头一次发现这个软弱公主也有刚qiáng正直的一面,好吧,以后她会少讨厌她一点点……
大公主凑近诸葛汐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诸葛汐的眼眸一瞪:“是不是啊?”
却说和诸葛汐道别后,水玲珑并未直接回往尚书府,而是去往了冯晏颖的院子,她记得上次她问阿诀是否听说过江南董佳氏,阿诀的脸色当即便是一沉,她不禁好奇,莫不是阿诀认识董佳氏族的人?且,关系不怎么好?董佳雪和族里断绝了关系,若非偶然撞见阿诀的异样,水玲珑想她这辈子大抵会与前世一样,选择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冯晏颖辞退了原先的大夫,把智哥儿和佟哥儿送入了姚大夫人的院子,说自己有些咳嗽怕过了病气给孩子,请婆母帮忙照料几天,姚大夫人自然十分乐意,并另请了大夫给佟哥儿治病。
冯晏颖得了空闲,派人通知姚霂晚上回房歇息,姚霂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是以小青落了单,眸光有些幽暗。
冯晏颖摆了一盘棋,和水玲珑盘膝坐在竹席上,身侧的青鸾铜鼎内燃了清甜的苏合香,袅袅轻烟升腾,屋子里霎时有了一种仙气。
小青静立一旁,心有不忿。
冯晏颖落下一颗白子,语气如常道:“我想吃核桃苏饼,你去做一份过来。”
核桃苏饼的工序复杂死了……小青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恭敬地笑道:“是,二少奶奶。”
小青走后,水玲珑把手里的黑棋放入盒子里,开门见山道:“二少奶奶,你来自江南,可听说过董佳氏?”
冯晏颖握着棋子的手就是一抖,目光沉沉地看了水玲珑一眼,垂下眸子道:“江南有名的富户,在江南如雷贯耳。”
冯晏颖的表qíng不正常!水玲珑眨了眨眼,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家有个被逐出家门的女儿,名叫董佳雪?”
啪!
冯晏颖的棋子掉落在了棋盘里……
水玲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冯晏颖的院子,门口,阿诀再次递给她一盒子江南糕点,并礼貌地说了许多客套话,但水玲珑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机械地把食盒递给枝繁,然后面无表qíng没入了无边的夜色。
出了尚书府,镇北王府的马车已然在等候,此时夜幕深深,繁星无几,天空的云层厚重如铁,压在身上沉甸甸的,像负了一世坎坷。
诸葛钰从泉州归来,先回府洗漱了一番,随即听探子禀报了她的行踪,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姚府接她,可瞧,她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玲珑!”诸葛钰走向她,轻声唤了一句。
枝繁忙给诸葛钰行了一礼,诸葛钰淡淡摆了摆手。
水玲珑抬眸,木讷地看了看诸葛钰,随后走到他跟前,在他诧异的注视下,缓缓靠进了他怀里。
诸葛钰心头一喜,这个小女人总算对他动心了!但很快他察觉出不对劲了,往常他一靠近她她就炸毛,今儿怎么会主动投怀送抱?
他抱着水玲珑上了马车,将她放在柔软的榻上,枝繁在车辕上问道:“世子爷,大小姐没事吧?奴婢进来服侍,可好?”
水玲珑缓缓地阖上了眼眸。
诸葛钰淡淡地道:“她没事,这里有我就够了。”
“是。”枝繁恭敬地应了一声,拽紧食盒,看向了前方。
诸葛钰握住水玲珑柔若无骨的小手,俯身亲了亲她额头,她没反应,他又用长了薄茧的指尖细绘她掌心的纹路,痒痒的,为水玲珑抽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诸葛钰越发疑惑了,平日里她跟吃了火pào似的,今儿怎么软得像跟棉条?她该抡起枕头朝他砸过来,骂他混蛋或禽shòu才对。
水家的亲事他听说了,她很聪明,找了水冰冰胜任太子妃之位,但同时他也明白,她这么做绝非为了嫁给他,而是单纯地不想嫁给云礼。
那么,她这么不高兴,是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逃脱了太子府的牢笼,却仍得跳进镇北王府这个火坑?
几个呼吸的功夫,诸葛钰的脑海里已闪过一道又一道思绪,片刻后,他握了握拳头,从暗格里取出一道明huáng色的圣旨塞进了水玲珑的怀里。
水玲珑这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打开圣旨,对着烛火一看,如心底投入了一颗顽石,激起千层làng!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___有子,名____,俊秀笃学,才智过人,至今未曾婚配,特许水家千金水玲珑为其正妻,望二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钦此——”
没有署名赐婚给谁,也就是说……她想嫁谁便写谁的名字?!她知道镇北王府向皇帝要的定是一道赐婚圣旨,却没料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随便你吧,你爱争就去争,反正我生在水家,婚姻由不得自己,谁争赢了,我就是谁的战利品。”
“你说都是些什么混话?谁把你当战利品了?你一开始就是和我议的亲!”
“错,不是我和你议的亲,是尚书夫人和镇北王妃议的亲。”
“你没反对。”
“反对无效。”
“水玲珑我告诉你,想摆脱我,你就是在做梦!”
“反正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婚姻,所以我没想过摆脱任何人。”
诸葛钰望向别处,状似随口道:“趁我没反悔,赶紧收好!”
水玲珑把圣旨卷好,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片刻后,她道:“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如果想用这种法子感化我,那你可太天真了。我利用人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又怎么会因一张能决定终身大事的圣旨而动容?你别到时候反悔,对我先jian后杀!”
诸葛钰刚喝进口里的茶就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而喷了出来,什么叫做先jian后杀?他看上去有那么邪恶?
“水玲珑你说你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些什么?爷要上你,直接把你娶回家天天上!还用得着费尽心思给你弄一道解除婚约的圣旨?”一通口无遮拦的话,诸葛钰自己都红了脸。
他讲的是“解除婚约”,这么说……他是真心给她自由了。水玲珑眯眼一笑:“多谢你了,诸葛钰。”
只是给了你一张自由契约而已,爷可没说放过你!诸葛钰促狭一笑,又道:“我通知手下的人改了口,水敏玉无罪释放了。”
“嗯。”也该放了,毕竟水航歌归家了。
诸葛钰看了看她,“你在姚府到底受了什么气?”
姚府……
冯晏颖说,“我娘就叫董佳雪。”
水玲珑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冯晏颖的娘为何也叫董佳雪?是巧合吗?还是说……她的娘亲在嫁给水航歌以前曾经生下过一个女儿?于是她继续追问:“你娘……被赶出董佳一族了吗?”
冯晏颖点头:“是啊,我爹穷得很,他们不同意我娘嫁给她,暗地里给我娘说了一门亲事,对象是江南的另一富户之子,名唤邓爱常。”
一模一样……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听得冯晏颖苦涩地道:“后来,我娘在家中绝食抗议,我祖父祖母便给她灌了软骨汤,每天派丫鬟qiáng行给她喂粥,只等着成亲那天抬上花轿。我娘终日以泪洗面,再后来,我舅舅和舅母实在心有不忍,便给我娘喂了解药。我娘用匕首抵住脖子威胁我祖母祖母,不让她嫁给我父亲,她就血溅当场!”
她倒是没听董佳雪提过这样的细节,也很难想象一直温柔写意的董佳雪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水玲珑忍不住又问:“后来呢?”
冯晏颖的眼眶微红,道:“后来我祖父、祖母自然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却将我娘逐出了董佳一族,且不许她带走家里的一分一毫。临行前,我舅舅偷偷塞给了我娘一千两银子,我舅母把她陪嫁的茶庄给我娘,这才有了和姚家做生意的机会。哦,阿诀和玲玲就是我舅舅、舅母的孩子。我当初得罪了邓爱常,邓爱常怀恨在心,终于寻到一次机会将救助过我的舅舅、舅母bī上了绝路,而族人因畏惧邓爱常的yín威,哪怕收了我的银子也不敢给阿诀和玲玲好日子过,所以阿诀特别恨他们!”
故事进行到这里就跟董佳雪的完全不一样了,董佳雪可没嫁给一个商人,她嫁给了水航歌!婚前的qíng节惊人的类似,被逐出家门后又大相径庭,这到底是为什么?
水玲珑敛起翻飞的思绪,望向了诸葛钰,正好撞进一双清澈无暇的眸子里,她睫羽一颤,迟疑着道出了心底的疑惑:“诸葛钰,你说,两个人同名同姓,前面十五年的经历雷同,后面却完全不同,这会是个巧合吗?”
在问这话时,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诸葛钰探出手拂去她嘴边的一缕青丝,轻轻拢到耳后:“你是指你娘吗?”
水玲珑诧异的眸光“唰”的一下投向了他!
除夕夜他看到她娘的排位时便记住了那个名字,后来他又帮着她偷出大量董佳雪的嫁妆,而嫁妆的大半并非大周的东西,他心中疑惑,遂派人查了董佳雪的信息,一查,问题就出来了。即便她不问,他也会寻个何时的时机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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