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有点儿动心了:“听着是个好主意,你去办吧。”
“是。”水玲珑站起身,老夫人又叫住她,“你父亲最近很忙吗?”好几天……不见他来请安了。
水玲珑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味难辨的波光,语气如常道:“朝中忙着商议南水西掉的事,父亲大概没功夫来内宅吧!”不,水航歌天天往长乐轩,可是勤便了,秦芳仪借机复了宠,而水航歌和老夫人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当初要不是水航歌和老夫人竭力巴结好色的月华郡主,不惜把俊美儒雅的二叔赔进去,又何来二叔和二婶后面的悲剧?如今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上了身。老夫人不知道吗?她知道,不过是想自我催眠而已。
老夫人的双指捏了捏眉心,试探地道:“对了,镇北王府这次取得了医学盛会的冠军,咱们是不是得送些贺礼过去?好像这些日子没听说诸葛世子来找你,你们……闹矛盾了?”
还不是你闹了个大乌龙,把镇北王府给得罪透了?曾经因为老夫人推心置腹的一番婚后训诫而滋生的感激,现如今被老夫人一次又一次的自私自利之举磨得不剩什么了。水玲珑淡然一笑:“镇北王府向万岁爷求了一道赐婚圣旨,诸葛世子和我的亲事大概……”
没戏了?老夫人的心狠狠一揪:“你当初支招让冰冰嫁给太子的时候,不是说不用得罪镇北王府吗?”
水玲珑忍住笑意:“是的啊,他们先退亲的话,当然不是咱们得罪他们了。”
不,她以为的不得罪是能继续联姻的……老夫人顿感天旋地转,无力地靠在了软枕上。
水玲珑看把老夫人气得差不多也该够了,若真气死,秦芳仪就得上位,哪怕只是为了把秦芳仪给压着,她也希望老夫人好好地活下来:“祖母您别太忧心,好在诸葛世子的姐姐还愿意与我说几句话,我多寻机会去探望她的话,兴许我和诸葛世子的亲事还有转机,只是我和姚家没什么关系,不大好意思总往那儿跑!”
老夫人的眼珠子左右一动,和蔼地笑了:“那你让冰冰在姚府安心住着吧,爱住多久住多久,你是堂姐,看冰冰便理所当然了。”
水玲珑抿了抿唇:“是,祖母。”
老夫人累乏地阖上眼眸:“行了,你去忙,我睡一会儿。”
水玲珑出了福寿院,立刻开始着手西苑的事,她让杜妈妈集齐了所有家生子,给他们开出了两种选择:一,在府里终身为奴,薪水照旧;二,到庄子里日晒雨淋,gān出成绩以获得脱离奴籍的机会,享受低价租赁田地的特权。
贪图安逸的人自然选择留在府里,约莫一半,大多是身份较高的仆人。另一半则拖家带口去往各处庄子,这类多是平日里做粗活儿的人。
柳绿一家选择留在府里。
水玲珑做完相应的登记,刘管事安排马车将人送往庄子里,水玲珑则去往库房,开始清点冰冰的嫁妆。
杜妈妈带人拾掇出两个僻静的院子,让下人们住了进去。一开始,大家还嘲笑那些去庄子里吃苦的人是傻子,后面,当他们发现人少活多了之后渐渐笑不出来了。
“自从赵青家的走了,这浣洗房就剩我、马婆子和chūn婆子三个年长的,其余全是新买入府的丫鬟,什么都不懂!根本不顶事儿!”吴婆子一边剔牙,一边抱怨道。
膳房的胡娘子尖酸刻薄地道:“可不是?膳房走了俩伙夫,忙不过来时我得亲自去打下手,真是累得我这老腰哟!”
罗婆子捶了捶肩膀:“你不就打会儿下手?我劈柴劈得手都软了!”从前三天两头能得空偷懒,现在大小姐给每个部门规定了任务,每天必须完成多少,否则不许回房歇息,其实这任务罗婆子不觉得多,但偷懒偷习惯了所以不爱动弹了而已。
吴婆子啐了一口,有意无意地说:“从前大夫人当家时咱们可没这么累。”
柳绿娘心痒痒地附和道:“可不是么?我呀……哎——你这作死的蹄子!我打死……”
柳绿娘正要回头看谁踩了她一脚,就发现来者是她女儿,她横了女儿一眼:“走路不长眼!”
柳绿拉着她娘进了屋,关上门窗后小声说道:“娘!你可千万别跟吴婆子她们一块儿起哄啊!老夫人身子不慡,把事qíngjiāo由大小姐全权负责,真要闹起来,打的是大小姐的脸,咱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小姐!”
柳绿娘不以为然地戳了戳她脑门儿,没好气地道:“你呀你!被大小姐害成这样了还替她说话?你说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她非得把你送给大少爷?大少爷我一瞧就是个短命鬼,世子爷多好!我那日在二进门处偷瞄了一眼,我的天,世子爷那个俊呀,你娘我看了都chūn心大动!”
柳绿最烦她娘提起给诸葛钰做通房的话题:“行了,娘,你别说了!世子爷是天生贵命,我这种小鱼小虾高攀不起!”
“什么高攀不起?”柳绿娘打了一下女儿的手,“你这容貌,便是放眼整个尚书府都是出挑的,世子爷是没见过你,见了自然会喜欢,可惜呀可惜,大小姐心胸狭隘,嫉妒你的美貌,愣是将你送了人,她的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怕你抢了世子爷的心么?哼!小气!”
柳绿不敢把实qíng告诉她娘,她娘若是知道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肯定会打死她的!柳绿尴尬地垂下眸子,道:“娘,那些都过去了,咱别再提了,反正我会好生孝敬你和爹,也会努力给弟弟攒银子。”
“我呸!一个丫鬟能攒多少银子?一个月的月钱还不够你弟请朋友吃顿饭!你弟弟功课好,娘没打算让他成为府里的下人,砸锅卖铁也得供他念书,若他成了秀才,我就是秀才娘!”最后,柳绿娘讲得眉飞色舞!
功课好……秀才……那她前几天在青楼门口看到的少年是谁?
柳绿娘沉浸在对儿子未来的无限憧憬中,浑然不觉柳绿的脸色变得不大正常,她叹了口气,说道:“唉!世子爷那儿是没指望了,我再给你打听打听三小姐或五小姐的亲事如何,若她们也嫁得好,我想法子让你跟过去!”
柳绿的心底满是苦涩……
“娘!”二人谈话间,阿义夺门而入,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身姿挺拔,只是讲出口的话有些令人大跌眼镜,“给我银子,我今晚约了李公子吟诗作赋。”
柳绿娘一怔:“李公子?哪个李公子呀?”
阿义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提高音量道:“就是私塾先生的儿子!他文采可好了,我与他在一起能学到不少东西,人家肯教我念书,我回请人家吃顿饭乃qíng理之中,娘说你对不对?”
“对对对!你就是该和有身份的人做朋友!”柳绿娘讪讪笑道,“这回要多少钱?”老不死的刚拿走了一两银子买酒,她手头拮据。
阿义伸出手:“不多!就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柳绿和她娘异口同声,阿义这才发现自己姐姐也在屋里,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却是没理。
柳绿娘不好意思地说道:“儿子啊,五两银子太多了,你爹刚拿走一两,我这手里只剩五百文钱了,这还是打算过端午的时候给你和你爹扯布做身衣裳的。”完全没考虑自己和柳绿!
阿义的脸色顿时一沉:“娘!五百文连点盘小菜都不够!你这不是让我在李公子面前丢人吗?”
柳绿娘愕然:“五百文砸还点不着一盘小菜咧?什么酒楼这么贵?”一文钱一个jī蛋,京城的价格略贵,那也能买两百五十枚jī蛋呀!
柳绿上前,看向阿义冷声道:“你读书就是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吗?咱们家是什么处境,怎么能跟他们比?”她只差说,你年纪轻轻逛什么青楼?
阿义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虚荣心作祟,他吼得十分理直气壮:“这是jiāo际,jiāo际你懂不懂?在京城光凭真才实学是没有出路的!我得有自己的人脉,这样将来举荐的机会才多!只有我好了,咱爹娘晚年才能享福!你老得没人要了我也能帮衬你一把!你一个粗使丫鬟啥都不懂,还想训斥我?你配么你?”
柳绿气得半死!
柳绿娘一把扯了柳绿腰间的荷包,打开一看,发现只有十文钱,不由地瘪了瘪嘴,尔后拉过儿子的手,脸上迅速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儿子啊,娘真的没那么多钱,加上你姐姐的一共五百一十文,要不,你带李公子先去个普通一些的酒馆,等下回娘发了月钱,你们再好好儿地吃一顿?”
阿义掂了掂柳绿的钱袋,一把扔到地上:“这是在哄乞丐呢!娘你的镯子呢?你不是有个陪嫁的翡翠镯子?能卖不少钱吧?”
柳绿娘握住阿义的手臂,面露难色:“儿子啊,那镯子是娘的压箱底了,娘指望着你娶媳妇儿再拿出来,一代一代传下去……”
阿义瞟了柳绿一眼:“没前途谁肯嫁我?难不成娶个被主子睡过的丫鬟?脏死!”言罢,奋力一甩,柳绿娘一个不稳朝旁边倒去,额角磕到了方桌,鲜血流了下来。
柳绿怒火中烧,上前便是一巴掌甩在了阿义的脸上:“太过分了!诋毁我,我认了,你居然对娘如此不敬!”
啪!
啪!
柳绿刚打完阿义,自己脸上也挨了一耳光,柳绿的心狠狠一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满脸血水的娘:“你……”
“小贱人!谁你也敢打?白生养你一场!”柳绿娘这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手心都痛了,她狠瞪柳绿一眼,转头摸上了阿义微痛的脸,满眼尽是心疼:“儿子啊,疼不疼?你要镯子娘给你便是,不要生气啊……”
阿义给了柳绿一个嘲讽的眼神。
柳绿捂住肿得像包子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随手拭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姚府。
诸葛汐和姚成冷战了许久终于在今天宣布告破,想起大公主向她传授的怀孕秘诀,诸葛汐决定试一试,当然诸葛汐可没白享受人家的秘诀,她也给大公主上了一堂含金量极高的房事技巧课的!
华容去书房通知了姚成,有那么点儿主子宣你侍寝的意味,姚成欣喜若狂,赶紧放下手头的公务,乐颠颠地回往了他和诸葛汐的爱qíng小窝。
净房内,华容已命人备好了gān净衣衫和一桶热水,成亲前,姚成洗浴都有丫鬟伺候,自从诸葛汐过了门,这个习惯便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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