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慧愣了愣,她很讨厌吃桃子……
“多谢母亲。”硬着头皮接过,乔慧味同嚼蜡地吃了起来。
上官虹转而拿了一块梨子递到甄氏面前:“我记得妹妹喜欢吃梨的。”
甄氏的嘴角又是一抽,那是离开喀什庆之前的口味!笑着拿在手里,甄氏笑靥如花:“姐姐记xing真好。”
“我这人就是太热心了些,你们别见怪。”上官虹看着水玲珑和乔慧温和地说道。
水玲珑和乔慧纷纷摇头,表示无妨。
吃完水果,几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阵,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喧哗,上官虹的脸色遽然一变,提起裙裾就朝外奔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须臾,也跟着追了出去。
“你放开我!你这个野人!快放开我!啊——”
外院的秋千架旁,皓哥儿正骑在一名六岁的、比他足足高出一个脑袋的小男孩儿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刚刚那声凄厉的惨叫便是从小男孩儿嘴里发出来的。却是皓哥儿咬烂了他耳朵,正汩汩冒着鲜血。
“呜呜……你这个疯子……你……”
皓哥儿死死掐住他,清亮的眸子里暗黑一片,仿佛暗夜张开了大口,要一举吞没眼前的猎物。
小男孩儿被这种野shòu一般凶悍的目光吓到了,拼命流着泪,却不敢再骂一个字。
当众人随着上官虹一起奔到现场时就看到皓哥儿满嘴是血,小男孩儿头部一侧满是鲜血,就好像皓哥儿生生要吃了他,不,是正在吃他!
上官虹勃然变色,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二人跟前,掀开皓哥儿便抱起了地上满耳鲜血的小男孩儿,惶惶然道:“绪阳你没事吧?绪阳,你应我一声!是不是很疼?”
看向听到动静围过来的丫鬟,厉声道:“站着gān嘛?还不快请大夫?”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惊呆了,一时没做出反应,流珠上前一步:“夫人您别急,先带小公子回屋歇息,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被流珠称作“小公子”的是上官虹和诸葛流风的幼子诸葛绪阳,绪阳今年六岁,长得白白净净,高大结实,没想到会被小他一个型号的皓哥儿打得无法动弹。
皓哥儿被上官虹推到一边,差点儿摔在地上,却被及时跑来的冷幽茹堪堪抱入了怀里。
水玲珑从没见过冷幽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的样子,当上官虹冲向皓哥儿时,她的脸瞬间苍白,连发簪都跑掉了。
冷幽茹拿出帕子擦了皓哥儿的满嘴血污,目光从担忧一点一点变得严厉,似是在问他为何这么做,皓哥儿却垂下眸子,僵硬的小胳膊抱紧了她腰肢。
丫鬟们清理了现场,又将绪阳送入了老太君的卧房。
胡大夫背着医药箱慌忙赶来,给绪阳清洗完伤口并涂了药,整个过程,绪阳哭得惊天动地,直惹得老太君也跟着一旁垂泪。
上官虹坐在绪阳旁边,握着绪阳满是冷汗的小手,急切地问向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呜呜……娘……我疼……”绪阳躺在chuáng上,声泪俱下。
胡大夫扫了一眼容色淡淡的冷幽茹,眼神微闪道:“回二夫人的话,小公子的伤势控制得很及时,没有大碍。”
没大碍才怪了,皓哥儿差点儿把他整只耳朵咬下来,而今正值夏季,红肿发炎是迟早的,当然,他有把握控制他的伤qíng。
上官虹就松了口气!
胡大夫留了一瓶孩子专用的伤药,又开了些消炎止痛的糙药,这才背着医药箱离开。
伤qíng控制住了,接下来该兴师问罪了。
上官虹看了一眼依偎在冷幽茹身边的皓哥儿,皱了皱眉头,随即语气温和地道:“是皓哥儿吧?你刚刚为什么要和绪阳闹矛盾?是不是绪阳欺负你了?”
绪阳闻言小脸登时一皱,气呼呼地道:“我才没有欺负他!是他像个野人一样的就抢我东西!我不给,他就打我!咬我!”
太激动的缘故,扯到了伤口,绪阳又是一声痛呼,泪水掉了下来。
上官虹将他抱入怀中,轻chuī着他涂了紫色药水的伤口,心疼地道:“好了好了你别激动,待会儿又流血。你是长辈,得让着小侄儿,知道吗?”
“就比我小一岁!我凭什么让着他?这么无礼的人,我才不要和他玩!”绪阳愤愤不平地驳斥道。
诸葛流风虽说是老太君的庶子,但姨娘早逝,他自幼养在老太君膝下,母子二人感qíng极好,他的子女们老太君也是发自内心疼惜的,譬如诸葛姝,又譬如眼前的绪阳。
老太君轻拍着绪阳的小腿儿:“皓哥儿抢你什么了?”
绪阳就呜呜咽咽道:“抢我的玉佩!是我娘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打算转赠给祖母的!他看着好,便要来抢,我当然不给了!玉佩是我娘送的,他想要也叫他娘送啊!gān嘛抢我的?”
冷幽茹的长睫一颤,素手握成了拳头。
皓哥儿站在冷幽茹身边,看着绪阳在他娘怀里哭,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水玲珑眨了眨眼,孩子们磕磕碰碰难免,便是温和知礼的智哥儿也和皓哥儿gān过不少架,毋庸置疑,皓哥儿永远都是胜利的一方,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和皓哥儿这种风险中历练出来的顽石不在一个战斗级别。
可把人咬到流血,还死死掐住对方脖子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状况还是头一回出现在皓哥儿身上。
水玲珑探究的目光落在皓哥儿满是yīn翳的脸上,总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戾气,仿佛又回到了刚入府时的状态。
一块玉佩竟是把他bī成了这样?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皓哥儿,语气还算正常:“绪阳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真要抢他玉佩?”
皓哥儿垂眸不语。
冷幽茹侧过身子,面向偎着她而立的皓哥儿,淡道:“曾祖母问你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皓哥儿张嘴,似乎yù言又止,抬眸对上冷幽茹清冷的眸光,鼻子一酸,点了点头。
绪阳顿时气势高涨,指着皓哥儿嚷道:“你看啊,奶奶,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抢我东西!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了怎么得了?我做长辈的训斥他一下,他就咬我!”
这会儿倒是摆起长辈的谱儿了。
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孩子们的纷争她就不瞎掺和了,咬人,的确不对,这么小就咬,长大了还不得砍?不是谁都有诸葛钰这种运气,能碰到一个宁愿不要爵位、不要俸禄、不要人脉也不让他进大牢的爹。
“好了,你少说两句!”上官虹低声喝止了绪阳,皓哥儿那么小就死了娘,又在外流落一年,阖府上下属他最可怜了,自己儿子是疯了不成,怎么能和皓哥儿争长短?虽然,其实,她也窝火。
冷幽茹定了定神,薄唇微启道:“描红五十遍,不写完不许睡觉!”
皓哥儿一怔,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冷幽茹。
冷幽茹站起身,拉着皓哥儿的手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绪阳不悦的哼唧:“都不道歉的吗?真没……”
后面的话没说,便被上官虹出言打断:“给我闭嘴!”
老太君原本挺心疼绪阳,可一想到冷幽茹叫那么小的皓哥儿描红五十遍,她又开始心疼皓哥儿了。
上官虹抱着绪阳,眸子里闪动起担忧的神色:“娘,现在天都黑了,叫皓哥儿描红五十遍再睡觉,他吃得消吗?好歹是玲儿的孩子,当初怎么舍得养在王妃名下了?”
老太君微微一叹:“她对皓哥儿是用了心的。”
上官虹笑了笑,没再接话。
出了天安居,乔慧就按着有些晕乎的脑袋道:“两个婆婆,头大。”
水玲珑掩面笑她:“两个人疼你,你赚了,不好么?”
二人继续前行,乔慧就叹道:“也罢,反正过些时候就得走的,我公公也来了呢。”
诸葛流风也来了?水玲珑眨了眨眼,随即想到这是喀什庆头一年纳税,诸葛流风作为族长,前来复命是正常的,况且云礼册封了他的儿女为世子、郡主,他不来谢恩也说不过去。
水玲珑就语气轻快地道:“郡王和二叔没什么了吧?”
乔慧点了点头:“多亏大伯了,大伯从中周旋,劝了公公良多,公公此生最敬重爷爷和大伯,大伯的话他总是愿意听的。”
水玲珑“嗯”了一声。
乔慧四下看了看,携着水玲珑的手小声道:“大嫂,你有没有觉得王妃和二夫人很不对盘?”
当然觉得了,自始至终上官虹就没唤过冷幽茹一声“大嫂”,一直“王妃”啊“王妃”这么叫着。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像上官燕那种一来便对所有人好的结果是只毒蝎子,外表能让人看出qíng绪的,或许反而没那么深的心机。
水玲珑理了理云鬓,道:“你怎么看的?”
乔慧闻言心头一喜,非常乐意与水玲珑分享自己的心得:“其实我认为这也正常,毕竟当初世子娘亲和王爷鹣鲽qíng深、佳偶天成,王妃横cha一脚,生生拆散一对好鸳鸯,弄得王爷妻离子散,虽然王妃当初不是自愿的,可人之常qíng,不敢怨怼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能埋怨嫁入诸葛家的王妃。何况,老太君说了,二夫人原先和世子娘亲最要好了,世子小时候不也常追着二夫人跑么?”
水玲珑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是啊,或许上官虹就是在替上官茜打抱不平呢。”
乔慧也不介意水玲珑直呼长辈的姓名,这说明水玲珑没把她当外人看,她心中越发欢喜:“大嫂,你其实还是不信我的推论吧!”
水玲珑点了点脑门儿,微微一笑,道:“信不信有什么用?长辈们的恩怨咱们做晚辈的还是能避则避的好,否则惹了一身骚,自己挨骂不打紧,连累丈夫可就不妙了。”
乔慧讪讪一笑:“我还打算着人打听打听呢,不过大嫂说的在理,不能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而把郡王拖下水,他的处境本就尴尬,我帮衬不了什么,但决计不能给他添乱。”
这孩子,真惹人疼。
水玲珑摸了摸她尔后的发,笑着与她告别,却突然远远地瞧见一行人抬着一顶软轿慌慌张张地朝后山而去,软轿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你们快点儿!磨蹭什么呢……哎哟!慢点儿,别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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