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皇家去跟镇北王抢!他可不做这个恶人!
章公公的表qíng一僵,声线冷了下来:“这事儿真要捅到万岁爷跟前儿,水尚书,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
“欺……君之罪?”水航歌的心里打了个突。
章公公冷笑:“这门亲事,原先就是定的水玲珑,你私底下偷龙转凤换了人,当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这事儿……他连老夫人都没告诉,章公公又是怎么知道的?水玲珑志不在皇家他看得出来,秦芳仪没这么傻把事qíng给抖出去,丞相府只知皇上定了水家儿媳却也不知玉佩一事,周姨娘被禁足无法和外界互通消息,更遑论是传入皇后的耳朵里,皇后,后宫……水玲月?水航歌怒气填胸,孽子!
章公公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以为自己震慑到他了,于是脸上重新有了善良的笑容:“咱家可不都是为了你考虑么?”
水航歌忽而笑了:“章公公,万岁爷当初赐我定亲玉佩时就说了只认玉佩不认人,所以,换个人选算不得欺君之罪,章公公若是不信,大可去向万岁爷求证。”这话不假,皇帝把选择权给了董佳雪,若她乐意,皇帝许她女儿一世荣华,若她不愿,也可让人替嫁。只是皇帝并不知道董佳雪一直默默地活在庄子里,更不清楚水玲珑是董佳雪的女儿,皇帝以为……董佳雪母女十多年前便死掉了!原本他还担心皇帝会收回成命,没想到皇帝还是履行了承诺。
章公公知道这老狐狸没这么容易就范!但他在宫里跌打滚爬了几十年,今儿若是在一个尚书手里栽了跟头,他就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章公公把茶杯往桌上一搁,翘起兰花指,缓缓拂过涂了金色眼影的眸,像拨云见日,笑得花枝乱颤:“咱家指的却不是玉佩一事。”
水航歌的心咯噔一下!
章公公笑意更甚:“咱家指的是你瞒报水玲溪的病qíng!万岁爷的确开了金口要娶拿着玉佩的水家女儿过门,一如万岁爷登基时也承诺过会爱戴每一个大周子民,可你瞧瞧,那些作jian犯科的子民却是不能享受万岁爷的承诺的,那么,你觉得你欺君在先,万岁爷还会信守承诺在后?”
没错,自古以来,明文规定,入选秀女或皇家儿媳的都必须是身心健康者,否则是要被取消各类资格的。原先大夫说水玲溪可能留有后遗症,他和秦芳仪便杀了人灭口,对这件事装作不知,毕竟只是可能,并非一定!等大婚过后,太子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水航歌的瞳仁动了动,章公公便知他心里萌生了退意,赶忙趁热打铁:“你再想想,便是太子硬着头皮娶了水玲溪又如何?咱家把话给你撂这儿,上花轿的若是患了怪病的水玲溪,太子府立马会多出至少两名侧妃!万岁爷可以qiáng迫太子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却没办法按住太子与她行房,水玲溪若一直无所出,将来的凤冠又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若太子娶了心仪的水玲珑则大不相同了,太子呀,会花很多心思维护她,别说侧妃,连通房太子也是不会要的。只有这样,你的国丈梦才做得长远啦!”
章公公走后,水航歌前往了老夫人的福寿院,在去之前,他命人封锁了长乐轩,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当天下午,老夫人顾不得料理几乎要滑胎的水玲语,只带着水玲清去往了镇北王府。
豪门联姻,新娘子变来变去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左不过姓氏相同,谁嫁都一样,反正代表了身后的家族。
所以,当水航歌与老夫人提出退了镇北王府的亲事时,老夫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诸葛钰克死过三任未婚妻,名声不好,议亲困难,若王妃乐意,她愿意退了大孙女的亲,让小孙女嫁过去。但显然,她低估了王爷和王妃的怒火,她几乎是被轰出来的!
“我呸!有人嫁给你们儿子算是不错了!你那儿子不学无术、声名láng藉,一连克死三任未婚妻!不想让你们面子太难看才给了你们一个台阶下!轰我?不知所谓!我倒要看看,除了水家女儿,他还能娶到谁?!”老夫人在镇北王府门口,狠狠地骂了一通,拽着泪流满面的水玲清上了马车,水玲清不停地哭,老夫人这阵子被各种破事儿给弄得心烦意乱,当即用食指戳着水玲清的脑门儿,呵斥道,“哭!就知道哭!长得人模人样,连个男人的心都勾不到!你怎么不跟你四姐学学?人家连皇帝都能迷住,不就让你迷个世子吗?这也做不到!养你何用?白吃gān饭!”
老夫人涵养挺好许多年,现在却……王妈妈暗自摇头,府里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禁方寸大乱,就连老爷都有些惴惴不安,若非说谁在风口làng尖还能镇定自若,当属大小姐了!
水玲清哭得越发厉害了,诸葛世子明明是大姐夫,她为什么要去勾引他?如果非要在江总督和诸葛世子之间选一个,那她的选择一定不是后者。
书房内,诸葛流云的神色十分凝重,这比听到诸葛钰和水玲珑八字不合更让他恼火!退亲?就算和诸葛钰有婚约的是公主,也不能退了诸葛钰的亲!要退,也得诸葛钰退了别人!尤其,尚书府还不止退亲这么简单!把好的给太子,次的给他儿子?!太子矜贵,他儿子就卑贱?他的儿子对喀什庆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敢得罪喀什庆,那就准备灰飞烟灭吧!
他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谁敢欺rǔ他儿子,下场便只有一个——死!
“来人!给我查!把水航歌为官十七年的档案,事无巨细地查出来!敢漏掉一件事,本王就摘了你们的脑袋!”就算水航歌是个清官,他也要把他变成一个污吏!他要水家……家破人亡!
“是!”暗卫身形一晃,飘出了书房。
诸葛钰从容地走了进来,脸上是少有的沉静,仿佛一夕之间他已大了十岁,年少轻狂、放dàng不羁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离他而去了,但或许这只是bào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谁又知道呢?
“父王,这是我和水玲珑的事,你不要cha手,我自己会解决。”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拒绝。
诸葛流云看向丰神俊朗的儿子,心里一阵抽痛,若非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儿子也不会变得如此消沉,他本是喀什庆的天才,是引领全族走向昌盛的希望,却因那件事而遭受了无法磨灭的打击……说到底,是他这个父亲害了他!诸葛流云敛起脸上的怒容,露出一个宠溺的笑:“钰儿你别做傻事,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不值得你动怒,父王会替你解决的。”
诸葛钰对诸葛流云显然没多少尊重,淡淡的口吻,疏离的态度,直叫人心里一阵发凉:“又是替我解决,那父王你要不要也替我娶妻dòng房?”
“你……”诸葛流云的脸色就是一白,想骂儿子口无遮拦,却又实在狠不下心,他话锋一转,yù岔开这个话题,“我知道你长大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你是想做官,还是想从商?或者什么都不做也行,反正严格说来你也不算大,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什么都不懂,整天东跑西跑,年轻人嘛……”
诸葛钰面无表qíng地打断他的话:“说了这次不要你cha手!你再cha手,才是真的bī我做傻事!”
诸葛流云咽不下这口气:“她恋慕太子,非太子不嫁,在府里寻死觅活,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你费心!”
诸葛钰的浓眉一蹙,陷入了沉默。
诸葛流云以为诸葛钰会大发雷霆,谁料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一句:“我知道了。”
尔后,再没下文。
诸葛流云气得目眦yù裂:“你就是这么倔!”
诸葛钰漠然转身,跨出门槛时停住脚步,冷冰冰地道:“不要质疑我的决定,谁动她,我便杀谁!不想你的暗卫全军覆没,就别对水家下手!”
言罢,大掌一挥,先前跑出去查探消息的暗卫已经化作一具尸体躺在了门口。
诸葛流云的拳头陡然握紧,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眼底的暗涌,像死亡漩涡,带着无尽的吸力,似要把人的神识……尽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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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和太子以及诸葛钰的亲事并未对外声张,在尘埃落定前,谁都不想提前丢这个脸。
水航歌亲自来玲香院探望了水玲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仿佛要把十多年欠她的父爱一并弥补回来。
“玲珑啊,这些日子你帮着老夫人料理庶务辛苦了,我带了些血燕给你,你稍后让钟妈妈熬给你吃。”
“还有,过几天呢,我要去泉州组织医学盛会,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去的。”
“我瞧玲香院似乎太简陋了些,我派人给你修葺一番。”
……
水航歌喋喋不休,水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才停止了聒噪,问道:“玲珑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水玲珑唇角的弧度,似有还无:“我想问父亲何时给我娘一个嫡妻名分。”
“……”水航歌的嘴一张,倒吸了一口了凉气,“你娘过世已久,这个……”
水玲珑的笑容一收,神色一肃:“父亲,我娘为了你被赶出董佳一族,在你许了她白首不相离的qíng况下从正妻沦为妾室,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觉着愧疚?”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水航歌侧过了身子。
水玲珑绕到他跟前,迫使自己进驻他的视线,扬眉笑了:“有什么不能?你都能把我从太子妃变成世子妃,再变成太子妃,亲爱的父亲大人,你在我心里是无所不能的!”
“你……”水航歌这才意识到女儿是在讽刺他,他眉头一皱,“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我是你父亲!哪怕你嫁了太子,做了皇后,我也永远是你父亲!”
可前世你送给我的只有一张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
水航歌似乎觉着自己有些过了,语气又软了下来:“不过是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你又是置的哪门子的气?难道太子不比诸葛钰好吗?当初秦芳仪暗中找你要玉佩的事儿我完全蒙在鼓里,我一直以为太子是真心喜欢玲溪,这才同意换了太子妃的人选,我也不希望你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样你不会幸福的!但经此一事,太子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而你对太子也不无感觉吧?不然的话,你昨儿也不会救他,既然两qíng相悦,为父便是拼着得罪镇北王府的下场,也要达成你娘临终前的遗愿,让你有段好姻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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