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水玲珑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果真去探望了诸葛汐,姚老太君拍了拍水玲珑的胳膊,笑盈盈地道:“那就明天再来玩。”
栗夫人恣意地抬了抬眉,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姚老太君对一个庶女是否也太上心了些?她们母女住这儿也不见姚老太君如此热诚,她哪里知道,水玲珑不来,云礼便也不会来。当然,姚老太君不是不懂她们几个的心思,但姚欣无论在容貌还是才qíng上都远胜栗彩儿和郭蓉,二女不过是给姚欣做了陪衬罢了,是以,姚老太君对栗彩儿和郭蓉没什么防范。
说话间,云礼打了帘子进来,脸上挂着礼貌的笑,眼底却笑意全无,看见屋子里的几位夫人时他并没多少诧异,仿佛早已料到她们在此,倒是瞧见水玲珑令他小小地欢喜了一把。
众人起身给云礼见了礼,云礼示意众人平身,和姚老太君寒暄了几句之后问向水玲珑:“京兆尹抓获了几名袭击尚书府侍卫的歹徒,你有没有受伤?”
姚老太君神色一变,难道玲珑晚来是路上遭遇了劫匪?
水玲珑低垂着眉眼,谦和有礼地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诸葛世子当时也在,所以臣女没有受伤。”
云礼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微蹙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她现在……还和诸葛钰在一起吗?她就不怕嫁不过去名节有损?
水玲珑用余光瞟了瞟云礼不悦的神色,心头一动,他似乎很介意她和诸葛钰来往,从前他不会这样!难道说……他知道尚书府要退镇北王府的亲了?或者……退亲本就是他授意的?若果真如此,她就太欣慰了!云礼最大的弱点便是善良和正直,这些特质皇子可以有,太子却万万不能,只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能有机会守住云家的江山。
云礼看了众人一眼,道:“我送你回府。”
此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怔,太子为什么、又凭什么送水玲珑回府?
郭老太君垂眸掩住微闪的眼神,随即笑道:“玲溪卧病在chuáng,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原来是想探望水玲溪,顺便捎水玲珑一程,栗夫人和郭大夫人的神色稍作松动,郭大夫人忙起身:“我和蓉儿也想去看看玲溪的,一起吧。”
栗夫人不甘示弱:“择日不如撞日,我和彩儿也去看看。”
水玲珑看破不说破,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到了尚书府门口,却见镇北王府的马车已然立在光影里,水玲珑面向太子,笑了笑道:“哦,我忘了告诉太子殿下,诸葛世子派了车给我,也有王府的护卫,这一路的安全不成问题。”
云礼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余光瞟了瞟含羞带怯的栗彩儿和郭蓉,不禁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水玲珑淡淡一笑,径自踩着木凳上了镇北王府的马车,云礼分明看到帘幕掀开的一霎那,一片墨色衣角迎风摆动……
马车内,诸葛钰意态闲闲地倚窗而靠,对于水玲珑做出正确的选择表示十分满意!
水玲珑想起诸葛汐的事,试探地问道:“对了,冷家是不是有位嫡出千金叫冷薇?”
前世的记忆中,冷薇没有和姚成搅在一块儿,而是远嫁了南部。
尚书府这些人的命运有所改变全都因她而起,可……冷薇这个与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又是因何改变了命运?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诸葛钰放下手里的书,随口道:“提她做什么?你认识?”
看来诸葛钰并不知道诸葛汐和姚成的矛盾,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了他会怎么做?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诸葛钰会杀人,杀了冷薇也杀了姚成!那样,他算是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名门望族,届时镇北王府……凶险!水玲珑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按了按眉心,道:“今天在花园和几位小姐们玩投壶,大家提到了她,说她人长得美,又会武功,真乃女中豪杰,也不知将来谁有这福气娶她为妻了。”
诸葛钰不疑有他,但也没多少谈论别的女人的兴趣,哪怕这人是他名义上的表妹,他话锋一转,道:“事qíng办妥了。”
“这么快?”水玲珑略显诧异,那接下来,京兆尹应当就要上门了。
“郭焱帮了点儿忙。”诸葛钰心不甘qíng不愿地承认道,没有郭焱,便请不动三公主。
水玲珑的长睫微微一颤,郭焱是在帮诸葛钰……还是在帮她呢?
诸葛钰不喜欢她想别的男人,忙岔开了话题:“我要去泉州一趟,下个月才回。”
这是在向她jiāo代行踪?水玲珑就想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了。不管她嫁不嫁给太子,老夫人羞rǔ了镇北王府都是不争的事实,她和诸葛钰的亲事……其实已经huáng了。
回到尚书府,枝繁在二进门处迎了水玲珑,并小心翼翼道:“三小姐滑胎了。”
水玲珑的眸光一凉:“都有谁知道?老夫人怎么说?”
枝繁四下看了看,压低音量道:“除了绿儿、冯姨娘和老夫人,没让其他人知道,老夫人反应不大,骂了两句便离开了。”
尚书府如今形势严峻,水玲语是死是活老夫人大抵不怎么上心了,水玲珑按了按眉心,“父亲先前送了我一些血燕,你都拿给三小姐吧!”尔后对叶茂吩咐道,“把蜜枣糕给五小姐送过去。”
“是!”叶茂拧着食盒,迈向了水玲清的院子。
月上半空,夜风微凉。
一名黑衣人在长乐轩向秦芳仪禀报了事发经过,秦芳仪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她派出去的杀手居然晚了一步,赶过去时,官府正在清理案发现场,四名尚书府的护卫和车夫全部殒命。
这么说,还有其他人想要水玲珑的命了,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
诗qíng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秦芳仪一怔,水玲珑没死?护卫和车夫都死了,她怎么可能活着?她给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黑衣人施展轻功跃窗而出。秦芳仪往炉子里投了点儿香料,适才唤了诗qíng入内,她坐在梳妆台前,拔掉发簪:“受伤了没?”
诗qíng先是一愣,尔后答道:“没受伤,好好儿的呢。”动手,帮秦芳仪拆开发髻,又拿起梳子细细梳理。
秦芳仪疑惑地动了动瞳仁,眼睑垂下又掀开,莫不是谁救了她?
思量之际,赵妈妈慌慌张张地打了帘子进来,一脸惶恐地道:“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京兆府的侍卫要抓大少爷!”
秦芳仪勃然变色,他们抓敏玉?为什么?
秦芳仪本来打算就寝的,此时听了赵妈妈的话,胡乱套了件裙衫,连头发都忘了盘起来便要冲出院子,守门的侍卫不让她出门,她拔了金簪抵住脖子威胁了侍卫放行,尔后朝水敏玉的院子跑去,那里,水航歌已经在和新上任的京兆尹jiāo涉。
水航歌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沉重地问道:“卓大人,这其间是否有什么误会?犬子一整个月都呆在房中养伤,怎么会买通外面的杀手?”
卓州不同于大多数靠关系走马上任的京城官僚,他是靠着政绩和百姓的好评,从九品芝麻官一级一级爬上来的,素来享有“铁面青天”之名,因此,当皇帝车裂了前任京兆尹后,太子便向皇帝举荐了他。他家中曾有一母、一妻、一女,全都刚烈得不逊男儿,有一次,他在通州办案,滋事者是当地权贵戚无平,戚无平仗着自己是京城戚太师的远房侄儿,完全不将当地官府放在眼里,还在公堂上大放阙词,谁敢给他难堪,他就让谁下台。衙役不敢动手,卓州便亲自扬起廷杖打了戚无平三十大板,并治了戚无平的罪。随后,戚家绑架了卓州年迈的母亲和五岁女儿,威胁卓州徇私舞弊放过戚无平。谁料,卓母当场咬舌自尽,直直吓坏了戚无平的家人,紧接着,女儿也打算咬舌自尽,戚家自知斗不过,只得放了卓州女儿,后来,通州的戚家势力被连根拔起。皇帝下令追风卓母为二品忠烈夫人,册封其女为四品瑶云县主。卓家人数不多,却满门忠烈,这样的家族,真真是贪官污泥的克星。
卓州抱拳行了一礼,却不卑不亢地道:“水大人,歹徒指证令郎是幕后黑手,下官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若令郎是清白的,待本官审理完毕,自然会无罪释放令郎。”
“卓大人,犬子怎么可能去谋害他的亲姐姐?这不合qíng理啊!”水航歌说这话时,明显摆起了官腔,他比卓州高出一品,又是太子的准岳父,算半个皇家人,与寻常官僚不可同日而语,他就不信卓州真敢把他怎么着!
卓州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官员,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本官不认qíng理,只认法理!”
“你……”水航歌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怎样油盐不进的清官,别说太子岳父了,即便太子犯了罪,卓州只怕也要一查到底!
水敏玉满眼诧异和惊恐地望着水航歌:“父亲!我冤枉啊!我没有买通杀手!我虽然很讨厌水玲珑,但我没想过让她……死啊!”好吧,他曾经弄了一堆血蝙蝠“伺候”水玲珑,但血蝙蝠无毒,至多是让她吃点儿苦头而已,他可真没对水玲珑大开杀戒!
卓州的小眼睛突然迸发出一道贪婪的jīng光,有……犯罪动机!
水航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给我住口!”
水敏玉委屈死了,从回府到现在,先是失去了两个小可爱,再是被打得下不来chuáng,好不容易伤势痊愈,娘又发现他“自给自足”,bī他和丫鬟行房,好,他一关关都忍过来了,原以为再几日便能前往锡山学院,届时他又天高皇帝远,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可偏偏……偏偏成了嫌疑犯!怎么会这样?
秦芳仪披散着头发,毫无形象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水敏玉,嘶吼道:“谁都不许碰我儿子!不然,丞相府跟你们没完!”
卓州火冒三丈,这些达官贵人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他大掌一挥,厉声道:“水敏玉涉嫌谋杀庶姐水玲珑,拘捕入狱,听候审理!”
两名孔武有力的护卫迅速上前,从秦芳仪怀里夺过水敏玉,并娴熟地绑了起来,水敏玉会武功,但他尚存了一丝理智,那便是不能和官差动手,否则即便事qíng的真相水落石出,拘捕一罪也够他蹲几个月的大牢!他哭丧着脸:“父亲,娘!救我!”
“带走带走!”卓州不耐烦地押走了水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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