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也没了头绪,收回匕首,一屁股坐在叶小七身边,有些慌乱地问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杨成见了军牌就会放我义父出关吗?到底是杨成背信弃义,还是张奎宿故意设计陷害?”
叶小七本恼她刚才的行径,可此刻见她这般模样,不觉又是心软,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不是大当家的问题,他若是真要害你们,只要暗中给了杨成消息就成,何必再叫我送那军牌来?再者说,穆爷被抓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些问题也都是辰年之前就想过的,她也是实在想不出张奎宿有什么理由要害他们,就算是要杀人灭口,这个时候不也是晚了吗?可既然不是张奎宿在设计陷害,那剩下的就是杨成背信弃义了?
辰年低着头沉思不语,叶小七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出声问道:“辰年,咱们下面该怎么办?”
辰年听得心中一动,疑心又起,抬眼看着他反问道:“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叶小七挠了挠脑袋,答道:“现在也不知道穆爷怎么样了,不过我觉得就凭他的功夫,谁也耐他不得。咱们要是能找到他这是最好的了,若是找不到他,那就有点麻烦了,你们之前打算要去哪里?”
穆展越是说过要去青州城的,可辰年此刻心里还暗藏着戒心,闻言便摇了摇头,“义父没告诉我,只是说要带着我出关。”
“呀,那可真有点不好办了。”叶小七正苦恼着,忽地灵机一动,叫道:“对了,不如我们两个先回寨子,然后多给穆爷留下些暗号,叫他回寨子找咱们可好?”
听他建议自己回清风寨,辰年面上更是不动声色,故意试探道:“可眼下回寨子也不容易啊,关口那查得那么严,要我说咱们不如去青州,也方便打探我义父的消息。”
谁知叶小七略一思量后猛地一拍大腿,竟是十分认同她的话,“对!去青州,青州是杨成的地盘,打死他也想不到咱们敢顶着这个风头上进青州城!就是……”他将身上摸了个遍也只摸出几个大钱出来,最后可怜巴巴的看向辰年,“昨夜里出来的急,只顺手摸了几块碎银子,刚还给了那个兵大爷了,你身上带银子了么?”
辰年四下里摸了摸,结果还不如叶小七,竟连一个大子都没摸出来,搞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只想着出来就是做趟买卖,没合计着还能用到钱。”
叶小七皱着眉思索片刻,忽地嘿嘿笑两声,冲着辰年挑了挑眉毛,一脸坏相地说道:“那咱们两个就在青州做两回‘买卖’好了。”
辰年想了想,觉得眼下也只能这样。两人在密林里猫了一夜,第二天起早在林子里砍了两捆柴,扮作寻常的村中少年,背着柴从小路绕到青州城外。许是杨成也料不到辰年他们敢在此时进城,城门处的守卫果然与往日并无两样,并不见森严。辰年与叶小七跟几个卖柴的人混在一起,总算有惊无险地进了城。
青州城虽然地处贫瘠之地,可由于多年未经战乱,城内倒是也算繁华,只是现在时辰还早,街上店铺大多刚刚开门,也没什么客人,只几个卖早点的铺子处还热闹些。
由于一连饿了几顿,辰年两个都早已是饥肠辘辘。叶小七用手里仅有的几个大钱买了两个ròu包子,回来都塞给了辰年,自己吞着口水说道:“你先垫垫肚子,等一会儿街上热闹起来,咱们做趟大‘买卖’,得了钱再去鸿福楼吃顿好的。”
辰年没说话,将包子又塞回到叶小七手里,自己则把他背上的柴接了过去,和着自己的柴一起提到了街边的包子铺里,和掌柜的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用两捆柴又换了四个包子回来。
叶小七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辰年低低地骂了他一句“榆木脑袋”,却又分了两个包子给他,说道:“吃吧!”
两人并排蹲在街边上啃包子,啃完了也没动地方,就蹲那抬着脸默默打量路上过往的行人客商。倒是不时有衣着光鲜的人路过,叶小七也从后面偷偷跟上去两回,可惜每次都没能找到机会下手。
辰年看得着急,低声骂道:“你个笨蛋,看我的!”说着就从人群中挑了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人打算下手,可从街头跟到街尾,最后也是蔫蔫地空手而归。
叶小七心中既觉失望又觉欣慰,面上的表qíng一时很是纠结。
辰年倒是少有的不好意思,低声感慨道:“以前总瞧不上那些偷偷摸摸的,觉得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现在才知道人家那也是门手艺!”
这行业差别太大了,他们两个都是做惯了大开大合的劫道买卖,一时还真是做不来这胆大心细的技术活!
两人可怜巴巴地蹲在街边上大眼瞪小眼,眼瞅着日头渐渐爬高,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很快就过了劲,叶小七饿得眼睛都冒了光,左右看了看,见街上讨饭的小叫花都开始歇工吃中饭了,更是熬不下去了,小声建议道:“辰年,要不咱们还是出城吧,就是在道上做个‘买卖’再回来也成啊!”
☆、第十四章 行侠仗义
辰年好容易混进了城,自然不想就这样出城,可身上没钱又没法在城里呆下去,她咬着嘴角思量了片刻,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立时从地上站起身来,有些兴奋地对叶小七说道:“不用出城咱们也能做成‘买卖’!”
叶小七愣了一下,误以为辰年是要在这城里就行抢劫之事,吓得忙一把抓住了她,压低嗓门叫道:“不成,不成,这城里不比咱们山里,就是敲锣打鼓地打劫也没关系。你看看那边,可是有专门巡街的官差,偷偷摸摸地顺个荷包什么的,他们逮不到现行也就算了,可若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必然会把他们引过来。咱们两个眼下可都是逃犯,万一要是被他们缠上就麻烦了!”
“自然是不能当街明抢。”辰年解释道。
叶小七很是不解,问道:“不明抢?还是要做小偷?可咱们两个谁都没这个手艺啊!”
辰年冲他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说道:“这回咱们也不做贼,咱们捉贼!”
叶小七一下子傻了,“捉贼?”
“对!”辰年扯着他往街上的热闹处去,边走边低声说道:“咱们做不了贼,难道还捉不住贼么?咱们这回黑吃黑!”
事实证明,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捉贼显然比做贼更容易一些。叶小七眼光毒辣,很快就在人群众盯上了几个贼眉鼠眼的泼皮。他与辰年两个没有打糙惊蛇,只在后面悄悄地缀着,然后趁他们偷窃得手分赃的机会,把人堵在了堵在了僻静的小巷中。
两人用布蒙了面,二话不说先冲上去将人噼里啪啦一顿胖揍,然后不等那几个泼皮反应过来,抢了银钱就走。那几个泼皮都被打傻愣了,直待他二人走远了,这才回神,几人相互一看,可倒好,都已是被揍的鼻青脸肿。为首的那个泼皮嘴角被打破了,说话都不利索,只口齿含混地骂道:“妈的!这是个什么路数?青州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两人?”
他们几个在这里骂骂咧咧,辰年与叶小七那里却是满怀的激动与欢喜,两人一连绕了几条街巷,见后面没人追上来,这才放缓了脚步,细数了刚才抢来的钱财,没想到竟有十数两的碎银。
叶小七咋舌道:“嘿!还是城里买卖好做啊!也痛快!”
辰年手上正抛着一个做工jīng细的荷包玩耍,闻言便瞥了他一眼,含笑问道:“怎么?在山里做买卖就不痛快了?这才多少银子啊,咱们清风寨哪趟买卖不得上千两银子啊!”
“不一样。”叶小七琢磨了一下用词,认真地解释道:“山里买卖虽然也痛快,可从qíng理上讲吧,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理不直气不壮的,不像这回,跟行侠仗义一样,头一回抢东西还抢得这么理直气壮!”
辰年听了忍俊不禁,故意与叶小七逗道:“挺胸!抬头!让我瞧瞧咱们叶大侠的英姿!”
叶小七还真配合着她摆了几个姿势,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了一会儿,便商量着怎么用这些钱财。叶小七肚子饿得厉害,自然是想先去酒楼大吃一顿。辰年考虑却多,只花几个小钱买了馒头充饥,然后带着叶小七寻了家成衣铺子,花大价钱将两人的衣衫鞋袜都换了一遍。
待从成衣铺子里出来,叶小七身穿长衫手拿折扇,摇身一变成了个眉清目秀的书生,而辰年则化作唇红齿白的小小书童。叶小七瞧瞧自己的打扮,又瞧辰年,既觉可笑又觉不解,诧异道:“咱们这是要做什么?要扮进京赶考的书生和书童吗?”
辰年答道:“有道是qiáng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抢了那几个泼皮,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没准还会四下里寻咱们,不如换成了这样的打扮,就是住起店来也方便。”
叶小七自小就对她言听计从,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当下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捏了捏gān扁的荷包,犯愁道:“能穿新衣自然是好,可咱们的银子都快用完了,还怎么去住店?”
辰年眼珠转了转,笑道:“只要先够今日用得就成,明日你我再去‘行侠仗义’一番就是了。”
两人商议定了,寻了家中等档次的客店,假作四处游学的学子住了下来。平日里两人出门四处去打探穆展越的消息,没钱的时候就偷偷换了装束去“行侠仗义”。就这样过了十多日,穆展越还没寻到,青州城内的那几个惯偷泼皮却是急了。
有见过这样等人得了手分赃的时候才出来行侠仗义的吗?这哪是什么大侠啊,分明就是qiáng盗啊!偏生他们被抢了,被打了,连个官都不能去告,有什么苦都得自己往肚子里吞,这也太欺负人了!
泼皮首领yù哭无泪,在又一次被“行侠仗义”的时候,忍不住叫住了叶小七与辰年两人,小心问道:“两位大侠,咱们不知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您两位,能不能告知一下?叫咱们也死个明白。”
辰年一连多日得不到穆展越的消息,心头正有火,闻言就答道:“你们没什么地方得罪过咱们。”
泼皮首领有说道:“既然无冤无仇的,那您两位为何这般与咱们过不去?非得把人往死处bī?”
辰年这里还没答话,叶小七那里已是不耐烦地答道:“咱们两个就是缺钱花。”
泼皮首领一口鲜血堵在胸口,差点没当场喷了出来,暗忖这两位也太不讲理了,谁不缺钱啊?他们不缺钱能去偷么?缺钱就来打劫他们?这还讲不讲个道义了?再说了,你要抢钱就抢钱吧,你就别再打人了啊,至于每次都要把人打个鼻青脸肿的么?
他想了想,昧着良心叫了辰年两个一句“大侠”,好言与他们商量道:“能不能听小的一言?咱们也就是做个小本生意,不过图个养家糊口。两位要是真的缺钱,咱们想法给您做票大买卖,咱别这么零敲碎打了,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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