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夫人跌坐在chuáng边,看着混乱的室内。最终转头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依旧瞪着眼,急促的喘气,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面色灰败,口鼻又有血渐渐的涌出来。
大夫们说她就会这样喘着,直到活活的憋死,而最关键的是。死的还会很慢。
而且因为坏掉的是五脏六腑。她还有意识,能感受到身体的痛苦,还有外界的吵闹。清醒的等着自己熬死。
谢大夫人泪水如雨而下,她抬起手擦了站起来。
“我要用大傩。”她说道。
屋子里的人还在吵闹,没人听到她的话。
谢大夫人转过身。
“都闭嘴!”她厉声喝道。
吵闹的人们安静下来,看向她。
“我要为母亲举办大傩之仪。我要为母亲逐厄。”谢大夫人说道。
屋子里的人愣了下,大傩逐厄他们自然知道。实际上每年的冬祭就是这种仪式,但做这个有什么用。
有用没用是谢大夫人的心意。
为了母亲尽的心意。
谢存礼吐口气,看着chuáng上的谢老夫人。
“你不惜福,你。你不惜福!”他冲着她点手喊道,手刚伸出去,一旁被谢文昌拉着的谢老太爷就探头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手。
谢存礼大叫一声,屋子里再次乱起来。
谢大夫人置若未闻。看了眼谢老夫人,擦了眼泪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夜色浓浓笼罩下来。
马车城门口停下,谢柔嘉抱着已经编好成的长长的糙绳跳下来,她又回过头。
“公子。”她喊道。
车帘掀起来,夜色里年轻男子的形容昏昏,但那一双眼越发的幽深黑亮。
“你,你怎么称呼?”谢柔嘉问道。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
“周衍。”他说道。
周衍。
谢柔嘉对他屈身施礼。
“好了,你快去吧。”周衍说道,放下了车帘。
谢柔嘉起身看了眼已经垂下的车帘,转身沿着大街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殿下?”车夫在外低声询问。
“走吧。”车里传来淡淡的声音。
车夫应声是扬鞭,马车调转了车头沿着城墙向西而去。
谢柔嘉在街道上狂奔,很快就看到了谢家的大门,大门紧闭,灯火通明,就在这灯下一个少年人矗立格外的显眼。
他在等自己,站在灯下为了让自己一眼就看到。
“邵铭清!”谢柔嘉喊道。
邵铭清站的有些僵硬的身子顿时活了过来,视线穿透黑夜落在奔过来的女孩子身上。
她来了!她果然来了!
邵铭清疾步迎接过去。
“祖母怎么样?”谢柔嘉急急问道。
“气急攻心,五脏六腑皆伤,命不过今晚,合家上下开始准备后事。”邵铭清简短明了的说道。
说这话他们已经奔到谢家大宅门前,邵铭清又拉住谢柔嘉的胳膊。
“而且谢家已经闭门谢客,不容许闲杂人等进出。”他说道,灯下神qíng愧疚,“我为了等你出了门,再进去就不容易了。”
他旋即又露出几分轻松。
“不过别担心,我知道一个角门能混进去,你随我来。”
谢柔嘉却没有动。
“不,不用混。”她说道,将手里的绳子递到邵铭清怀里。
不用混?难道还要摆明身份?
摆明身份自然少不了一通闹。
“现在来不及了。”邵铭清拉着她说道。
谢柔嘉点点头。
“是,来不及了,不能耽搁了。”她说道,伸手将散乱的头发挽起扎紧,一面从邵铭清怀里抓过糙绳,一面摘下脸上的面罩。
明亮的灯下女孩子的脸熠熠生辉。
她说过,替代并不是只有一次,而替代也不是为了谢柔惠。
她一脚踹向大门,厉声喝道。
“开门!”
门内有人看过来,待看到门前出现的这张脸,不由下意识的打开了门。
“大,大小姐?”他们有些愕然的说道。
大小姐,什么时候出去了?
“让开。”谢柔嘉说道。
门卫们看着灯下站立的女孩子,她的脊背挺直,形容肃重,声音不容置疑,他们不由低下头不敢多看让开了路。
谢柔嘉大步向内而去。
那女孩子沿着谢家的甬路大步而行,没有丝毫的畏惧退避,而过往的人们纷纷低头施礼,邵铭清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啊?
旋即他又笑了。
对啊,还可以这样啊!
他趁着门卫们发愣,抬脚追了进去。
“喂你!”门卫们回过神喊道。
“跟大小姐一起的。”邵铭清头也不回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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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抢驱
随着谢柔嘉的疾步向内,有不少人正在院子里四面八方的散开。
“熄灯熄灯。”他们急急的喊道。
伴着喊声原本灯火通明照的如同白昼的谢家大宅渐渐的陷入黑暗。
“这是怎么了?”邵铭清问道。
谢柔嘉停下脚看着前方,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房屋在黑暗里看起来让人不辨方向。
“他们也要驱厄了。”她说道。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她一定要亲自给老夫人驱厄。
谢柔嘉抬脚向内跑去,路昏暗不明,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迟疑,转眼就奔入浓浓夜色中。
这丫头大晚上的还敢上山呢,家宅平地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邵铭清忙跟上。
谢大夫人的院子里撤去了灯笼,燃起了篝火。
得知谢大夫人要用大傩为谢老夫人驱厄,家中的厮仆们很快布置了起来,大鼓摆好,几十个年幼童子也很快都凑齐装扮整齐。
“跟官府打过招呼了吗?”谢文兴问道。
大傩是场大法事,又是在晚上,待会儿出现在街道上免得引起恐慌,还要出城门,如今到底已经不是巴蜀为国的时候了,他们做法事虽然不用官府同意,但也得打个招呼。
谢文昌点点头。
“文秀亲自去说了。”他说道。
谢文兴伸手按了按额头,又问谢老夫人后事筹备的如何。
谢文昌也一一都答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妥。”说完这些,他又压低声音,“大夫们已经说了老夫人就是今晚的事了,要是在大傩的时候死了。传出去阿媛和老夫人都反而成了笑话。”
老夫人的死也成了神明不救,什么样的人神明不救?该死的人。
谢文兴叹口气。
“可是阿媛一片孝心。”他说道,“如果不为母亲做些什么,她是不会心安的,笑就笑吧,为了母亲,阿媛是不会在乎的。”
他们说着话。看到谢大夫人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玄衣朱裳,灯笼都已经撤去,人站在篝火跳动的光亮下忽明忽暗。
童子们纷纷入场。打鼓的也站定在鼓前。
谢文兴摆摆手。
“退后退后。”谢文昌对四周的人驱赶道。
人群乱哄哄的避让后退,谢文兴看到了站在廊下一角的谢柔惠,他冲谢柔惠招手。
谢柔惠让扶着她的谢瑶松开手,急忙走过来。
“惠惠啊。你母亲驱厄待会儿出家门,你在这里守好你祖母。不要……”话说道这里时,大鼓一声敲响,盖过了谢文兴的声音。
谢柔惠和谢文兴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看着谢大夫人迈步入场举起手里的长戈。就在要起舞的那一刻,有人如同箭一般从黑暗里奔了过来,竟然将谢大夫人硬生生的撞了跌倒在一旁。
谢大夫人的惊呼声被鼓声掩盖。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还以为这是谢大夫人祭祀的动作。
但谢文兴却瞪大了眼。谢柔惠也伸手掩住嘴。
天啊!天啊!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来了!
场中的的人撞倒谢大夫人之后,动作未停,手中挥出长鞭一般的东西在篝火上一甩,火光四溅,长鞭也顿时燃烧,在空中如蛇一般跃动,火星如雨,令人眩目。
哗的一声四周人声沸腾轰声顿起。
谢大夫人抬起头看着在纷纷火花飞溅中站立的女孩子,女孩子的手中的糙绳还在不断的挥出,伴着两边的鼓声,将四面的篝火搅动,火苗窜起火花四溅,也让她在其中熠熠生辉。
“惠惠……”谢大夫人喃喃喊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惠惠吗?
“大小姐!”
前边围观的人也看清了女孩子的面容,不知哪个脱口喊道,这喊声让更多的人喊了起来。
“大小姐下场了!”
“大小姐要替大夫人大傩!”
不,不,她不是大小姐!她不是!
谢柔惠上前一步张口要喊,但下一刻有人按住了她的嘴,同时将她整个人向后压去。
猝不及防谢柔惠仰面摔倒在地上。
剧痛让她眼冒金星,尖叫声却被那只手死死的堵在嗓子里。
“惠惠,你先下去,你快去地道里。”谢文兴低声说道。
不,不,她不去!凭什么!
谢柔惠呜呜的摇头,因为摔的痛眼里有泪水流出来。
“快别胡闹了,只能有一个大小姐,只能有一个惠惠。”谢文兴低声喝道。
那为什么被拉下去的不是她!为什么不是她!而是自己!
为什么父亲不去喝止她!将扰乱母亲驱厄的她当场打死!将她当场打死啊!
她的问话喊不出来,也没有人回答她,捂着嘴还不够,谢文兴竟然一把扯过旁边竖着的一面彩旗,用彩旗遮住她的头,不由分说的扯着她向内沿着长廊向后退去。
因为闲杂人等已经都被屏退,这边的长廊里空无一人,灯笼熄灭,一切都罩在浓浓的夜色里,很快就将他们父女的身影掩盖。
“让惠惠来没问题吗?”谢文昌从场中女孩子身上收回呆呆的视线,看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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