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再次大笑。打断了谢大夫人的话。
“我是假的?我不是丹女?”她说道,伸出手指着一旁的矿工们,“我柔嘉小姐哪里是假的?我撑住山骨,延缓矿dòng塌陷,带着你们在郁山矿奔逃是假的吗?”
延缓矿dòng塌陷啊。
好似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郁山的矿工们怔怔的想着。
矿山半山腰上,山石岩壁发出咯咯碎裂的声音,低低的警告的山神要翻身的号子让他们死死的站在原地,等候迎接倾泻而下的山石,以自己的xing命安抚发怒的山神。
“跑!”
但此时有一个女声尖细的喊道。
是号令也是屏障,他们在她的一声喊后狂奔,看着山石在后滚滚却始终追不上。
他们跑过了山神愤怒拍下的巴掌。
是谁让他们侥幸得生?
柔嘉小姐。
矿工们抬起头看着站在场中的女孩子。
柔嘉小姐!多么熟悉的名字!
“柔嘉小姐!领唱!”
“柔嘉小姐!领唱!”
“太阳当头晒哟,抬起岩呦呵。”
“巾带杠子两边摆呦呵,打杵成行往前抬呦呵。”
场中的女孩子看着他们声音还在继续。
“我柔嘉小姐哪里是假的?我带着郁山矿的人在塌陷的矿dòng里发现凤血石,发现朱砂矿。带他们走出矿dòng是假的吗?”
不是!
矿工们摇摇头,看着场中的女孩子。
“我柔嘉小姐哪里是假的?我制止了青山矿塌陷,抚慰了山神的愤怒,免去了青山矿诸人的填井是假的吗?”
不是!
“我柔嘉小姐为他人点出三眼矿,换来半座山是假的吗?”
不是!
柔嘉小姐还免了矿工夜工的劳役,还给了矿工每月的轮休封山!
“你们告诉我,我柔嘉小姐做到这些事哪里是假的?”
没有!没有!
在场的矿工们纷纷站起来,他们僵硬的身子复苏,面红耳赤。
“你们告诉我,这么多事。都是谁做的?”谢柔嘉伸手指着渐渐聚拢而来的矿工说道。
无数的手瞬时举了起来。
“是柔嘉小姐!是柔嘉小姐!”
呼声如雷滚滚扑向四面八方,狂风再起,大颗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
半山腰里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神俱震。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如风席卷。如雨狂打,势不可挡。
谢柔嘉抬手一挥,这呼声顿消,平静的如同从来未有过,整齐的让人更心惊苏麻。
“谢大夫人,你来告诉我。我柔嘉小姐怎么是假的?”谢柔嘉看着谢大夫人,“你来告诉我,我这样不是丹女,那真正的丹女又该是什么样?”
真正的丹女是什么样?
谢大夫人下意识的看向谢柔惠。
谢柔惠还坐在地上,已经不再颤颤,但似乎被适才矿工的呼声吓到了,面色发白,此时被雨点敲打,散乱的发鬓衣衫贴在脸上身上,看上去娇弱又láng狈不堪。
谢媛,看看真正的丹女是什么样。
她又看向谢柔嘉,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形容,却如同一根箭凌厉的穿过雨帘she过来。
谢大夫人不由后退一步。
谢媛,看看你的丹女是什么样吧。
她的身后传来笑声,谢大夫人忍不住回头,似乎看到雨水中谢老夫人拄着拐站着,冲她大笑。
谢媛,你是个废物,你也养了个废物。
谢大夫人只觉得心口一顿,喉咙发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血落在地上很快被雨水打湿四散,如同雨中的落花残红。
惊叫声低呼声乱乱的响起。
……
“太好了!”站在一旁的水英忍不住拍手,“柔嘉小姐真厉害,少爷,你说是不是?”
她转过头看邵铭清,却见同样被雨水打湿了脸和头发的邵铭清没有丝毫的笑意。
“是啊,她很厉害。”邵铭清慢慢说道,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也不肯眨眼,定定的看着那个站在雨中的女孩子。
女孩子站的直直的,也定定的看着面前弯身扶着心口的谢大夫人,雨点密集如帘遮住了她的神qíng看不清她的形容。
“那少爷你怎么不高兴啊?你很难过伤心吗?”水英不解的问道。
大概是雨水打的缘故吧,邵铭清只觉得眼酸涩。
“是啊,我替她难过伤心。”他说道。
她?她是谁?
水英更糊涂了。
“她啊。”邵铭清说道,“她是那个曾经对我张扬舞爪不许我靠近谢家的女孩子。”
这个水英知道。
“是柔嘉小姐啊。”她说道,看向谢柔嘉,“可是,她难过吗?她现在可是反击了大夫人呢,她能打败她们呢!多开心的事啊。”
邵铭清看着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被雨水浇透看上去更加单薄瘦小的女孩子。
“怎么能不难过,你不知道这有多难。”他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从一个不惜舍弃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到今天将刀剑一件一件扔向家人,她有多难过,她比谁都难过。”
☆、第四十五章 未完
雨来的疾也去的疾,似乎众人耳边谢柔嘉的话刚滚滚而过消散,风和雨就减缓了下来。
被几个护卫撑伞护住的谢大夫人赶走了丫头仆妇大夫,也不肯坐上轿子离开,再次抬起头。
这一场风雨的间隔,她的形容如同老了十岁。
“你是说因为你做到了这些事,你才是大小姐?”她声音涩哑的说道。
她的话出口,一旁有人哭起来。
“母亲。”
已经被雨水打湿被众人忽视的谢柔惠跪行过来伸手拉住谢大夫人的衣袖。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您快看大夫吧。”她大声哭道,“算了吧,算了吧。”
这么多人,最终只有这个女儿看到她吐血,其他人大概都认为她吐的是口水吧。
或者他们更愿意自己一头栽死。
谢大夫人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谢柔惠,小脸惨白,上面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现在家里只有她舍不得自己死吧。
虽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多qíng真。
谢大夫人笑了笑,抚开她的手。
“这事没完。”她说道,抬起头看着谢柔嘉,“这事还没完。”
谢柔嘉也看着她点点头。
“是,这事还没完。”她说道,“我们还没说清楚呢。”
“是啊,说清楚。”谢大夫人说道,“说清楚你是不是大小姐。”
她就是大小姐!她才是大小姐!
谢文兴真想跳出来大声的喊。
她做这么多当然就是要证明自己是大小姐,做这么多足以证明她就是大小姐。
当然,他不能真的出来喊出来,只能用热切的眼神表达。
视线里的女孩子却摇了摇头。
“这个不用说,很清楚。我不是大小姐,我从来都不是你们家的大小姐。”她说道,“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们我是柔嘉小姐,我才是柔嘉小姐,别人别打着我的名字做不是我做的事。”
又来了。
对于这种话在场的老爷们很多都很熟悉,谢文兴更是已经麻木。
谢大夫人笑了笑。
“我真看不出你还有自知之明。”她说道,“既然你有自知之明。你怎么就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你做到这些?你怎么做到的这些你心里不清楚吗?不就是因为老夫人私授你秘技吗?”
不好!
谢柔惠一个机灵抬起头来。她张张口想要喊一声母亲,却最终无力发不出声音,谢柔嘉已经开口了。
“私授!”她猛地踏上前一步。看着谢大夫人,“这个私字就是说老夫人明知不该而授予我?”
“当然不该,因为你不是大小姐。”谢大夫人说道。
“我不是大小姐,老夫人却愿意教给我秘技。扶我当大小姐,那到底是谁识破了谁?”谢柔嘉喝道。“到底是谁bī迫了谁?谁害了谁?”
当然是真正的大小姐识破了这一切,当然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谁害了谁,大家心里都清楚,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反正老夫人已经死了,还是说清楚谁当丹女最重要。
谢文兴急的冒火。
谢大夫人看着谢柔嘉笑了。
“谁bī迫了谁?”她哈哈大笑,伸手指着自己。“你是说我bī迫了她?难道是我bī死了她?”
沙哑的笑声恍惚哭声。
“我bī她?她明知你不是大小姐,却还处心积虑为你立名扬威。不顾谢家祖训将只能传与丹女的秘技传给你,不顾谢家祖训因为个人喜好要将你这个次女当成长女,乱谢家的规矩掘谢家的根基,这一切都是我bī她做的吗?”
谢大夫人伸手指着自己。
“是她bī我的!”
“所以你就bī的她自焚而死?”谢柔嘉看着她说道。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谢老夫人怎么死的,除了当晚看到现场的又知道白日争执的人心里猜个大概,谢家其他人都迷迷糊糊,更别提那些管事还有矿工们。
矿工们的神qíng如同见鬼。
老丹主不是酗酒伤身病死的,而是被大丹主bī死的?
被大丹主,她的女儿,bī的自焚而死的?
“你就是要我承认这个?”谢大夫人看着谢柔嘉木然说道。
“难道该我背着黑锅,难道祖母该死的不清不楚?”谢柔嘉亦是木然说道。
此时其他人也都明白了,神qíng有些惊骇。
谢柔嘉竟然是要bī大夫人当众承认这个?
这怎么可以!
这是谢家的秘事,又涉及大巫丹主,说出来丢的可是整个谢家的脸!
“嘉嘉,这些事是误会。”谢文兴毫不犹豫的冲出来喊道。
“是啊是啊,这事可不能乱说。”
更多的人都喊道,就连谢文昌也冲了过来跟着喊。
但谢大夫人哈哈笑了。
“没错,她就是被我bī死的,她就是被我气的,她就是为了要对付我所以才自焚的。”她说道。
完了!这个疯子!
谢文兴伸手掩住脸,听的四周如风般呼啸的喧哗,以及噗通噗通的声,那是震惊的矿工们失态的跪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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