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才不理会那妇人是谁呢,闻言只是哦了声。
木叶其实也不理会那妇人是谁,她只是要大家知道眼前的是二小姐谢柔嘉就足够了。
得知是二小姐,前后左右的丫头的态度便变的随意许多,一路上遇到丫头婆子看到木叶在其中忙惊喜问大小姐好,便不用木叶开口,也其他人主动提醒这是二小姐。
谢瑶已经听到禀告亲自接来出来。
“过来了?我正说让人去接你。”她说道,向谢柔嘉伸手。
显然也是把她当成谢柔惠了。
来和她禀告的是门上的那些径直飞奔进来的还没听到木叶提醒的丫头,自然是给谢瑶报的大小姐来了。
“姐姐让我先来,她随后就来。”谢柔嘉主动说道。
谢瑶一怔有些惊讶。
要在人前维护姐姐。谢柔嘉心里想到。
“你知道现在姐姐的功课很多,她正赶着写完,立刻就能来了。”她又补充一句。
谢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闻言笑了挽住她的手。
“惠惠让你先来的?”她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
“她怎么说的?”谢瑶又看向木叶仔细问道。
“大小姐要出门,想到昨日有一课没写完,忙去写了。”木叶笑道,“还请瑶小姐多担待,即刻就能过来了。”
谢瑶哦了声。
“还有大小姐说二小姐不喜欢热闹,待会儿给太叔祖问个安就好了。”木叶又说道。
姐姐细心事事都惦记着她。
“没事,没事。”谢柔嘉忙摆手说道。“姐妹们自然要见的。”
谢瑶笑了,挽住她的手。
“你姐姐做好人。我可不能做坏人。”她笑道,“你跟我来吧。”
谢柔嘉被她拉着向前而去,径直来到了客厅,听的里面喧哗声阵阵。
几个站在门口的丫头看到了谢瑶拉着谢柔嘉。便如同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的丫头那样欢喜的迎接过来。
“大小姐来了。”她们大声的喊道。
“不是,不是。”谢柔嘉忙说道。
但屋子里涌出很多人,乱哄哄的喊着大小姐惠惠盖过了她的声音,谢柔嘉被谢瑶拉进了屋子里。
谢柔嘉一眼看到了坐在正中的一个gān瘦的老人。
老人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虽然有了梦里的十年相隔,但当那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谢柔嘉还是陡然身子僵硬。
这个孽障!耳边似乎响起那老人的喝斥声。
谢柔嘉再听不到四周的说笑,只觉得两耳嗡嗡,恨不得掉头就走。
“惠儿啊。”苍老的声音驱散了四周的嗡嗡。直扑进谢柔嘉的耳内。
这么亲切柔和,毫不掩饰的欢喜,跟梦里那个yīn森冰冷的声音截然不同。
谢柔嘉不由抬头看去。
“惠儿快过来。我正要去看你。”谢存礼笑呵呵的说道,继续招手,“我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好玩的。”
又喊着人抬上来。
“太爷,两大箱子呢,抬过来屋子里都搁不下,还是直接送到大小姐院子里去吧。”有人在一旁故意凑趣笑道。
两大箱子呢!
谢柔嘉再看太叔祖的神qíng。老人的欢喜宠爱之qíng真真切切。
是啊,太叔祖对姐姐很是喜欢。作为此时家中辈份最大的老人,从来都是别人给他送礼,他不用记挂别人,但每次回来都是必然给谢柔惠一箱子一箱子的带礼物。
她想起小时候很羡慕,想着要是自己收到这样的礼物该多欢喜,但当她代替姐姐的身份之后,看到太叔祖再送来的礼物就只有心惊胆颤,没有丝毫的欢喜。
原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拿到了也是罪受。
“祖爷爷,你适才还难过惠惠不来看你,你看,她刚进门就直奔你这里来了,姐妹们都顾不上一见。”
耳边忽地传来声音,谢柔嘉一愣。
惠惠?
她看向谢瑶,难掩惊讶。
她怎么骗太叔祖自己是惠惠?
“惠惠也最惦记您了。”谢瑶接着说道,“你可不能再埋怨错怪惠惠。”
说罢推着谢柔嘉。
“快,先替你姐姐哄哄太爷。”她从牙fèng里挤出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替姐姐哄哄太叔祖啊…
其实太叔祖也并不是像外边说的那样跟祖母生分,谢柔嘉记得在梦里当祖母死了后,太叔祖闻讯来竟然不让封棺,在灵堂跳脚指着祖母骂要她起来,就像小孩子撒泼胡闹,不愿意接受亲人的死去。
她那时候吓傻了,躲在幔帐后看着太叔祖疯疯癫癫,但她能感受到太叔祖的悲伤,就像自己面对姐姐的死那样的悲伤。
自从姐姐去世后,祖母紧接着去世,然后便是祖父,紧接着就是太叔祖接连去世,那几年谢族里外总是白茫茫的一片孝,人心惶惶,大人们常有拌嘴争执。小孩子们也战战兢兢,里里外外都罩上一层低迷之气。
要是这些人都能活的久一点,家里的日子就会不同了吧。兄弟们还会和睦,也不会引来外祸。
如果说姐姐还没来,太叔祖一定对姐姐很失望吧。
代替姐姐么……这种事也不是没gān过,自己替姐姐哄哄太叔祖高兴,可比姐姐替她被父母先生责备要好受的多。
念头闪过,谢柔嘉跟着谢瑶迈步上前。
“太叔祖。”她施礼喊道。
谢存礼高兴的笑了。
“来来坐这里。”他喊道。
原本坐在他下首的西府三老太爷谢华顺有些无奈的笑着起身让开了,三叔祖父亲自给自己让座。谢柔嘉有些惶惶,但其他人并没有觉得如何。丫头们搬了凳子更换了碗碟请谢柔嘉坐下。
谢存礼已经一叠声的询问她这些日子吃得可好睡的可好,又感叹长高了。
虽然还是假冒谢柔惠的身份,但此时的谢柔嘉并没有梦里那般惶惶不安,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假扮一时。而不是一世,等姐姐来了,她就是她了。
她大声的一一回答,又问谢存礼好。
“我还想去看您。”她说道。
谢存礼笑的眼睛都没了。
“你现在不能出去,等明年过了三月三,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外边住着都没事。”他叮嘱说道,“为了明年的丹女之礼,惠儿你可要好好的用功。”
“祖爷爷。你这是白嘱咐了,惠惠功课好,跳舞好。什么都好。”谢瑶站在一旁抚着谢柔嘉的肩头笑道。
“那是自然,我们惠惠嘛。”谢存礼笑道,亲手捡桌上的菜给她。
谢柔嘉道谢。
“对了,铭清呢?”谢存礼忽地说道,抬头四下看,“铭清来了没?我听说铭清和惠惠玩的很好。让他过来坐。”
谢柔嘉的身子一僵。
邵铭清?邵铭清也来了吗?
谢存礼的过世的妻子也是邵家的人,算起来是老亲。如果邵铭清来也不意外。
这个家伙,来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说了只许见自己的,果然只是嘴上说说不可信。
“祖爷爷,铭清表哥没有来。”谢瑶说道。
谢存礼和谢柔嘉都有些惊讶。
没来吗?
“不是让你们去叫他了吗?”谢存礼说道,拉下脸来。
这个样子就和梦里谢柔嘉见到的一样了,她不由握紧了筷子。
“请了,但表哥说有事不来。”谢瑶说道。
谢存礼很不高兴。
“他有什么事,来这里陪惠惠玩才是要紧事。”他说道。
邵铭清来谢家是为了什么,家里人心里都清楚,但当着孩子的面说还是很尴尬。
“爹,惠惠才十二岁。”谢华顺忍不住低声说道。
谢存礼哼了声,转头又对谢柔嘉笑。
“你铭清表哥十四岁了,他懂事,能陪你好好玩,你多叫他来玩啊。”他笑吟吟转开了话说道。
谢柔嘉勉qiáng的笑了笑。
怪不得在梦里邵铭清能在谢家如鱼得水,原来东府西府都看重他。
“祖爷爷,你嘱咐错了。”谢瑶忽地说道,“嘱咐惠惠没用,要请铭清表哥你得叮嘱嘉嘉。”
谢柔嘉一怔,扭头看谢瑶,谢存礼也怔了下。
“嘉嘉是谁?”他皱眉问道。
“是惠惠的妹妹啊。”谢瑶咯咯笑了说道。
那个双生儿!
谢存礼顿时又拉下脸来。
“她算个什么东西!”他喝道。
谢柔嘉不由身子一僵,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早该溺死了!
这是个谢家的孽障!
死了最好!
她的耳边再次浮现那些话,谢存礼厌恶自己,不管是现在还是梦里都是如此。
“祖爷爷!”谢瑶伸手挽住谢柔嘉,一面看着谢存礼,“您别这么说,惠惠和嘉嘉最要好,而嘉嘉和表哥最要好,表哥以前来咱们家,就只和嘉嘉玩,要是嘉嘉开口,表哥一定来,那样惠惠也能…”
谢存礼顿时瞪眼。
“什么话!惠惠要和谁玩,那是看得起他,什么时候轮到看别人的面子!”他喝道。
看着大发脾气的谢存礼,谢柔嘉突然不害怕了,反而眼睛一亮。
谢存礼不喜欢自己,那如果邵铭清和自己要好,他肯定也不会喜欢邵铭清了。
除了父母姐姐,谢存礼或者其他的人怎么看自己,对谢柔嘉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谢存礼更厌恶自己也无妨,只要他厌恶了邵铭清,那对她来说,就是大好事。
“是的,太叔祖!”谢柔嘉抬起头,站直了身子大声的说道,“铭清表哥只喜欢和嘉嘉玩,他可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要和他玩。”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愕然,谢瑶显然也很吃惊,瞪眼看着她。
“什么?他…”谢存礼惊讶开口。
话音未落,就听外边有丫头欢欢喜喜的冲进来。
“大夫人和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又一个大小姐来了?
屋子里的人们神qíng更加见鬼一般,看看站在谢存礼身边的谢柔嘉,又看向门外。
门外谢大夫人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正迈上台阶,小姑娘看着门内,松开了母亲的手,高高兴兴的先跨步进来。
“太叔祖!”她大声的喊道,“我可想您了!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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