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说她傻,先口头应付着答应,打探到想知道的再一脚蹬了裴瑟岂不更好。
可她却觉得这样对夏浔简是件很不尊重的事,她是很好奇,但她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
她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夏浔简,她如今所有都是他给予的,就算像裴瑟说的,有天会将自己的事业赔进去,她也觉得没什么。
何况,对这句警告她根本不信!
目前,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处理——那封,来自巴黎美院的邀请信。
六月初,她向夏浔简呈上了自己的最新作品。
这副作品是她根据自己在巴黎拍摄的照片所创作的,画面的主要取景是傍晚总统套房的阳台。那天她陪着他作画,几乎忙了一个通宵,快天亮才有时间在沙发上躺一会。
转醒时,天已大亮,阳台的落地窗开着,长长的窗帘在清晨微风里拂动,半透明的纱幔外,隐约可见男人修长的背影。
第三十八画
他端着咖啡,正在凝视天际渐渐浮出云层的晨曦。
逐渐蔓延的金红色朝阳为他镀上一层莹润朦胧的光,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疲惫,漂亮的下颚轻扬,带着天生的傲然弧度。
那一刻的夏浔简,背影竟透着些微寂寞,她被蛊惑了,轻轻拿出手机对着那一方阳台按了下去。
夏浔简与她生日在同一个月,一个在六月初,一个在六月末。这幅画她独自赶了好几个通宵才完成,就是想在他生日前完成这副礼物。
她承认自己有些习惯改不了,喜欢一个人,就想为他画画。
ЖЖЖЖЖЖЖ
“生日礼物?”听到她最后对这幅画的总结,夏浔简投来的眸光里掠过一丝意外。
也难怪他意外,相处这么久时间,他们基本从不提也不过生日或是其他什么节日。
在夏浔简眼中,除夕也好,圣诞也罢,都是跟平常无区别的普通日子。
“嗯,其实我也想过花钱给你买礼物,不过觉得那样太老套,所以就画了这幅画给你。喜欢吗?”她回头看他,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移开目光,重新审视面前的画。
“不喜欢?”她追问
“什么时候拍的?”他答非所问。
“巴黎。你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态度,真让她心里不慡,“不喜欢就直说好了,我最多当是jiāo作业。”
说着,她伸手去搬画,却被他抓着顺手带入怀里。
“偷拍的?”他眉心微蹙,唇角却似乎抿着一丝笑意,垂眸看向她。
“那叫抓拍。”她靠在他怀里,脸上有些发热。
“去楼上。”他拖住她手,转身朝楼上带。
安颜然诧异,这……什么意思,收了礼物就直接上楼,难道是打算用身体来答谢吗?大白天的,多不好啊~~(>_<)~~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实在太不纯洁。
夏浔简进房片刻,取了个黑色的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见她怔愕的看着自己,解释道,“你不是想要?”
“啊?”
“到底要不要?”他有些不耐的挑眉。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那枚天价祖母绿胸针。
弄清楚他的意思,安颜然不禁有些气结。
这人,回礼就回礼吧,居然把从其他女人手里抢来的东西送给她。而且他到底记不记得这东西他是花多少钱买的!
“太贵了。”安颜然递还到他面前。
“我记得那次你很想要。”
“我哪有很想要,只是那时你一会说给我一会又拿走我没反应过来而已。”
他安静看着她,却没接回,片刻后才道,“我送东西不喜欢别人拒绝,喜欢你就拿着,不喜欢你就扔了。”表qíng还是那样,语气分明生硬起来。
她知道这是他不悦的前兆,她没再说话,顺了他的意思。
妥协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再没原则没立场的事她也做的多了。
只是以前每次顺从,她心底大都坦然,而今却多了说不明道不清的不适qíng绪。
ЖЖЖЖЖЖЖ
三天后就是夏浔简生日当天,礼物是送了,可收到那么贵重的一份回礼,当然不能就这样作罢。
画赛冠军的奖金很丰厚,足以她在城里的高级西餐厅订一桌jīng致完美的晚餐。
临行前,手机来了个陌生电话,对方是巴黎美院的教授,询问她学术jiāo流的事考虑得如何。
这件事安颜然想了很久,基本已有了决定,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她让对方留下电话,表示三天之内一定给最后答复。
她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结果到餐厅,他竟已经到了。
他早上就出了门,从他离开前接听的电话判断,大约是去见一个很久没碰面的朋友。
包厢灯光柔暗,高楼下方车流霓虹的夜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映在他漆黑眸底,折she出星火般璀璨的色泽。
天气暖热,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衣,视线透过玻璃,落在很远的夜幕里,搁在桌上的漂亮长指无意识的摩挲一把jīng致银勺。
听见她的脚步,他微微侧了侧眼帘,并没有看她。
他的心qíng似乎不怎么好,她有些忐忑,对今晚计划开口的那件事多了些担心。
然而她没有料到,还未等她开口,他已缓缓推了份文件到她面前,“签了。”两个字,没有任何解释,纯粹只是命令。
她接过,匆匆几眼就怔住了。
这是一份与国内某画廊为期两年的合约书。
合约规定在期限内她所有作品均由对方画廊代理,自己不得私下买卖。并且,未经对方允可,她不能去任何一所画廊或是学院以艺术jiāo流为目的学习或进行有薪工作。
当然,对方给予的条件也相当优渥。
画廊的名头她听过,是国内一家极具风格的顶级画廊,这家画廊旗下的签约画家,基本都在国际拿过大奖。
这家画廊近年很少签新人,每年所展示出售的作品量也非常小,与伯翔画廊走的是两种风格。
两年时间并不算长,如果没有巴黎美院的邀请在先,这份合约对她来说是非常诱惑的。
只是现在,她自己已经有了方向,这份合约上面的约束条款就令她不怎么愿意去接受。
她合上合约,慢慢抬头,“其实,我之前——”
“对上面的条件不满意?”深寒的眸光投来,让她心口一滞。
她突然意识到,夏浔简并不是在与她商量未来两年的安排,而仅仅是做出安排让她接受。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要的只是听从。
可如果她现在签字,也就意味着未来两年内她哪都不能去,包括巴黎。
“你是不是知道了巴黎美院的事?”那封信她并没有刻意藏起,他若想看,随时能看到。
她低低出声,“我知道你安排这些都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能每次都在你的羽翼下生活。这次,我希望靠自己的实力去努力。”
凝视她的眼眸微微眯起,那注视让她心里发毛,“这些方面你不需要自己努力,我早就说过,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画画好。”
“可是——”
“反驳的话我没兴趣听!”男人的眉宇间多了抹戾气,“你还没到能自己做主的时候。”
“我知道,你是我老师,给我安排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早就不是单纯的师生,是你让我改口叫你夏浔简的!”
“所以呢,我给了你某些权利,你就以为能为所yù为?”
“我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巴黎美院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我自己也很喜欢那里的人文景物,所以——”
“所以,这件事你连问都没问我,就直接自作主张?”他的尾音,收在清脆的碎裂声里。
他到底动了怒,扬起的手拂落了桌上的高脚杯,酒红色液体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静静蜿蜒,颜色鲜明的有些刺目。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生气,“我没有自作主张,本来今天打算和你说这件事的,我是想——”
“够了,废话我不想再听。”他蹙眉起身,“合约我已经给你,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见他yù离开,她忙站起,“你现在就走?可今天是你生日,而且这顿饭……”
“我没兴趣,你自己吃吧。”丢下一句没温度的话,他拉门离开。
包厢内只剩她一个人,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感觉有些傻。她低头看桌上合约,想露个自嘲的笑容,然而这个微小的弧度却怎么也拉不出来。
他离开的背影让她的心变得空落落的,哪里都不对劲。明明满腔的委屈,却被丢下无视。
她只是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继续走这条路,不希望永远借着他的庇佑才能前行,只是希望与他站在更平等的位置。她错了么?
还是她无论如何努力,所有一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些无谓的小事?
要追上去么?跟过去每一次一样,放□段放低姿态,不论原由只重复说些“她错了原谅她”之类的话?
安颜然一咬牙,还是追了出去。
第三十九画
她赶到停车场时,他已开车离开。她看看拽在手里的合约,匆匆上街拦车回别墅。
他车速比她快的多,她回到别墅时灯已大亮,他正在厨房冲咖啡。
她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应。片刻,他冲好咖啡出来,她便跟着他一路走到客厅。
“夏浔简。”她又叫了他一声,仍旧没回应。
那双掩在浓密睫毛的眼瞳始终不曾给她丝毫目光,她探不到他的qíng绪,一颗心越沉越低。
她叹了口气。好,他不给回应,那就由她自己来说。
“夏浔简,这份合约我真的不想签。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安排的,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意愿,我真的想去巴黎——”她的话被他搁下杯子的重响打断。
他赫然抬头,冰寒眸光猝不及防朝她投来,“说够了没有?”
“你每次都打断我,你好歹也让我说说自己的想法好不好!每次一生气就这样,你这样我怎么跟你沟通!”她的委屈渐渐转为怒气。
“我说了不想听废话。”
“你听都没听怎么知道是废话?”
他冷冷看她一眼,“总之,我不会让你去巴黎。”
这句话,像是突然让她明白过来一些事。她站在那里看了他半响,突地开口,“夏浔简,你到底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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