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只喜欢安静一个人。
弹钢琴、听音乐、看书,或者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喝茶喝咖啡。她喜欢的东西,总是和一般的女人不同。她就如同一池安静清澈的水,温婉安宁,在阳光下静静散发着和谐光泽。而这样一个普通清瘦的女子,却偏偏又拥有坚忍的个xing。
那年冬天,年轻苍白的她,在无人的桥下拉着忧伤的音乐。他被她的音乐所吸引,领她回家,然后看到,她在不支昏倒后再次站起qiáng撑着完成她的音乐。
那清瘦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支持着。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对她有了兴趣。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后来的后来,他会喜欢上她,爱上她,因她嫉妒,甚至还……不惜为她做任何事。
俊冷的脸上线条一一硬朗起来,他看着她的侧脸,从口袋里拿出丝绒小盒,递到她面前。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她与他都熟悉的一枚钻戒——他们的订婚戒指,她在独自离开巴黎时,留下给他的。
当时,她没有带走任何他买给她的东西,哪怕是这枚对他们来说如此重要的戒指。
在她的视线下,他将戒指套上她左手无名指,然后低头亲吻了她光洁的前额。
“别再留下这个戒指给我,它是你的,是我薛之彬送给你的订婚戒指,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该取下来。之前的,我可以谅解,但以后,你绝对不能再取下来——”顿了顿,他说下去,“你要记得,覃南,如果再取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他瞳底有一闪而过的冰冷犀利。然而,那感觉却只是一瞬,短暂微弱到她都未曾注意。她点点头,上前抱住了他。
酒会在五星级大酒店的二楼宴会厅举行。
放眼而去,会场里名流济济,更有不少媒体现身,杯斛jiāo错,流光溢彩。对她来说,这是个遥远的世界,从来都只是徘徊在外,从未真正踏入。
而今天,薛之彬却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公开带她亮相。
在酒会之前,他有个简短的发言,然后便会在媒体前公开介绍她。
此刻,名流尚未到齐,薛之彬周旋其间,她则避开人群,在宴会厅旁侧的房间里稍作休息。
将手里盛着香槟的水晶杯放下,她的视线落在左手无名指的钻戒上。
硕大而质地晶莹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梦幻般的流光。当初摘下它的时候,她不会想到有一天还可以重新戴上它。
——你要记得,覃南,如果再取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想着他的话,她轻轻勾起唇角。
不会了,再也不会取下了。
他和她之间,再没有任何问题。她的那些误会,他的那些生气,统统都远去了。现在开始,她会幸福的。
一定,会的。
房门外,是热闹的宴会厅,她的未婚夫就在其中。四月尚凉,为了配合出席者单薄的衣着,宴会厅内打着暖暖的空调,房间里也不例外,也许因为这样,她开始觉得有些闷。
片刻后,她穿越房间,推开另一侧掩在落地窗帘后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外面个是半圆形的露台,刚一踏出,便感觉一阵骤冷。她抚抚光luǒ的双臂,决定缓缓气就回去。
房间的大门开了又关,有人一前一后进入,因为遮挡着玻璃门的落地窗帘,来人并没注意到阳台上有人。
覃南听到了薛之彬的声音,她想走出去,却在听清他们的对话后,凝住了脚步。
他说:不,这还不够。我要的,是让他消失在娱乐界!
无力而空乏的凉意,慢慢的,自她心底深处渗了出来。
是她听错了么?
薛之彬,他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从此后,都不会再任何屏幕上、海报上、广告里、电视电影、报刊杂志以及网络上看到他那张脸!”
他的口气,是冰凉的,比以往她所听到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冰凉一百倍。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看过薛之彬在商场上与敌手jiāo锋的模样,但她相信,那时的他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冷酷。
虽然他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除了凌旼基,还有谁会令他不择手段到如此!
不择手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用了个多qiáng烈的字眼。微冷的风一阵阵chuī来,她却不再感觉冷,这一刻,她的感官陷入麻木。
房间的门再度开了又关,房内再无声音。
又是许久,她低着头,缓慢自露台上走入房间。她垂着眼,想着纤纤说的那些话。
——覃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固执!
——这世界上的人,并不只活在你的想法中,每个人都有自己隐藏起来的一面,并不是你说不会,就真的不会的!
并不是她说不会,就不会的。
最后,果然,还是被她说中了么?
【唯一无法答应的事】
“覃南?”薛之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那声音里,带着意外和疑问,以及一丝几乎微不可闻的慌。
她太专注思考,并没发觉其实薛之彬未曾离开房间。他就坐在旁侧的沙发上,手里甚至还端着红酒。
那意外、疑问和慌的语气,只是一瞬。他平静下来,淡定的傲然脸孔上看不到丝毫qíng绪,“你一直在?”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那么,你都听到了。”
她的沉默注视,令他眉头逐渐拢起,“你那是什么表qíng?我几时允许你用这种目光看我!”他走到她面前,扳起她的下颚,“覃南,在我生气之前,你最好快点收起为那个家伙出现的表qíng!”
她的下颚被捏痛,可她却忘记去挣开。苍白的唇颤了颤,她听到自己开口,“你为什么不能信任我?”
“这是两回事,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他!更加不信任你们过去的记忆!”要他在亲耳听到凌旼基的宣告后倘若未闻是不可能的!战争早已开始。
“我认识的薛之彬不会做这样幼稚的事!”她要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让他停下来,这一刻,她慌了乱了,一切都崩塌了!
“幼稚?”他神色一变,“听好!这是男人的战争,我并不认为幼稚!”
“可你没有权力毁了他的梦想!”
“他会反击,他不是脆弱的人。所以不需要你为他担心,我也不允许你担心他!”他眯起眼,放冷了语调,“身为我的女人,你最好牢记这一点!所以现在不要和我谈他,我不喜欢!”
薛之彬啊,这就是薛之彬所会做的事。冷酷无qíng,一旦认定了认准了便无人能改变。
“薛之彬,你真的爱我么?”只是她,真的难以理解他这样的个xing。
他注视她片刻,放开了手,静静的立在她面前,“……我说过,那话我只会说一次。”
“薛之彬……”她不要看到他傲然俊冷的脸,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只是那个会带着温柔笑意的薛之彬。她上前拉着他,轻轻靠在他胸前,“……薛之彬,不要这样了,我们——回巴黎去吧。你和我,我们回去巴黎,然后安静的生活,好不好?”如果他不肯让步,那唯有她退一步。
这一刻,她在乞求,乞求他不要将事qíng变得更加复杂。她已经够累,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以后的日子,她都会与他生活在一起,两个人,安宁和谐的到老。她几乎都可以预见到那种幸福了啊。
搂着怀里清瘦的柔软身躯,他的眼神缓和下来,“好,我答应你回去。——等这一切结束,我会带你回去。”
她身体一僵,推开他,“你还是要继续?”她摇头,“不要,别再做了!停止吧!”
他轻轻触着她的脸颊,那指尖带着隐约的烟味和若有似无的古龙水味,他低头吻了吻她冰凉的唇,“迟了,你知道的,覃南。我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个不行,只有他不行!”
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商战对敌,遇到狡猾可恶的敌人,都不会令他有现在的感觉。凌旼基,就仿佛是一根卡在他心里的刺,无论怎样都不能释怀。他要他的脸孔从此消失在屏幕上,要他的事业倒塌,再无暇他顾!
他说过要他付出代价,这句话并非玩笑!
他会让他明白,妄想抢夺别人女人的下场!
“覃南,他什么时候能放弃你,我就会放手。如果他不肯,那这场战争便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
他宣告完毕,转身朝人流攒动的宴会厅而去。
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灯光下灼灼闪亮,她在房间里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修身的高级西服,身形挺拔,步履稳健……看着看着,他的背影却在她视线里模糊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落泪。
只觉得很想哭,只觉得她人生的这场冷笑话还没有结束。
到此刻,她是否仍可以什么都不做?问自己,答应却似乎再明显不过。
抚着手指上的钻戒,她迅速擦gān了眼泪。
名流的世界,宾客满座,媒体捏着相机,四处都是光华在闪烁。
她站在薛之彬的身边,走上宴会厅前方正中央的高台。在这一刻,她是会场里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是呵,她如此平凡,却站在一个优秀至极的男人身边,他高贵倨傲,他身家近百亿,重要的是,他愿意带着她公开亮相,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女人。
只是,她此刻才清楚。
带她亮相,或许不单纯只是亮相。他是在挑衅,在炫耀,向着某个他所讨厌的人。
告诉所有人覃南是薛之彬的未婚妻,只会让凌旼基更快陷入大众舆论的纷争。他是光辉闪耀的明星,但再亮的星,也无法在乌云遮挡后继续闪烁。
他这次真的过分了!
他没有权力毁了旼基这些年来辛苦积累下的人气和形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年,他是如何一步步艰难努力着,在梦想的道路上攀爬。
尤其是她还曾经为了成全他的梦想,而放弃了他!
如果这一切被他毁了,过去那些付出算什么,她的放弃离开又算什么!?到那时,伤的不仅仅是他,还会有她!
与其两个人一起被伤,还不如……还不如她一个人承担这所有!
话筒被推到了她面前,薛之彬已经向所有名流媒体介绍了她,下来,是她说话的时间。
她笑了,不是淡淡的笑,而是灿烂明亮的笑,那种笑法,似乎是要把以后所有的笑容都在这一刻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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