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娜从水壶中倒了一怀水,递到含香面前。
“公主,喝点水吧!”
含香摇摇头,眼睛依然凝视着远方,动也不动,像一座美丽绝伦的石像。
维娜与吉娜jiāo换了一个无奈的注视,用回语说了一些“怎么办”之类的话。
前面的阿里回头看了一眼,策马走来,对含香正色的说道:
“含香!你是为了我们回部,到北京去的!我们维吾尔族的女子,多么勇敢!你不要再闹别扭了,爹以你为荣啊!”
含香不语,美丽的大眼睛里,闪耀着忧伤,凝视着父亲,脸色凄然中带着壮烈。
阿里不愿再面对这样的眼光,就用力的拍了拍含香的坐车,掉头而去。
队伍行行重行行。
huáng昏时分,队伍走进了一个山谷,两边岗峦起伏。
在山壁后面,蒙丹正屏息等待着。
蒙丹是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骑在马上,用白巾蒙着嘴和鼻子,只露出一对晶亮黝黑的眸子,双眸炯炯的注视着整个队伍,再紧紧的看往含香的车子。他的呼吸急促,眼神专注。
眼看马队走进山谷,蒙丹蓦然一回头,对身后的四个白衣骑士一声吆喝:
“他们来了!我们上!”
蒙丹一面高呼着,一面就从山崖后面,飞窜出去,嘴里大声吼叫着,直冲车队。后面的白衣骑士也跟着冲进队伍。
音乐乍停,队伍大乱。车队停下。阿里大叫:
“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蒙丹直奔含香的车前,手里挥舞着一把月牙弯刀,锐不可当。士兵一拥而上,全部被蒙丹bī退。
维娜吉娜用回语惊恐的叽哩呱啦喊叫。后面的美女更是惊叫连连。
转眼间,蒙丹就冲到含香面前,和含香四目相对。又是他!含香蓦然一震。蒙丹已经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含香还没回过神来,说时迟,那时快,回族武士已经冲上前来,一个武士一剑劈向蒙丹的手臂,蒙丹被迫放开含香,回身应战。重重武士立即包抄过来,和蒙丹展开一声恶斗。
含香qíng不自禁,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蒙丹的身影,看得心惊胆战。
只见蒙丹势如拼命,力战源源不绝的武士。手里那把月牙弯刀,舞得密不透风,但是,他显然不愿伤人xing命,有些顾此失彼。而回部武士,却个个要置他于死地,何况是以寡敌众,这场战斗一上来就摆明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打斗,打得天昏地暗,日月天光。
阿里已经稳住了自己,勒马观望,站在外围,用回语督阵:
“不要让他接近公主!阿木沙!喀汗!你们包抄他!把他抓起来!留住活口!”两个武士便挥舞着大刀,杀了过去。
嗤啦一声,蒙丹衣袖被划破,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武器脱手飞去。
含香惊呼出声。
另一个武士立即持铁锤钩住马腿,马仰首长嘶,蒙丹落马。
含香又是一声惊呼。
只见蒙丹从地上一跃而起,抢下一把长剑,力战众武士。又是嗤啦一声,他的衣服再度划破,血染衣襟。
含香面色惨白,用手捂住嘴,阻止自己的惊叫。
蒙丹负伤,却仍然奋力死战,拼命要奔回到含香的马车前。一连几个猛力冲刺之后,竟然bī近了马车,喀汗奋力掷出一把长矛,蒙丹听声回头,闪避不及,那把长矛直she向蒙丹的肩头,几乎把蒙丹钉在马车上。含香吓得失声尖叫。蒙丹已经握住矛柄,用力一拔,鲜血激she而出。阿木沙适时奔过来,嘴里大喊着,手持大刀,对蒙丹当头劈下。
含香惊慌失措,魂飞魄散,脱口大叫:
“爹……让他走!不要伤他!爹……”
蒙丹双眸炯炯,瞪向阿木沙。
阿木沙顿时有所觉,明白了,立即硬生生的把刀抽回。
阿里也明白了,睁大眼睛看着蒙丹。
含香对蒙丹大喊:
“你还不快走?快走!你就当我死了!”
蒙丹浑身浴血,眼光如电,死死的盯着含香,两人的眼光,直透对方的灵魂。含香心已碎,魂已飞。
阿里回过神来,喊道:
“捉住他!捉活的!捉活的!”
含香双手合在胸前,两眼含泪,对蒙丹行了一个回族的大礼。哀恳之qíng,溢于言表。蒙丹接触到她这样的眼光,心碎神伤。见四周武士,层层包围,知道不能得手,便狂啸一声,跃上一匹马背,横冲直撞,杀出重围,狂奔而去。其他白衣人跟着杀出重围,追随而去。
众武士立刻策马紧追。
阿里看着蒙丹的背景,已经心知肚明,不禁一脸肃然,大喊:
“不要去追了!让他去吧!让他走!”
众武士策马奔回。
含香紧紧的看着蒙丹的背影,整个心和灵魂,似乎都跟着蒙丹去了。
半晌,阿里才振作了一下,喊道:
“继续出发!走!”
音乐响起,歌声再起,大队又浩浩dàngdàng动起来。
小燕子、紫薇、永琪和尔康,并不知道乾隆二十五年,是他们几个最艰辛的一年。命中注定,他们要在这一年里,面对许多风风雨雨。他们更不知道,郊外,有个维吾尔族的奇女子,正在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们,将影响到他们的整个生命。如果说,这年年初,有什么事qíng让他们担心的,那就是太后即将从五台山回宫了。还没见过太后的紫薇,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后,实在有些害怕。但是,小燕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才不要为一个老太太伤脑筋,她的心思,全部系在“会宾楼”。
“会宾楼”是柳青柳红的酒楼,楼下是餐厅,楼上是客房。已经选了日子,元宵节之后就要开张。
这天,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带着小邓子、小卓子全部在布置会宾楼。
会宾楼还是空dàngdàng的,大厅内,架着好多架子,小燕子爬在一个架子上,抬着头在漆屋顶。蓦然间,她一手提着一桶白色油漆,一手拿着油漆刷子,像表演特技似的,从一个高高的架子上一跃而下。她轻飘飘的落地,欢声喊着:
“整个屋顶,我已经漆好了!你们看,漆得怎么样?”
紫薇、尔康、金锁、永琪、柳青、柳红带着小卓子、小邓子正在忙碌的工作中,有人在漆墙壁,有人在钉镜框,有人在裱画,有人在写对联,有人在排桌椅……听到小燕子的声音,大家都抬头观望。
“左上角缺了一块!那边!”永琪喊。
“哪儿?哪儿?”小燕子抬头一看,又飞身跃架子。
“你小心一点!别摔下来了!”紫薇看得心惊胆战。
“我现在的轻功已经到了‘神仙画画’的地步,怎么可能摔下来呢?”
地面上铺着两张纸,尔康和永琪正在写对联,听了不禁相视一笑。
“什么‘神仙画画’?是‘出神入化’!”尔康说着,忍不住问永琪:“你不是在教她成语吗?”
“唉!不教还好,越教越糟!她那个牵qiáng附会的本领,真让我不能不服!”
“管他什么画,我来画壁画!”小燕子喊着,拿着刷子,在架子上窜过来又窜过去,手舞足蹈的刷着,姿态卖弄夸张,跳得整个架子咯吱咯吱响。
柳青好兴奋,嚷着:
“哎!咱们这个会宾楼,真是三生有幸,请到你们这样高贵的人来给我们装潢!简直不得了!”
“好可惜!尔泰和塞娅到了西藏,没办法来参加我们这样的盛会!”尔康惋惜着。
“还说呢?差一点就该你去西藏了!”小燕子喊。
“哈!差一点是另外一个人去西藏啊!”紫薇笑着接口。
“你说永琪吗?说不定他很想去西藏呢!”小燕子从架子上回头喊。
“是啊!是啊!听说塞娅还有一个妹妹呢!”永琪也喊回去。
尔康哈哈大笑,看着永琪:
“现在你说得顺口,当心有人‘化力气为蜜蜂’!你一头包的时候别来找我们求救!”
尔康这样一说,大家都大笑起来。柳红就问尔康:
“尔泰都结婚去西藏了,怎么皇上还不让你们两对完婚呀?”
“就是嘛!皇阿玛一点都不体贴人,说是还要多留她们两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公主’!”永琪抢着回答。
“你说什么?”小燕子抬高声音问,忘了自己在架子上,一跺脚,架上的大刷子小刷子纷纷往下掉。“永琪!当心我修理你!谁说公主急?我们才不急!”
“好好!你们不急,是我们急,行了吗?你别跺脚了!”永琪急忙喊。
小燕子笑了笑,不想追究永琪了,一面继续漆油漆,一面回头说道:
“本来我要封一个王给柳青做,柳青这个人,什么‘王’都看不上,只肯开个酒楼!”说着,就嘻嘻一笑:“不过,我‘封王’的权力,也还差那么一点点!”
柳青和金锁,正在合力钉镜框。柳青就笑着说:
“能够开个酒楼,我就好高兴了!以后,这儿就是你们大家在宫外的家,几间客房,我会帮你们保留着,说不定你们哪天会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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