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慰真情_琼瑶【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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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告皇上,格格的伤无大碍,擦破的腿,敷上药就止血了。”

    “静养几天正好,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留在车上吧。”

    小燕子不好意思地破涕而笑,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一场虚惊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济南,永琪就只好陪小燕子静养在客栈里。

    这天清晨,雾很大,乾隆带着紫薇,尔康去寻访夏雨荷的故居。

    “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距离济南行宫不是太远。

    二十年前,乾隆东巡就驻抵在济南行宫。

    济南行宫座落在大明湖北畔,庭字宽敞,风景如画。

    那时的乾隆可从没料到过会与“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发生什么联系。

    乾隆想到这里,不由转过头来看看紫薇,她真象二十年前的夏雨荷呀。

    二十年前,乾隆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青chūn年少,风华正茂。

    二十年前,也是象今天这么大的雾,好大的雾呀。

    秋天的济南,这样的大雾并不多见。

    一切应是老人冥冥中的注定吧。

    乾隆走在那青石板的小巷里,似幻似真,自己都有点分不清是身处二十年前,还是身处二十年后。

    而往事就在这一步步的斗觅中外始变得清晰。

    是的,那天早上用过膳,乾隆突然想出去走走。

    连日以来的礼仪使乾隆有心偷闲一下,便带了几个亲近大臣和侍卫微服出了行宫,想到济南城里逛逛。

    没有人前呼后拥真是格外轻松舒服呀,几个人随意走着,突然下起雨来。那个时候,根本都不知道就是走在“趵突泉路江家巷”里。

    述茫一片雨雾中,有缠绵的歌声穿过来。

    “爷,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嗯”乾隆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脚步已向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走去。

    近了近了,是一个女子清丽的歌声,轻轻地dàng漾在这朦胧的雾中。乾隆站在屋檐下,被深深地吸引了,不禁静听。

    几个臣子都不敢吭声,也只能静静地听着。

    歌声专注,乾隆听得专注,歌声凄婉,乾隆听得凄婉。歌声缠绵,乾隆听得震动。

    “爷,我们不如进去避避雨吧?”一个机灵的臣子趁机提醒道。

    “好!”乾隆欣然应承。

    早有侍卫上前叩起门来。

    开门的是夏秀才,这是一个清寒的读书人家。

    献上茶来的夏雨荷令乾隆眼睛一亮,他几乎马上就在心里确定这就是那个唱歌人。

    “皇阿玛,”一旁的紫薇一声呼唤打断了乾隆的回忆。

    他们正站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这就是江家巷了。我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

    紫薇无限感慨地环顾四周每房每舍,甚至每一块青石板都显得那么熟悉。

    牵着尔康的手,紫薇快走向步说道。

    “尔康,你们看,就是这里,我小时候常和邻居的女孩在这里踢毽子。”

    尔康特意瞧了瞧那块屋前的空地,果然比较平整,正巧那屋的门开了,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

    紫薇有些伤感他说:“那本是赵婆婆家的祖居,听说几年前就已经换了主人了。也不知道赵婆婆一家搬到哪里去了。”

    尔康拍拍紫蔽的手安慰道:“不要急,派人寻访一下一定能查找出来的。”

    终于来到江家巷五十二号门前,乾隆愣住了,感觉以前的一切显得那么陌生。

    “九岁那年,我和娘就搬离了这里。”紫薇轻喃完这一句,泪水早已悄然而下。

    乾隆心里恻然,不用问缘由他也能猜出几分。

    “外公有他自己的傲气,一气之下就病死了。外婆是妇道人家,没什么主意,过了不久也去世了。我娘带着我,不容于亲友,一直跟谁都不来往。”紫薇的泪水怎么也禁不住。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娘也不用搬离这里去千佛山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紫薇?”尔康心痛得不得了。

    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

    “九岁那年冬天,雪下的好大好大。”紫薇回顾道:

    “我那么淘气不懂事,和一帮孩子打了架。”

    “你和人打架?”尔康惊奇地间道,有点不敢相信。

    紫薇带着泪珠笑着点了点头说:“小时候挺犟的,发起脾气谁也制不住。”

    乾隆忧心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和人打架呢?”

    紫薇愣住了,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回答乾隆这个问题,接着说下去:

    “娘很生气,我就跪在雪地里。”

    “你娘罚你跪在雪地里?你才九岁!”乾隆大惊道,根本不能相信。

    “阿玛,不是娘罚我跪的,是我自己跪在那里不肯起来,除非娘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一下,乾隆和尔康同时都明白过来了,也同时感到心里一阵剧痛。

    “你好傻呀!”尔康紧紧握住紫薇的手。

    “孩子,阿玛对不住你娘,也对不住你。”乾隆的眼中已噙了泪。

    “我真的是很傻,娘根本不可能告诉我爹是谁,娘要我起身,我的犟脾气上来了怎么也不肯听。结果,娘就陪我跪在了雪地里……”

    乾隆的泪早已忍不住,潜然而下。

    “后来,我大病了一场,家里本就桔据,娘最后不得不卖了外公的祖居给我治病……,祖居的旧房子早已被人拆掉重建了,所以江家巷五十二号永远只可能是在记忆里。”

    紫薇看到那陌生的房屋,无限感慨他说道。

    乾隆此刻的心境,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述清楚,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雨滴咯滴咯的声音,那羞涩的笑容,那纤纤的细手,仿佛就是在昨天就是在眼前。

    二十年前的避雨小坐是怎么变成了小住的?

    是雨荷的歌声使然?

    是雨荷的笑脸使然?

    是雨荷的棋艺使然?

    是雨荷的书画使然?

    是,但又好象不全是,一切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吧。

    “雨后荷花承恩露,

    满城chūn色映朝阳;

    大明湖上风光好,

    泰岳峰高圣泽长。”

    “雨荷,雨荷,是我辜负了你呀,如果不轻言离别,如果不是我的负约,你也就无需这一生凄苦的等待了!”

    夏雨荷的墓在城郊的一个山坡上,离夏家祖坟还有一段距离,因为未婚生女,夏氏家族一直不愿承认有这样一个子孙,即使是死后,尸骨也没能人祖坟。

    摆上祭品,焚烧纸钱,紫薇和尔康双双跪在夏雨荷的墓前。

    “娘,娘……”在母亲的坟前,紫薇再也支撑不住,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

    乾隆望着那堆huáng土,怎么也想象不出它是怎么掩盖住那个美丽多才的夏雨荷的。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

    山水迢迢路遥遥。

    吩过昨宵,又盼今朝,

    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qíng天也老!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风雨潇潇愁多少?”

    “雨荷,我来了,我这个让你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的人给你请罪来了!”乾隆喃喃道来,一揖作礼下去,一滴滴热泪洒在huáng土上。

    悲风突起,雨骤然而下。

    “雨荷,雨荷,是你地下有知,前来显灵了么?”

    乾隆凄然喊道,不顾雨已淋身。

    紫薇、尔康起身扶住乾隆劝道:

    “阿玛,节哀顺变,请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不,你们不要管我,让我淋淋雨吧,我的心里会舒服些。”

    “阿玛,你若不保重自己,娘在地下有知又怎能心安!”紫薇苦苦劝道。

    “紫薇,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是在雨中与你娘相识的。一晃二十年,老天竟又是安排我们重逢在雨中……”乾隆已喂咽地难以再言语下去。

    客栈里,小燕子正在和永琪说着话。

    看着天骤然下起雨来,小燕子惊呼道:

    “不好,阿玛、紫薇、尔康他们没有带伞,要不要派人送去呀?”

    “你就不要乱cao心了,”永琪看看天色说:“雨不是太大,他们一定会知道找地方躲雨的。况且阿玛并不想让大多的人知道此事。”

    “你还提这事?你一提我就对皇阿玛心里有气。”

    “皇阿玛也有他的苦衷?皇上是万民的表率,是不宜有大多的韵事传出去的。”

    “什么万民的表率,这事本来就是皇阿玛的错。他没qíng没义,让紫薇的娘委委屈屈的过了一辈子!这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问,现在又不敢还紫薇的娘一个公道。”

    “唉,皇阿玛的顾虑井非没有道理,当初微服出巡的事知道的人,如果这事传闻于天下,只怕多事的人渲渲染染,对皇阿玛,对紫薇又有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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