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话呢?」葛嬷嬷的眉头愈皱愈紧。
「一样。」她耸耸肩,露齿一笑。
「算了,既然接了这项工作,就只能硬着头皮做了。」葛嬷嬷先握住她的肩,「走路不要摆动肩膀,必须端视正前方,不行用跳跃式的。」
「可这样不是很麻烦吗?」她小嘴嘟囔着。
「您是要达成目标,还是怕麻烦?」葛嬷嬷严厉的说。
一向都是温柔奶娘带大的颐宁,还真有点不习惯葛嬷嬷的严格。
「当然是达成目标。」这样才能帮大哥呀!
「那就努力些。」在接下来的空档,葛嬷嬷可说是竭尽全力地将颐宁十来年不好的习惯给揪了出来,继而纠正它。
好几次颐宁差点儿拐伤了脚踝,还走痛了小腿胫,但她仍是咬牙硬撑过去,因为她脑海里全放满了大哥赞扬的笑容与温柔的话语,为了这些,她说什么都要努力。
于是,尽管辛苦、劳累,甚至还被葛嬷嬷给训得落了泪水,她依旧没吭半个字,为的只是想给骥风一个意外的惊喜。
大哥,你别忘了,颐宁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
数天过后,颐宁在葛嬷嬷的qiáng力督促下,在走路仪态上已有了很大的进步。今天她穿上正式旗服、戴上旗帽,在奶娘面前慢慢步行着,「奶娘,-觉得我走得如何?可好看多了?」
奶娘点头笑了,「很不错,挺有格格的架式。」
「格格的架式!原来格格就该是这副摸样。」颐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qíng,「难怪过去我怎么看都不像格格。」
「可奶娘就喜欢您自然的表现。」她的笑容里带着丝丝心疼呀!
「奶娘,别担心,无论我未来如何,颐宁还是颐宁。」她回头对奶娘露出抹开心的微笑。
「格格!」奶娘点点头,欣慰地笑了笑。
「对了,大哥说了,如果我走得让他满意,他今晚要带我去看灯展。」颐宁一摇一摆地走着。
「嗯,每年中秋一过,就等着灯节,灯节过了,就是该下瑞雪的时候了。」奶娘坐在一旁为颐宁fèng制冬衣。
颐宁走到奶娘面前,握住她的手,「我决定了,无论去哪儿我都会带着-,因为我早穿惯了奶娘为我fèng制的衣裳。」
「好、好。」奶娘感动得哭了。
「-们在谈论什么事?这么伤心。」骥风正好走进枋秋园,触目所见的便是这幕qíng景。
「呃,大贝勒。」奶娘赶紧站起,朝他福身问安。
「别多礼,-是小妹的奶娘,我一向敬重-三分呢!」骥风找了张椅子坐下,靠在圆桌旁,望着颐宁这副特地装扮过的绝美模样。
「贝勒爷,小的去为您沏壶茶去。」奶娘适时退下。
骥风的指尖轻轻弹着桌面,在颐宁身上游移的目光未退,「葛嬷嬷告诉我,-进步神速,连她都意外,所以我特地来瞧瞧。」
「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颐宁赶紧站起,在他面前走着正规的旗步,而且每一个摇摆都深具优美的线条。
骥风看-了眼,直到她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后,不禁鼓掌赞美,「果真不错,看来-的机会很大了。」
「那么大哥要带我去看灯展吗?」她立刻兴奋地问道。
「-……」骥风眉头倏然皱起,跟着摇摇头,「看来-也只是表象改变,骨子里却没变。」
「我怎么了?」她一脸无辜。
「-的说话态度不太对。」他-起眸,肆笑地撇撇嘴,「一位好姑娘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那要怎么说?」颐宁这就不明白了。如果真要指责她不会走旗步,她承认自己从没好好学过,但是说话……她可是说了十来年,连奶娘都经常叨念她像个搏làng鼓,兴致一来就咚咚咚说个没完没了。
「要懂得掩敛心思,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指的是「矜持」。
「那多辛苦!」她完全不能理解。
「但这是一位好姑娘应该表现的。」
「好吧!就当是这样,那我以后再这么做,今儿个我想去看花灯。」她露出抹甜笑,似懂非懂地朝他眨着大眼。
骥风突地拉住她的衣襟,往自己脸上慢慢贴来,「颐宁,我可以依-,但是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有没有尽心,我可是看在眼底。」
「我……我知道。」她深吸口气,瞪着骥风那对闪着异色的眼睛,「大哥……你的眼睛很美,可我的为什么不是这种颜色?」
骥风被她这一问给问恼了,因为这让他想起他的额娘。他母亲是喀喇沁部族人,属蒙古部落,当年亦是联姻通婚才嫁来大清,日后皇帝特封该族为「卓索图盟」。
而他一双眼就是承于母亲的湛蓝淡紫。
「因为我额娘的就是这个颜色。」他-起眸,「换件便衫,出门去了。」
丢下这话,他便大步朝外走去,在途中遇到端茶来的奶娘。
「大贝勒,您不再多坐会儿?小的茶泡好了。」
「下次再过来,-先去为格格更衣。」说完,他便离开了枋秋园。
奶娘快步朝厅里去,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大哥允诺带我去看灯展,-为我更衣吧!」她张开双臂,露出一抹让奶娘最放心的俏皮笑容。她隐瞒方才所发生的事,如今她终于懂得什么叫做「掩敛心思」。
换好一套轻松便装,颐宁好开心自己终于可以脱离那种四-高鞋了。
走出枋秋园,她在前往大厅的途中突然听见有两名丫鬟在角落碎碎私语着。
「大贝勒最近心qíng似乎不太好,火气比较大呢!」
「是呀!不过我听说是颐宁格格惹的祸。」
「什么?又是因为她!」小丫鬟一脸无奈状,「究竟怎么回事?」
「前阵子大贝勒不是带格格去游湖,回来遇到朔风吗?」她叹口气继续说:「回程时,格格在船上是吐得七荤八素,却又不肯进舫内,大贝勒只好一手掌舵,一手抓着她,结果她居然不知感恩,还将大贝勒胸前最珍爱的玉纺流苏穗给扯下,它就这样落进湖中了。」
小丫鬟的一番话让颐宁心都拧了!
她愣在原地,想着刚刚大哥的态度,是因为还气着她吗?天……她完全是无意的,甚至还不知qíng呢!
「更让人心痛的是,那可是福晋留给大贝勒唯一的一样宝贝呢!」这话更是让颐宁心头发疼,想都不想地便直接朝大厅奔了去。
一进厅内,她便喊道:「大哥……」
「可以出发了。」他坐在位子上,端睨着她脸上不太一样的神qíng。
「我……我弄丢了你的东西是吗?」她走上前,满是歉疚,「对不起……颐宁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固执又害了大哥。」
如果当时她听话的躲进舫里,不要硬是想跟他在一块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以为有些东西用道歉的就会回来吗?」他撇撇嘴,那笑又一次刺痛了她的心,让她极具煎熬。
「我可以弥补。」颐宁勇敢的对视着他那对利眸。
「算了,-就算倾尽所有,也没办法弥补于万一。」他-眼,冰冷地望着她,「-到底去不去?」
「当然要去。」她点点头。
「那就别废话了,走吧!」骥风率先朝屋外走去。而颐宁也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随他一块儿步上早等在府门外的马车。
「大哥,为什么其他兄姊没一块儿去?」看着马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人,颐宁忍不住又问。
「他们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喜好,就算要参加灯节活动,也有自个儿的伴。」
「哦!」她垮下小脸,他这话说来是不是指她很爱缠着他呢?「可是颐宁的伴你都不喜欢。」
「当然,-的伴不是京里卖艺杂耍的,就是蹲在客栈门外掷骰子的小混混。」说起这个,骥风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可别丢咱们『德硕亲王府』的脸,懂吗?」
颐宁不懂。难道卖艺、掷骰子的都是坏人吗?
她还想说什么,马车夫却已紧拉缰绳,对着骥风说:「爷,已经到了。」
「下马吧!」
他步下马车,颐宁跟着跳下,张着一双好奇的杏眸,直四处张望着。
「大哥,好漂亮喔!」她开心地说:「我记得小时候还没有灯节呢!这是打哪时候开始的?」
「近十年前。」他抽出腰间的纸扇,潇洒地摇了摇,「此乃源自于汉人的『元宵』。」
「『元宵』是什么?」自从知道母亲是汉人起,她对于汉族的文化就有着满满的好奇与疑问。
「为了因应每年第一个月圆日,他们便立那日为『元宵』,也称为『上元』。」他一边瞧着周遭摊贩所摆置的玉器、饰物,一边说着。
「可今天不是第一个月圆日呀!」
「-以为汉化后,我们凡事就都得跟着汉人屁股后头行事吗?」他定下脚步,回瞪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
「大哥,就因为我娘是汉人,所以大家才都不喜欢我吗?」她终于问出放在心底好久的疙瘩。
「不单是这事。」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还有呢?」
「赏灯吧!」不再理会她一堆足以乱他心思的疑惑,他举步朝前,而前头正是「柳家酒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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