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办法?”说到这个顾烟希就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杯具,“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本来就是大象!”
之前,席隽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没哭;万念俱灰地走回宿舍时也没哭;此刻,却在说出这么一句话后,眼泪再也忍不住,呼啦啦地流下来。
“你们两个真是绝配!一个最爱大象,一个最爱海豚。一对偏执狂,居然凑到一块了。”
这是当初他们公开脚往后,朋友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当时尽是甜蜜,而今却成了赤luǒluǒ的一场讽刺。
席隽喜欢大象,席隽喜欢大象,席隽热爱大象,席隽视环保事业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就是这一点,吸引得她不能自拔,为了能够追逐这样一个jīng神上的领袖偶像,她也毅然加入动物保护者的行列,结果呢?结果呢?
大象抢走了她的男朋友!!!
这是怎样的一个狗血结局啊!叫她怎么能够接受。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顾烟希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哀鸣。
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烟希,烟希?你没事吧?你、你别难过。其、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他那种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到了非洲那种艰苦的地方,待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的。喊口号是一回事,身体力行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敢说不到一年他就回来了,你们就当是给彼此放个长假吧。”
顾烟希嗯了几声,也不知道自己还说了什么,最后对方收了线。她看着手机,有点发愣,又有点恍惚,只觉一切都是这么地不真实。
于是就去洗澡。洗澡时呆呆地想着,席隽去了非洲可怎么洗澡?他是那么爱gān净的、有轻微洁癖的人,真的能够忍受好几个月都不洗澡的生活么?
洗完澡穿衣服时看着镜子又想:席隽以后都不能穿那些好看的衣服了。他只能带糙帽,穿衬衫,也许好像非洲人那样光着膀子。作为中美混血儿的席隽,既有东方人的温润气质,又有欧美人的深邃轮廓,总是把衣服穿得有型又好看,还记得他穿着V领白毛衣拿着书走过校园时,引得所有的女孩子为之瞩目。也让初到美国,刚刚入学的她,还没来得及领略这个国家的jīng彩纷呈,便已先被它的男孩俘虏。
穿好衣服出来喝水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还在想:席隽以后喝什么?他那么席爱红茶,每天花那么多心思在泡茶上,去了内罗毕还有条件这样悠哉游哉地泡茶吗?
一步步,一件件,脑海里,尽是他。
而他,却一点都不为她着想。
连内罗毕这么大三事qíng都不事先征求她的意见。
顾烟希鼻子一酸,眼睛又红了起来,连忙用毛巾抹脸,这时宿舍的门开了,她的室友Hellen一脸惊魂未定地走了进来:“啊,CC,你也回来啦!”
“嗨。”她连忙收敛qíng绪,挤出笑容,“舞会这么快就散场了?”现在才晚上十点,一般的party刚开始啊。
“别提了,舞厅的街道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就散了。”Hellen一边卸妆一边继续说,“好惨呢,一辆公车撞到一辆出租车,然后又撞上了前面的盖迪莱克,出租车的司机和乘客当场就死亡了,现场好乱。我都看到血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你猜出租车上坐着谁?”
“谁?”
“免疫学系的Brown和Jesse,真可怜,他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顾烟希吃了一惊:“Oh,my god,不会吧?”
“是真的。警察已经确认身份了……太可怜了……”Hellen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进了浴室。流水声哈拉拉地响着,顾烟希的眼瞳由浅转深。
那两人她也见过,男的俊美女的娇美,是免疫学系赫赫有名的一对璧人,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平日里不知羡煞多少学弟学妹们,没想到转眼之间,说死就死。
顾烟希转向书桌,同所有的留学生一样,她的桌面乱成一团,堆积如山的书本资料、零食小件,还有贴得密密麻麻的照片。还有和家人的,也有和席隽的。她的目光从照片上一一掠过,最后,看到了压在字典下的日历。
2012,所谓的世界末日。
据说这一年的12月21日,世界就会灭亡。
今天是8月1日,距离世界末日还有142天。
明明是不相信这些的,为什么此刻,看见这样的数字,却会觉得触目惊心?
浴室里,Hellen还在喋喋不休:“还有公车上也好多人受伤了,其中有个妈妈带着六岁的小女孩,妈妈没事,孩子却被倒下来的包给杂到了。救护车来抬孩子时,妈妈蹲在路边哭得不行了,站都站不起呢。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车祸呢……对了,CC, 听说你今天去水族馆游行了,又成果吗?CC?CC??”她打开浴室的门,探头往外看,但见房间里空空,哪里还有顾烟希的人影。
“咦……人呢?”
*****
顾烟希坐在出粗车里,穿过夜晚的东河沿岸时,霓虹灯的灯光从车窗惊过,满目斑斓。
她静静地坐着,没有表qíng,没有动作,甚至,什么都没有。
直到出租车抵达目的地。
付过钱后,她走下车,呈现在面前的,是曼哈顿大道上的最古老的一座建筑——医学院的研究室。席隽就住在五楼最西边的房间里。从他的窗户,能远远地看到东河,河上有漂亮的观光船,日复一日地往返于哈得逊河河东之间。她曾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那些船只,等着席隽工作结束,跟她一起吃饭。
他总是很忙,但只要她来,就会提前泡好红茶,选好书籍,放在窗边的小几上,让她在等待的过程中不会无聊。
此刻,顾烟希一抬头,就能看见五楼的灯光,正从他房间照出来,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深呼吸,竭力让自己镇定,然后一鼓作气跑上楼,敲响房门。
不一会儿,穿着米色睡袍的席隽前来开了门,看见她,明显一怔。正要说话,顾烟希突然抬手制止他:“我说。你不要说。”
席隽便静静地看着她。
光影里的顾烟希头发还是半湿的,脸色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格外地亮,眼瞳深处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一般,望着他,望定他,开口,一字一字说道:“每天,这个世界上都有无数qíng侣在分离。为了第三者,为了金钱,为了各种原因。每天,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人在死亡。因为疾病,因为衰老,因为连自己都不曾预料的意外。如果,明天纽约地震、哈得逊河决堤、台风来袭,我们都会死亡……”说到这里她听了一下,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光,但唇边却绽出一个笑容,“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执意要跟你在今天分手?”
席隽的表qíng瞬间乱了。
顾烟希笑着抹掉了快要流出来的泪水:“我不要跟你分手。席隽,我们说好的,绝对不分手的。所以——我跟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非洲!”
席隽张开双手,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住。
言语此刻无声。
而qíng人在履行约定。
愿世界安定,qíng人欢笑,永无分离,岁月静好。
只是,顾烟希没有想到,当她义无反顾地选择放弃学业放弃尊严放弃一切去守护爱qíng时,一个电话结束了这段轰轰列列的爱qíng脚本。
区号是国内B城,号码无存档。
“喂?”她接起来。
电话那边,一个有些熟悉但却又喊不出名字的声音道:“顾烟希小姐是吗?我是您父亲的顾辛的律师邓意林。对不起,要告诉您一个坏消息——令尊今天心脏病发,一个小时前,医生宣布抢救无效……”
顾烟希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席卷的脸庞,分明近在咫尺,却突然间,恍如隔世,飘到了遥远的、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
顾烟希一头冷汗地从梦中醒过来。
身旁的胖子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另有空中小姐拾起地上的他自,递到她面前:“小姐,您的毯子掉了。”
“啊……谢谢。”她这才想起,她现在已在回B城的飞机上。而与席隽那场充满戏剧xing的分手和好再分手的故事,已经是四十八小时前的事qíng了。
人生还能有怎样的跌宕起伏?
jiāo往了两年的男友为了大象不要她。
而她为了爱qíng宁愿放弃一切。
再然后,爸爸死了。非洲去不成了,她从纽约回到B城。听律师在电话里隐约提及,爸爸留了一个广告公司给她,也就是说,她有可能要继承父亲的遗产,可她,主修的是生物细胞专业,对广告经商什么的一无所知!
人生还能有怎样的jiāo错复杂?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烟希想哭,但眼泪已经流gān了,想鼓励自己笑一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水族馆里的海豚,大舅都认为海豚会微笑,可那微笑,不过是假象。
飞机很快就降落了。走出出口时,远远就看见一个写着她名字的大牌子。牌子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司机老吴,另外一个,则是爸爸生前的好友——董源。董源根爸爸同岁,四十九,但看起来要年轻许多,身材依旧健硕,面孔依旧英俊,据说年轻时曾有多名星探想捧他,如今年纪虽然打了,却越发滋生出举手投足的成熟魅力。
她连忙喊:“董叔叔——”
董源见到她,眼神一亮:“希希!”迎上来接过她的行李,“总算等到你了,走,上车再说。”
顾烟希跟着他们上车,董源陪她坐在后座。董源看着她的脸,轻叹道:“对不起,让你承受这样的打击,还要你马上回来……”
顾烟希要拉摇头:“我没事。”
“你爸爸走得太突然……所以,现在银盒一团糟,很多事我们作为外人根本也不好处理,所以只能催你回来。”
“爸爸的心脏病,是突然发作的吗?”
董源面露犹豫之色,跟前方的老吴对视了一眼,顾烟希从他们脸上看到了蹊跷,不由得心中一紧:“怎么了?难道另有原因?”
“是这样的……”董源低声说,“银盒这一年多来业绩一路下滑,你父亲疲于工作,jīng神不佳,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事发当日,公司里有个经理突然带着整个team跳槽,他一气之下,就发病了……”
“跳槽?被挖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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