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欧若拉_十四阙/清歌漫【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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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样子的她,分明熟悉,却又陌生,很近,也很远,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一瞬间,悲哀感就再度席卷而来,愤怒消失了,怨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疲惫,深深深深的一种疲惫。

  她觉得自己很累,很想什么都不想的睡上一觉,在睡梦世界中,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嫉妒,没有陷害,没有一切丑陋的东西,只有快乐,最最纯粹的快乐……

  “小姐?小姐?”呼唤声将她拉回到现实世界,雏转头,店门开了,一个胖妇人冲她招手,笑容可掬的说,“小姐,想买什么花?别尽站在外面看啊,进里头来看看吧!”

  她这才留意到,原来这是一家花店。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她竟真的走了进去。白色的塑料桶整整齐齐的排放着,各色鲜花争相斗妍,五彩缤纷,然而,最最牵引住她目光的却是角落里的那一簇——

  鹅huáng芯蕊,洁白花瓣,细长的绿色枝jīng,非常简单,却非常好看。

  “小姐喜欢这个?这是雏jú,很适合向心上人表白时送哦,它的花语是‘你爱不爱我’。怎么样,买一束吧?本店现在优惠期,可以给你八折呢……”店主犹在絮絮叨叨,而雏已经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心中回dàng,像把大铁锤一样,重重地撞在她的心坎上。

  ——你爱不爱我?

  ——你爱不爱我?

  ——你爱不爱我……

  原来,雏jú的意思不仅仅是快乐,彼临肯定也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绝不会给她起这个名字。结果,却一语成谶。

  该怎么办?彼临,我该怎么办?你爱我吗?爱的是以前的欧若拉?还是古埃及的赫丝?还是……现在的我呢?

  “所以呀,小姐你现在买是最实惠的了……怎么样,买一束吧?”店主说着,就热qíng的拔出一束雏jú往她面前递。

  雏后退了两步,摇头。

  “怎么?不喜欢这颜色?没关系,我们这还有红色的和粉色的,你再看看?”

  “我没有钱。”说完这句话后,雏都不敢去看那个店主的脸,转身推开玻璃门离开。夜已经很深了,街上稀稀落落的没什么人,空气依旧很闷,整个世界的重担都似乎压在了她身上,她很慢很慢的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走得累了,就在一个小区的紫藤架下的露天长椅上坐下,凝望着高楼大厦里的一扇扇窗户,灯光星星点点,看上去温馨的不可思议。

  大家都有家,她却没有。

  曾经她以为天界是家,但天界无qíng的抛弃了她;曾经她以为孤儿院是家,但修女们都不关心她;曾经她以为跟在彼临身边就处处是家,可是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现在,再回去,何其尴尬。

  在没恢复起记忆前,还身为雏的时候她就预感到那种幸福和快乐都是偷来的,有一天需要偿还,现在预感灵验了,以她最最意外并且痛苦的方式还给她。她做错什么了?只因为爱上了彼临,并得到了他的爱qíng的回应,所以,就要遭遇这一切波折么?

  爱qíng,真的是件又麻烦又无奈的东西。

  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想回去,回到彼临身边,只要能待在他身旁,永远待在他身旁,就算不做欧若拉,就算不恢复神籍,也没什么关系啊!

  爱qíng,果然无可救药痴呆到底呢!

  她用手抱住膝盖,然后深深的埋下头去。没过几分钟,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在她身前三尺处,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见一双温柔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带着几分惊奇几分探究的望着她,忽然间笑了。“嗨,”她说,“你……需要帮助吗?”

  多么好听的声音。雏淡淡的想,千百年来,没有人类这样柔和的跟她说过话。

  “嗯,别害怕,我无意冒犯,只是觉得——也许你现在很需要一杯热茶?”对方如是说。于是她便跟着她进了她的家。

  她不怕,一个人类而已,伤害不了拥有一半神力的她。尤其是,这个人类看起来非常友善,没什么杀伤力。

  谈了些什么,事后她已不再记得,只知道那个夜晚她睡的格外安宁。那些烦乱的、抑郁的、悲伤的、不知所措的qíng绪通通在那个女子一双恬柔清亮的眼睛中一一沉淀,然后消弭。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一线晨光透过轻纱窗帘淡淡的映了进来,窗开了一线,风轻轻的chuī着,依稀听的见小鸟的鸣叫声,再回想昨天的qíng形,恍如隔世。

  手脚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就那样躺着,晨光一点点的移动着,慢慢爬上她的脸,她没有眨眼睛。突然,金光爆涨,某种熟悉的感觉瞬间袭来,她先是全身一颤,慢慢的闭上眼睛,双手揪紧chuáng单,最后,无力的松开。

  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不过去,只能面对。

  雏挺身坐起,下chuáng,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线。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她的身体僵硬的就像一只牵线木偶,然而,当门外那人的身影映入她眼睛的一刻,关节奇妙的放松了。

  是彼临……他来接她了……

  他找的到她……终这一生,她都不可能逃的开他啊,而且,他就在那里,她怎么舍得逃离?怎么舍得làng费这样宝贵的时光,不陪伴在他身旁?

  痛苦也罢,伤心也罢,委屈也罢,幽怨也罢,能陪在他身旁,也就没什么其他可求的了……他是最重要的啊!

  彼临,他是最最重要的。

  雏的眼睛一闪,心中做出了决定,走过去,抬头笑笑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收留她的那个人类女子穿着睡衣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看她又看看彼临,却很聪明的没有问任何问题。

  “打搅你了,姐姐,谢谢你。”雏朝她鞠躬,她连忙摆手说:“哦,没关系的啦,其实我一个人有时候也会寂寞啊,巴不得多个人陪伴呢……”

  彼临转身先行,雏连忙追上前,边跑边回头朝她挥手:“姐姐再见!”

  眼见得那女子立在门旁,阳光落在她身上,镀出她的轮廓,莫名的亲切。

  出了小区后,彼临打开第九空间,雏跟着走进去,彼此都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彼临迟迟没有停步开启时空之门,雏也就不问,温顺的跟着他走,她想,他终会停步回头问她一些话的。

  然而,她却想错了,彼临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发问,两人就在第九空间里一直一直走着,外面的世界暗下去了,又一个白天过去,他们究竟要在这里走多久?他,又在想些什么?是在生气吗?气她一声不吭就独自跑到2003年中国来?还是心中做好了什么决定,正在考虑该如何开口对她说?

  一念至此,她顿时收步,不再往前走。

  彼临虽然背对着她,却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她的异样,也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

  “说吧。”横竖一刀,砍得迟和砍得早没有区别。她抬眼,很平静也很凄凉的望着他说,“你想要跟我说些什么?责备也好,埋怨也好,说你不能再带着我,要跟赫丝单独在一起也好……通通都没关系,说吧,我在听,也一定……承受的住。”

  彼临沉静的脸上没有表qíng,只是看着她,看定她,似不经意,又似刻意。那目光太复杂,她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于是便更加绝望的说:“还是……你后悔了?你后悔用一半的神力救了我,没想到救回的我却xingqíng大改,不再像以前一样可爱。你想把神力收回去了,是吗?你不再要我了,是吗?说出来啊,说出来吧,我会听的。彼临大人,只要你一句话,一句话就行……”

  彼临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压住了她的声音,也崩溃了她的故作镇定。她咬着下唇,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眼泪没有了,那一半的神力救了她的命,也封印了她的眼泪,她再也再也无法哭泣了。

  “彼临大人……彼临大人……”她抓紧他的衣袍,像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糙一样,惶恐得全身都在发抖。

  ——这微弱的、脆弱的、薄弱的、折煞人的最后一线希望。

  “雏……”彼临低声唤她的名字,“我对你而言,是这么不可信的存在吗?为什么你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伤害我、也伤害你自己?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qíng,让你害怕到连我都不再信赖,只想将我推开?”

  “我没有……”她的手又揪紧了几分。

  “你有。雏,你不会撒谎,你的目光在游移,说谎的人通常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现在,抬头看我,看着我……”彼临托起她的脸,bī她看着自己,雏的睫毛颤抖着,匆匆垂下,又怯怯睁开,明眸如水,流溢着许许多多的悲伤,许许多多的无奈。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抽搐,很紧张,也很疼痛。雏,他的雏……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最完美的信念和寄托,他悉心照料百般呵护的纯净瓶子,为什么就那样碎裂了?即使拼上全力补回来,但上面还是布满伤痕,一道道,触目惊心。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用另一半神力去使她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他的雏,他的……天使。

  天使摇着头,哭的无法自己,哭的痛不yù生,哭的,没有眼泪。于是彼临将她抱得更紧,将所有想说的、要说的、能说的,统统籍由这个拥抱传递给她知晓。

  雏在他怀中,慢慢的平静下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乎已经很久,又似乎只不过是短短一瞬,然而空间外的世界却渐渐亮了,迎来了新的一天。那光线如此明艳美丽,像流水一样带走昨日发生的种种不快,还归纯净。

  雏离开彼临的怀抱,朝光线来源处走了几步,隔着无形结界,看见地平线上,太阳正冉冉升起。

  “大人,以前,我认为落日是最美的。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落日永远比不过日出,因为它带来的是毁灭,而日出带来的却是希望。”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雏伸出手去,既然彼临迟迟不做,那么就由她来吧,“开启,时空之门。”

  时空之门缓缓打开,入目所及处,是一片宏伟的金huáng色,公元前2528年的埃及像幅画般呈现在两人眼前,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雏闭起眼睛,默默的说了一句:“我要快乐,给我快乐,我要如我的名字一样,一定一定要快乐!”然后再睁开眼睛,带着毅然的表qíng踏入埃及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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