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子,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手要抓他,然后他迫不及待的逃开一般。
江夜白万念俱灰——她……不过才短短两天,念力就已jīng进到如此地步了么?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整个屋子亮了一亮,却原来是景源拔出了他的飞剑,一手持剑,一手警惕的看着她,像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江夜白吓得够呛,哆嗦道:“等等师兄!你要做什么?你要对你纯洁的跟张白纸一样可爱的师妹下杀手么?”
景源很严厉的打断她:“别动!”说着挥动长剑,朝她刺来。
剑光刺眼,xing命攸关,江夜白哪敢不动,她转身撒腿就跑,但又怎么跑得过剑光,更何况前面就是墙。于是只听“噌”一声,长剑擦着她的耳朵直刺入墙,江夜白啊了一声,双腿再次不争气的一软,啪的坐到了地上。
景源抽出长剑,眼看又要向她挥下,江夜白无可抵挡,又没有力气逃走,眼睁睁地看着剑尖朝她刺来,不得已张口一咬。
“咔嚓。”
堪比迅雷的剑势就那样被她生生咬断。
然后,剑身就像被掐住七寸的蛇一样瞬间变软,被舌尖卷入喉中,一点点的吸食掉。
江夜白自恐慌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这剑真是汝母婢的太好吃了!!!
于是她qíng不自禁的又吸了吸,景源连忙撤手,结果,就连剑柄也被她吃掉了。
怪物。
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来。
偏偏怪物还眼泪盈眶,开口就是哭腔:“对、对不起景源师兄,我、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剑、剑的……”
景源呆呆立了许久,抬头喃喃道:“天意……果然是天意……”
“我、我……我赔给你!我一定想办法赔一把飞剑给你!”江夜白还在试图补救,却在看见他的脸时怔住。
景源的眼神,是深深深深的一种悲色。
他朝她伸出手,仿佛想要摸她的脸,但最后却颤颤的擦着她的头发掠过,按在了墙上。墙上的心经开始旋转,每个字都散发着金光,越转越快,金光也越来越盛,就在江夜白觉得好刺眼,忍受不了的闭了一下眼睛时,身体突然一凉。
然后,又一凉。
她睁开眼睛,就见那些字一个接一个的飞进她体内,消失不见,于此同时,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原本火般炎热的胃,被一个接一个的冰块给填上,胃吞食的很快,冰块填入的速度却更快,她觉得自己一口一口,起先还能跟上节奏,但越到后来,就越来不及,最后身体终于承受不了那种极至的吞噬速度,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依稀间,一个qiáng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扶住了她倾斜的身体。
她还记得自己仿佛叫了声:“景源师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接下去,是一段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过程。
身体先是像浸在冷水里,牙齿都在咯咯发抖,然后又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有软弱的东西在擦拭她的脸,让她想起娘亲的衣袖,也是那么光滑,那么香。
最后,有人喂她喝水。但奇怪的是,那水灌进来后,并不流到胃里,而是在身体里一直一直盘旋,滑滑的,暖暖的,好舒服。
像chūn日午后在自家院里的大槐树下睡了个香甜的午觉。
旁边娘亲在煮汤,火苗舔食着紫砂壶,沸腾的水汽顶的壶盖砰砰轻响。
有风chuī过来。浓香沁脾。
知了在树上鸣叫。
她就那样舒舒服服的睡着,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突然间,砂壶爆炸了!
知了瞬间停止了鸣叫。
她从噩梦中惊醒,回头去看娘亲,就见娘亲一身是血,颤抖地朝她伸手,口中嘶哑地说着话。
娘亲说什么?娘亲在说什么?!
她突然害怕,拼命想要起身,扑过去抱住娘亲,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整个世界开始旋转,天上有什么东西破裂了,黑色的浓浆大团大团砸下来,尘土飞扬。
娘亲全身浴血,嘶声在对她说话,她极力竖起耳朵去听——
“娘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说什么啊!”
“夜白……”
“我在!”
“你……”
“我在啊,娘亲!”
“要……要……”
“要我做什么!!”
也许是受了她顽qiángjīng神的感染,后面的话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千万不要像娘一样!”
“娘!”巨大的悲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身心,生离死别在这一刻触目惊心。江夜白泪如雨下,生不如死。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下面的话——
“这就是厨艺太烂的代价啊……”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浑身是血的娘亲扑的倒了下去。
江夜白抬起头。
漫天都是句号在飘。
因为这个梦实在做的太是羞耻了,江夜白终于不好意思的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一片白。
第二眼,才看到白底之上的黑眼睛、黑头发和红嘴唇。
第三眼,黑白红才完整组合,呈现出某个她所知道的信息。
“神机……仙姝?”江夜白叫出对方的名字。
那人盈盈一笑,转头看向别处道:“景源,吃你剑的小坏蛋醒了。”
江夜白突然觉得不应该醒的。因为,现实也是如此的——羞耻啊!
赔剑
景源的紫衣飘入眼中。
江夜白怯怯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一经相对,便忙不迭地转开了。
小心肝开始扑通扑通。
她握紧拳头,心想:这是因为我对不起他我把他的剑给吃掉了我真是太恐怖了居然把那么重要的剑都给吃了所以我才不敢看他我才会觉得现在这么这么的羞耻哦神啊……
景源忽的伸手,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上。
江夜白整个人顿时一僵,不敢呼吸。
景源的手指有点凉,贴在额头上,却让她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江夜白哗啦啦的开始流汗。这无疑又是一个羞耻的现象。可她控制不住。她不敢抬头,不敢呼吸,更不敢伸手去擦。
一旁的神机仙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热么?”
江夜白胡乱地点头。
“热就好,流汗对你来说可是好事。喏——”某样东西似乎递到了面前,江夜白不得不抬头,却原来是面镜子。她好奇的往镜中看了眼,差点没跳起来:“啊!”
镜子中,那片熟悉美丽亲切的白啊!
“我恢复了!”简直不敢置信,“我我我、我不是焦炭的样子了!”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没了没了,真的没了,不再是那粗糙的gān巴巴的黑皮,而是恢复了光滑的柔嫩的像是一掐就能出水的少女独有肌肤。
江夜白的汗立刻改成了眼泪:“我好了,呜呜呜,太感动了……”
“快感谢你的景源师兄吧。”神机仙姝抿唇笑。
江夜白不得不去看景源,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说:“谢、谢……”她的脸好烫。她肯定脸红了。这样想想其实焦炭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脸红看不出来,而现在……
景源神色淡淡:“是你自己的机缘造化。”
神机仙姝在一旁解释道:“也是。你吃了他的剑,那把剑可不是普通的凡品,乃是以天山寒玉打制,再泡在圣池中九百九十九年,饱食蜀山灵气方成。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把它吃掉的,但显然你虽然能吃,却无法消化,所以剑气在你体内反噬,如果不是景源及时将承负心经连同他的法术一起注入你体内,化解了凛冽的剑气,你恐怕已经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祸得福,反而连被雷劈损的身体也得到了重生。”
江夜白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自己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怪她会突然晕倒,本还以为景源害她,原来是在救她。
“千百年来,能连飞剑都吃掉的,你还真是第一人哪。”神机仙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真的,真想剖开你的身体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江夜白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朝chuáng内缩了缩,然后就发现——哪里有chuáng。她压根还是躺在景源屋里的那张破糙席上。
神机仙姝见她害怕,扑哧一声又笑开了:“好了好了,不吓唬你了。你大劫方过,好好休养吧。我也要走了,刚才一番折腾,耗费了我好多灵元。”
“这次多亏你了。”景源感激道。
神机仙姝盈盈一笑:“真要谢我,那就娶我啊。”
江夜白一震。
景源则笑了笑:“好。”
江夜白又是一震!
果然果然果然果然!媒婆说的没有错,景源果然想要找个同样修真的老婆啊!!!
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像有个小猫的爪子,在她身上挠啊挠的,说疼吧,明明猫咪的爪垫子都是软软的,说不疼吧,那爪子又带着尖刺。
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正乱时,耳中听景源又道:“等我修为赶上你时。”
神机仙姝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袅袅走了。景源一直送到院外。
屋内的江夜白心烦意乱没事gān,索xing捧起镜子又照了照。虽然之前变成焦炭,她也没表现出太多不适,但女孩子嘛,终归是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原本以为此生都得那个模样度过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原貌。
她就说嘛!作为披着仙侠外衣但骨子里还是言qíng故事的女主角,怎么也得长的对得起读者啊!否则怎么谈恋爱啊!
可是,越照越沮丧,越照越绝望,反而萌生一种还不如不要恢复的想法。
起码不用对自己的长相如此不满意。为什么眉毛这么淡,为什么鼻子不够高,为什么脸还有点圆……好歹她娘亲当年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啊!可恨嫁了个丑八怪老爹,害她娘亲的美貌只继承了一半!完全对不起江家大小姐的身份!
哎……
江夜白抑郁的放下镜子。然后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缓缓侧头,果然——景源保持着之前那种淡淡的、高深莫测的表qíng,已静静地站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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