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脸。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但是,这是我唯一可以像爸爸妈妈感觉你还活着的东西。而且,上次妈中毒以后,让我越发肯定我的做法是对的。毕竟那时候,你病的时候,我偷听医院里医生们的对话,说你突发血液病,肯定是因为四周的环境里有什么因素影响到你的身体,我想来想去,爸爸妈妈和我,邻居都没有病,只有你的话,应该是你碰过的那些东西。有没有用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次妈突然中毒了以后,我都不敢说出这些,因为我想,那些人或许是有意试探你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留着——”
不止顾笙说不话,其他人更说不出话来。
萧夜白猛地把老婆搂紧,用力地亲:他的老婆果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顾暖喘口气,继续说:“顾笙,我们家从小什么qíng况你不是不知道。家里谁不嫌弃我们家。奶奶嫌弃,爷爷嫌弃,所以,从小我们都知道,除了自力更生没有任何办法。我们怎么可以说去找那个人呢?”
顾笙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两道泪水突然从他脸上滑了下来。所有人吃惊地看着他,似乎这种表qíng更应该出现在欧亚楠身上而不是他身上,因为他从来表qíng都是那样的冷漠高傲,比唐思礼更要冷的姿态。
“老五——”展大鹏走过去,牢牢地握住兄弟的肩膀,“没事,大家都陪着你。”
“走吧,不要làng费时间。”章三凤保持冷静道。
要最快速度赶到顾家老家去,于是一行人分头行动起来。
唐思礼的眉头还是皱着,有些不同意,但是老板老板太太都如此决定了,他也只能照办。
两只猴子知道妈妈病了以后,抱团了起来,默默跟在大人后面不说话。后来听说,他们这是要回到妈妈的老家。
那个老家,爸爸去过,他们出生后却一直没有回去后,只是因为他们年纪太小了。而且,顾家的老人一直对他们家始终有意见。顾爸也怕搞不好带孩子回家会节外生枝。想想吧,那会儿顾家两老人就被人利用了,害得萧老太太中毒。所以这一次回去,更是不会先吱声到老家里的亲戚。
猴子们坐上了包机,因为妈妈在睡觉,爸爸和舅舅都在照顾妈妈。姥姥姥爷jīng神也不好,知道他们妈妈生病后仿佛都老了好多岁,好在他们那个严厉的爷爷这次尾随他们来了。萧鉴明把飞机上的餐点,分给两个孙子,下命令:“不吃饭,不会有力气gān活,这话你们妈妈应该说过的。”
聆信点了点小脑瓜:“当时明礼失踪的时候,爸爸妈妈都说过这话,无论如何必须先保存力气。”
明礼贴到哥哥的小耳朵边:“爷爷为什么来?”
想到弟弟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聆信告诉弟弟:“上次去找你之前,爷爷也到过美国,帮了我们许多。”
明礼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其实看到萧鉴明来的时候,他的小心灵里也怕,因为早先时候听大人说,说过爷爷好像不喜欢他们妈妈,曾经把他们爸爸从妈妈身边抢走呢。但是,如果爷爷这时候敢把爸爸从妈妈身边抢走的话,他们兄弟俩这回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萧鉴明沉稳的视线扫过两个孙子的小脸,因为一些缘故,两孙子出生后他确实和他们兄弟俩接触不多,但不意味他对他们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在他看来,因为儿媳妇教孩子一直教的很好,亲家们也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他要是cha手不仅没有必要而且多余。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说起来还是他起的。为此,他必须告诉这两孩子:“要孝敬你们妈妈,知道吗?”
两兄弟同时一愣,像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萧鉴明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萧鉴明语重心长地说:“那个时候,要不是你们妈妈用尽了心力,无论如何哪怕自己没命都要把你们保住,你们根本不可能出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爷爷——”
“聆信,你记住,你妈妈哪怕永远听不见了,但是她有你在,她可以听得见。”
聆信的小脑袋怔了下:莫非他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明礼,你呢,你妈妈只要有你在会感到高高兴兴的。明白吗?”
二猴子果然想的和大猴子不一样,小嘴一撇,对萧鉴明说:“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是我们家里的开心果。”
萧鉴明不由笑了,给二猴子的碗里再放了一块gān面包。
“我不能吃太多的,我要保持身材。”获救回来的二猴子,再次惦记自己小男神的目标了,说,“我要做让妈妈骄傲的小男神。”
“好。”萧鉴明把他碗里的gān面包换成了水果片。
对面,公公和孩子们在一起的身影,映入了顾暖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唐思礼给她打的针,又是让她晕晕沉沉起来,让她挺讨厌的。
“姐,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如果需要你提供消息的话,我们会让你醒过来的。”欧亚楠对她比了几个手语的手势。
萧夜白转过头,看见小舅子比的手语,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总是说想跟老婆学这个东西,可老婆不让他学。现在,他要学吗?学的话,不就是等于放弃了吗?原来老婆不让他学是这个意思。萧夜白眯了眯眼。
在另一边坐着的顾笙,仰起头看着飞机舱的天花板。他这个样子无疑是所有人里面最不一样的那个人,独树一帜,怪人一个。
两猴子听说了,听说这人就是他们的另一个舅舅。聆信暗地里推了下弟弟的肩头:你过去,用你之前那招试试?可是明礼不敢过去。这个舅舅,和欧亚楠舅舅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不一样。欧亚楠舅舅一看都知道是个老好人,心肠好软的。但是这个叫顾笙的舅舅,比较像那个狡猾的唐教授,脸上冷若冰霜,眼神里没有什么生气,像拒人于千里之外。
“哥哥,我不敢。”明礼吐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附近坐着的顾爸顾妈听见孩子这话,一块望了过去,望到养子那副样子,一样沉默下脸。别说孩子不敢,他们两个老的更不敢。顾爸之前已经把话都说了,养子如果恨他们俩一辈子都是可以的。顾妈知道顾爸说了什么以后,一点意见都没有。
萧鉴明略了解过他们家里的事,见状,挨到了顾爸身边,说:“父亲和儿子之间的问题,不是说谁对谁错的问题。”
“那是什么?”顾爸不认为萧鉴明能懂些什么,之前,萧鉴明和自己儿子也处得不好。
萧鉴明承认:“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他一直认为他是对的,这就是矛盾了。我看你们也是一样,总以为自己怎么做都是对的,是不是,你又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顾爸愣了愣:怎么,养子不怨他?养子怎么可能不怨他们?要是不怨,gān嘛不回家不叫他们爸妈?
怨,恨?当然是没有。顾笙不是听不见四周的声音,但是,听见了也没有用。因为只要想到顾暖什么都听不见,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结果,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如果,他能替她承受这一切。问题是不可能。没有怨,没有恨,因为最该怨他恨他的那个人,都没有怨过他恨过他。
从小她就对他好,哪怕知道是他把她害成这样的,都只是对他好。他降低视线,转过头,看到那两双小眼珠,像她那双眼睛。
明礼看到他望过来的刹那,立马躲到哥哥背后去了。聆信皱皱眉头,把弟弟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对着转过头来的顾笙喊了声:“顾舅舅。”
他们是在喊他舅舅吗?问题是他有什么资格当他们的舅舅?他都快害死他们的妈妈了。顾笙想着,再次耷拉下头,不说话。
二猴子一看到他这个样子不高兴了,喊:“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哥哥叫你,你怎么可以不答应?”
顾笙抬头,看到了二猴子那张生气的脸,仿佛才觉得正常的,说:“你说的对。”
“你知道我说什么话吗?”二猴子好不高兴,嘟着小嘴,“你是听不见吗?你的耳朵明明好好的,怎么可以不好好听人家说话,你这样做,对我妈妈很不公平你知道不知道?我妈妈的耳朵——”
二猴子越说越气,气到伤心处,小脸一撇。
他们妈妈原来听不见的,他们兄弟俩现在才知道。因为妈妈平常表现的太正常了,尤其在听他们兄弟俩说话的时候。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们不会,不会说,尤其是他,肯定不会之前闹失踪了让妈妈担心。
顾笙没有想到一个孩子会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听到二猴子这话后,你真不能说,二猴子的话没有道理。不,是很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早在旁边注意他们几个动静的欧亚楠,走了过来,站到顾笙面前,道:“去和他们聊聊吧。当时,如果没有你,他们能平安出生吗?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可能刚出生都要失去他们妈妈了。”
对于他后面那句话,顾笙转过脸,凉凉地一笑,极度自嘲。要是自己真有能耐,不会到这个时候束手无策了。
“暖儿?”病chuáng旁边的声音,让所有人宛如惊弓之鸟。
几个医生全部围了过去。机舱内充斥起了紧张的气息。
顾家老家小县城,吴妈刘姨,一个人在家里擦着地板时,听见门口按铃。她转身走去开门,门打开后见是儿子,表qíng却是很淡:“回来了?”
吴子聪现在基本上每年都会回家,而且时不时回家。在刘湘怡眼里,儿子好像越来越没有出息,有出息的话,应该远离县城买大房子,回来这个老地方做什么。
“妈,我回来拿点东西。”吴子聪说,现在看到母亲脸上的表qíng,他都基本知道母亲什么心思了。
刘湘怡想起了什么,道:“你还不打算结婚吗?”
“我没有对象结什么婚。”
“那个林小姐——”
“她死了。”
吓!刘姨脸上呈现出惊吓过度的颜色:“怎么会?她上回还给我打电话,说她父亲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
“妈,不是人穷才会死。有些人越富越快死呢。”
“可有钱总比没有钱好吧。”刘姨抱怨着,走过去看儿子找什么东西时,才发现儿子卷起袖口后露出皮肤上的伤口。刘姨惊叫了起来:“你这个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伤?”
刚好,有些事他要和母亲谈谈了。吴子聪转过头,对母亲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害死爸的仇人。现在已经确定那人应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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