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华妙冰一走,李俊涛的话匣子马上打开了:“你妈是哪里的电台主持人?”
冯永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单位里的木头疙瘩,不是平常连句话都懒得吭声吗?
“你妈是美女,而且是气质型的。”李俊涛诚恳地竖起一只拇指。
“谢谢你的夸奖。”冯永卓耸耸两头肩头,以为他有点大惊小怪,也可能是在家看习惯自己妈了没外人感触多,“我妈既不是明星也不是什么电台主持人。如果你注意看,会发现她两只手很粗糙。她经常下乡种田的,是搞科农科院工作的科研工作者。”
听了他这话,李俊涛反倒更钦佩了,叹:“怪不得气质那么好,没有让人感到骄傲而且很亲切。”
“哎,我妈受过苦的。”冯永卓带了他进自己房间。
李俊涛环顾一圈他的房间后发现,他那稍微急躁的脾气原来和他的爱好有那么点关系。墙上张贴的照片里,都是运动项目居多。
“你这是在哪里拍的?”李俊涛好奇地指着墙上一张滑雪场照片,看起来,不大像是国内的滑雪场。
“你猜对了,在瑞士拍的。”
“你去过瑞士?”李俊涛再度打量他两眼,早听说君爷这单位里的人什么背景的都有,包括很富有的富家子弟。像他李俊涛本人,能算是糙根出身了,家里父母都是普通工薪家族,出国想都没想过。当然,来君爷单位的时候,听过说出国的机会会大大增加。
冯永卓果然并不和他一样大惊小怪,道:“你一看照片里面的我,都知道那时候的我比现在年轻多了。是我十五六岁时到瑞士拍的。那时候我妈在瑞士科考,我们家因此在那边定居一段日子。”
“公派?”
“不是。”
“你家本来就很有钱。”
“你说什么啊?都说了是科考!”冯永卓瞪他两眼,“你以为只有中国政府能派人员出外学习吗?这是美国某个企业,到瑞士设立分部,派了我妈过去工作,明白没?!”
“可你妈不是农科院的吗?”李俊涛都被他的话绕糊涂了。
“你以为农科院是什么地方?让你进你就能进?像我爸妈没后门的,没一点后台的,想进的话,没能力,没有成绩被大家公认,有这个可能吗?再比如你和我,现在能进到这个好的单位,不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冯永卓一番激动言辞,是在李俊涛头上泼了一盆水。李俊涛似乎有点明白了,又似乎没怎么明白。
说起来,冯家现在能过的好,没有半点倚靠长辈的背景下,靠的,就是一代知识分子自己的努力。冯家夫妇即是当年典型的知识分子出国cháo中的一员,到后来,成绩出来了,被国家召了回来。
“我小时候很调皮的,不喜欢念书。”冯永卓现在看着以前自己的照片,表qíng严肃地说,“我妈就告诉我:为什么农民吃自己种的果子那么甜,城市里买水果的人却喜欢挑毛病。”
“为什么?”
“如果你不自己去gān,自己获得果实,只拿别人现成的,你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真正的快乐。而人一旦失去快乐,离死差不多了。我妈直接问我,你想死还是想活?”
不用多说,仅从这话,都能看出华妙冰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李俊涛拿着他的相册翻着,一边瞧了瞧冯永卓的侧影。从这个角度看,冯永卓和华妙冰的神态是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冯四海提着公文包回到家里,见玄关处多了双鞋,叫:“是永卓带朋友回来吗?”
“是的。”华妙冰这时候张罗好了餐桌,走来帮丈夫拎包,“永卓说是和他同单位的同事。”
听到这话,冯四海明显地高兴。俨然,儿子那xing格难jiāo知心朋友的问题,做父亲的心里很清楚。经儿子介绍,见到李俊涛之后,冯四海更是用力拉着李俊涛的手,说:“以后欢迎你经常来。虽然我和他妈由于工作关系经常出差,但没有关系。”
比起华妙冰有些冷的个xing,冯四海像个大太阳,宽容豁达。
一餐饭下来后,李俊涛感觉冯家夫妇很好,是好客的人。不愧是知识分子家庭,知识丰富,礼节上有礼有节,道德上更不需挑剔。
饭后喝茶时间,冯四海像是聊天地问起儿子的同事:“据闻你们单位近来很忙?永卓他经常加班。”
关于冯永卓自己给自己加班的问题,李俊涛不清楚当事人自己是什么意图,稍感尴尬,好在冯永卓刚好走开,答:“是近来有点忙。”
“哦——”冯四海轻轻一声像叹气,“我原先和他妈,都误以为他是借口工作忙其实背着我们勾搭女孩子去了。”
俨然,冯四海问他这个问题前,已经是四处先打探过消息。
李俊涛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在单位里是没有听说冯上校有追女孩子的事。”
“呵呵。”冯四海笑了笑,自己儿子自己最清楚,“他那xing格傲,别扭。让他追女孩子,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他妈有说过他,他说没遇到合适的。遇到合适的自然会追。你听听他这话,不是像孔雀吗?”
李俊涛笑而不语。
“你呢,jiāo女朋友没有?永卓说你还没结婚?”
遇到这种过于热qíng的长辈,李俊涛稍稍感到头疼了:“和他一样,暂时没有遇到合适的。”
“是啊。那你们两个要好好找了。年纪都不大不小了。该看的看,该jiāo往的jiāo往。如果不深入了解的话,怎么知道对方并不合适自己呢?有些人不是靠眼睛能看出来的,要靠jiāo流,尤其是女人。”
冯四海说话像老朋友像平辈,可能正是这样的父子关系,造就了冯永卓那自主xing特别qiáng的xing子。
确实,就李俊涛这个外人,不过在冯家一两个小时都能看出,冯家里面,真正能管得住冯永卓的不是冯四海,而是华妙冰。
“做实验你可以做,你想加班可以加班,只要这样做可以解决你心里的烦恼,我和你爸都不反对。但是,不要让你爸担心你,你应该知道你爸的身体自从很久以前已经不是很好。”华妙冰在厨房里对帮自己洗水果的儿子说。
“我知道的,妈。”冯永卓cao起把刀子切柚子皮,挑挑眉,道。
儿子都这么高,这么帅了。华妙冰拍拍他高出自己许多的肩头,先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在没人的时候,他眉头从舒展悄然地皱了一皱。
华妙冰洗gān净手,走到客厅,见丈夫和儿子的同事闲聊,搬张椅子坐到了旁边静听。
“我听说你们单位近来人事变动很多?”冯四海问。
李俊涛想这是做爸的要从旁打听关心儿子的工作环境,并没有多怀疑,坦白着说:“是有些调动。不过调动最多的是护理组,和我们的专业关系不大。”
“是出什么事要调动?”
“好像领导的意思是本来问题已经很多。”
“调动这么多人,一下大换血的话,你们领导难道不担心会出问题?如果新人接不上手怎么办?”
李俊涛纳闷了,瞧冯四海这一连串追问,明明他都把问题引到了和冯永卓无关的领域里。
“伯父,领导的心思,我们这些做部下的,领导不说,我们是不怎么清楚的。”
“可我听说,这都是你们单位里来了个新人搞出来的?”
“沈佳音?”李俊涛讶了,小不点的名声什么时候起已经传播甚远,连冯家夫妇都很关注。
“是听说姓沈。”冯四海的音量稍微低了下来。
“沈中校这人我经常接触。”李俊涛平心而论,没想过抹黑沈佳音,“她绝对不是外界传闻的会搞yīn谋论的人。相反,接触过她的人都知道她为人有些傻。”
或许正是由于沈佳音的这种“傻”,让一些心里有yīn影的人看了很受不了。现在这个社会里,傻的人哪里能生存得下来。李俊涛反省自己,没有错,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沦落为这种观点里面的一员。因此才会对沈佳音一开始感到愤怒和排斥。
沈佳音这种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傻”,比什么都招人妒忌。
只听他说了这句话后,冯四海居然沉默了,那张从一开始叽喳不断的大嘴巴一断,屋里静默到有些可怕,仿佛飘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李俊涛抬眼,瞧瞧沉默的冯家夫妇,心里暗暗焦急:不知自己刚是不是说错了话?
端着水果盘子,冯永卓停在厨房门口,远远的,只见着自己父母一双低下来的头,他的眼里,悄悄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从超市走回家,不过几分钟路程。姚爷却从没有这样为难过。你说个大男人口袋里揣女人的卫生巾,想想,都很窘的一件事。
“首,首长,给,给我吧。”沈佳音说。
姚爷想来想去,想到个法子:“你用不了那么多,先拿个塑料袋装一些,我帮你拎到保卫科让他们保管。”
沈佳音对他这个提案,眨眼皮:这是连小题大做的度都超过了。
“你gān嘛买那么大一包?”
“划算,经济型。”
这丫头,有时候要分场合,脑子里不能只有算盘。说起来,商家如果遇到傻丫头这种,都要亏到死死的。
拍下她脑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现在就是,两样都要,自找烦恼。”
“可买都买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瞪她一眼,口气却很温柔,“有什么事我替你挡着。”
她为此是不是可以夸他一句:男子汉!
回到家,幸好没人留意。他爸和他妈他弟,都在客厅里顾着做麻袋搬运工作,所有农家产品,都要移到书房和厨房里头。他偷偷地开门,像做贼似的,牵着她的手,先牵拉到自己卧室里,然后迅速打开自己书桌的一个抽屉,道:“把东西都塞这里面。”
她听从他的话,把卫生巾都往抽屉里面塞,不会儿塞满了半个抽屉。这景象,看起来颇为壮观。
姚爷见着都有点傻眼,心想:这种壮观场景,说什么都不能被一帮兄弟发现。
“首,首长,塞完了。”
“嗯。上卫生间吗?带一个过去吧。”
她眨巴下眼:怎么听他说话愈来愈像奶奶。
等她转身,走去卫生间,追一句:“对了,需要换裤子吗?我去我妈衣柜里帮你找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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