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容儿见状,也只好将屏风搬到两人之间放着,唯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安心的褪下外衫,躲进被子里。
或许有过前车之鉴,这一夜唐容儿睡得很不安稳,因而不时的翻动、呓语,最后甚至梦到了过世的爹娘,抽泣出声,“爹……娘……容儿好想你们,容儿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躺在地上的俞十七睁开眼,拧着眉听着她低哑的轻泣,心底不禁起了疑虑,难道他真的是哪儿弄错了?
不,孺慕之爱乃是人之常qíng,她会不相信自己父亲做那种事是正常的。
只不过她的抽泣声愈来愈急,让他难受的坐了起来,绕过屏风将满脸泪水的她搂进怀里,“嘘……不哭、不哭……我现在不就陪你调查了吗?”
说也奇怪,当他抱起她时,她竟不再哭泣,只是微微抽息着,这样的她看来更加惹人怜爱。
低首看着她的泪,俞十七的心也乱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唐巾”的恨意竟会因为她而变了质,心底那guī裂的一丝裂痕也在这瞬间扩散得更广了。
慢慢地,唐容儿的qíng绪渐渐平稳,梦呓也消失了,之后他才将她放在枕上,为她盖上被子,回到窗边看着漆黑苍穹中那一抹沁白。
他心里忍不住问:爹,当年之事真是我搞错了?还是我的恨意不坚,就因为她,让我对这份恨产生了怀疑?第六章
隔日正是当地一年一度的面具节,周遭似乎全感染了这样的喜乐气氛,尤其这是一个让未婚男女都有所期待的日子。
因为面具节这天,所有单身的男人或未出阁的女子都可以透过面具表达qíng意,即便是示爱被拒,也不会太过尴尬。
“公子、姑娘,你们要离开了吗?”掌柜瞧俞十七退了房。
“嗯,我们正在赶路。”俞十七说道。
“赶路也不差这一天,留下参加吧!”掌柜露出竭诚欢迎的微笑,“而且在咱们面具节里示爱的男女,有九成以上都会成功地成为一对呢!”
唐容儿因他这句话而弄得好难为qíng,于是兀自走向另一边,不敢再听掌柜的继续说下去。
掌柜瞧瞧害羞的唐容儿,接着将俞十七拉到一旁,“那位姑娘既可爱又漂亮,昨晚……你可有……”
“掌柜!”俞十七很震惊他会这么问。或许是乡镇淳朴,就连人说起话来也如此直接。
“因为昨儿个我发现那位姑娘极不愿与你同一间房,这才关切的想知道你昨晚可有乘机加把劲儿?”掌柜有些暧昧地偷笑着。
“这……”
不等俞十七回答,他又接着继续说:“今晚的面具节可是很好的机会,向她表白一定会成功,这是咱们这儿的传统。”
“好,我会考虑看看。”俞十七尴尬一笑。
这时候掌柜的小孙女香香从外头跑了过来,一见到唐容儿便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姊姊,你好漂亮!”
“谢谢。”唐容儿蹲下身,笑着拍拍香香红嫩嫩的小脸蛋。
“姊姊,你要参加今晚的面具节吗?”她甜甜地又问。
“呃,姊姊有事,马上就要离开了。”唐容儿转首望着俞十七与掌柜两人说着悄悄话的身影,就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怎么会说了这么久?
“什么?你要离开了?”香香失望的垮下小脸。
“怎么了?就算姊姊不在,香香还是可以参加面具节的,不是吗?”唐容儿用指腹抚平她紧皱的小眉心。
“是呀!可是……”她嘟起小嘴。
“你说,究竟有什么事?”唐容儿瞧出她小小年纪,却像有着心事。
“我希望姊姊能带我一起去。”她小小声地说。
“带你一起?”唐容儿拧眉想想,“带你去做什么?”
“我……我很喜欢东街角的杨雄,今晚我打算跟他……跟他说我喜欢他。”才十一岁的香香害羞的红了脸。
“啊!”唐容儿好意外,她没料到这里的孩子对感qíng的表达会这么直接与早熟。
“但我尚未及笄,依规定得有大人带着,昨晚我看见姊姊就心想,如果是你带着我那该有多好。”
“呃……这……这实在有点困难。”唐容儿有些为难地说。
“为什么?”香香眼中的眼泪开始在打转了。
“因为我……”就在唐容儿不知如何向香香解释时,俞十七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她赶紧对他说:“等一下,我有话对香香──”
“我们明天再赶路吧!”俞十七不等她说完,直接将决定说出口,这倒让唐容儿愣了下。
“哇!太好了,大哥哥你要对姊姊表示心意是不是?那一定有效的。”香香又对容儿说:“那你可以带我去-?”
“呃……”唐容儿瞪了俞十七一眼,气他做什么事都不肯与她商量,害她尴尬地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今天不走,当然可以了。”唐容儿只好这么回答。
“哇……那太好了、太好了,我去告诉爷爷。”香香跑到掌柜旁告诉他这件事后,掌柜立刻对唐容儿感激的点点头。
唐容儿也只好回以一笑,然后将俞十七拉到外头,“你难道不急着查清楚当年的事,怎么可以答应留下呢?”
“他们好心留下我们,你好意思拒绝?”
“我……”他这番话的确让唐容儿无法反驳,“好吧!那就再留一晚。”
“我猜你也很希望留下。”他勾唇笑说。
“怎么说?”唐容儿浅蹙眉心。
“你或许想看看有谁会向你示爱吧?”俞十七冷冷一笑后,便步出客栈外头,在一旁的空地上练起功来。
唐容儿眯着眸跟了过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时候这么想过了?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姑娘家不都如此吗?心底想着的绝不会说出来。”他提了口气,然后在她面前比画了几招。
“那你呢?”唐容儿不怕再被他无眼的拳脚挥到,直接走到他面前,“刚刚你跟掌柜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到底在说些什么?”
见她就这么闯过来,俞十七赶紧收式,“你这女人不要命了,明知我在练功,还跑过来。”
“反正你要我的命,我只是让你顺利方便些,不好吗?”
“谁说我──”他睨着她,接着又吐口气,“孔老夫子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说什么?”唐容儿倒抽口气,“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还有,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刚刚掌柜跟你说悄悄话时,那笑容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接着你就突然改变赶路的念头决定留下,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吃味儿了?”他蜷起嘴角笑了。
“吃味儿!哈……我从来不会对一个把我爹当仇人的男人吃味儿,你放心吧!”她对他吐吐小舌尖,接着便鼓着腮离开。
“等等。”俞十七喊住她。
“你还要说什么恶心话?”她定住身。
“你不要像刺帽一样,那样一点儿都不可爱。我只是想问你吃药了没?”他微眯起眸,慵懒地问道。
“吃药?”她不解地问:“什么药?”
“伤药,我不是给了你一瓶伤药,你弄去哪儿了?”见她对自己的身体一点儿都不在意,俞十七口气瞬间转糟。
“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唐容儿吓得退了一步,“我吃不吃药又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恨我吗?我被这身伤折腾,你应该反而很快乐才是。”
俞十七皱眉直望着唐容儿,她问他为何这么激动,难道她还感觉不出来……他喜欢上她了?!
当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而她偏偏是唐家本的女儿时,他内心的冲击与折磨有多深、多痛,她铁定不知道。
“因为还没进京,还没查到让你满意的答案,我不要拖个累赘在身边,你快把药拿出来。”他语气发沉的对她说出这句话。
“我……我没带在身上。”她被他的凶样给吓了一大跳。
“放在哪儿?我去替你拿。”大夫千万jiāo代要定时服药,可她竟完全不当一回事,就不懂她的身体到底是谁的?
“我……我想吃我就会去吃,你别忙了。”唐容儿说完,便往店里走去。
没想到他的脚步竟比她还快,一下子就上了二楼房间,找出她的包袱开始翻找起来──
“喂!你给我住手。”唐容儿迅速冲过去抢下包袱,但已经来不及了,她gān净的抹胸、底裤全被翻在chuáng上,也全数纳入他眼中。
“药呢?”东西全翻过了,就是不见那瓶药。
唐容儿赶紧将私人衣物再度塞进包袱里,然后回身瞪着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把人家的东西都给翻乱了。”
“你的肚兜太过老气,还怕人看呀?要不要我买件新颖俏丽的给你?”她居然将他辛苦请人调配的药丸给弄丢,现在还好意思说他的不是。
“你怎么这么说?”她咬着下唇。
“那么我得怎么说?你根本就不懂……不懂我的心。”俞十七眯起眸,这句话冲口而出后就倏然转身离开。
“你……”唐容儿眸一扬,声如蚊蚋地喊道:“你是什么意思?”
俞十七定住身,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唐容儿又说:“昨晚到了半夜我因睡不着到外面散步,却发现邻房一位老伯坐在楼下呻吟,我问了才知道他前阵子被马车给撞了,受了内伤,我想既然都是内伤,应该也可以吃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