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烛火颤悠悠地轻晃,终于滴蜡成泪,而她原以为早已gān枯的泪水又再一次地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傻傻的望着外头阑沉的寂静,直到天际露出白影,她无神的目光仍凝在外头的景色中……
往紫禁城前方看去,辉煌的大清宫殿魏峨地耸立在深秋的晨雾中,晨曦将前头的鹅卵石阶染上一层微亮的淡灰,看起来格外的美好。
她就这么倚在窗头,浅浅闭上眼,在迷迷糊糊中缓缓睡去。
恍恍惚惚中,她突闻外头有许多人犀锐的喊叫声,「快点……快到狩猎围场去──快……九阿哥在那儿等着呢!」
九阿哥?是不是潞胤怎么了?
于是她赶紧起身,跟着那些声响追出了水涟苑。
「发生什么事了?」元琳开口问道。
「呃……原来是琳娘娘!」有人遂道:「是这样的,九爷昨儿半夜因为睡不着,所以去狩猎场夜狩。」
「夜狩?」元琳诧异的道:「大半夜的什么都看不到,这有什么好狩猎的?」
「就是因为这样,九爷才说要趁夜训练自己的狩猎技巧,可也不知怎么的,狩猎围场今晚却出现了三只豹!」
「豹!」元琳的心惊然一紧,随即又追问:「他……潞胤现在怎么了?快告诉我啊!」
「这……」
见那侍卫吞吞吐吐的,她又忙不迭地问:「到底是什么?你们就快说吧!」
「那三只豹异常凶狠,听说将九爷咬伤了,我们现在就是要过去看看。」一位侍卫又道。
「不!」元琳掩住小脸,哭得肝肠寸断。
「娘娘,您保重呀!我得赶紧跟过去瞧瞧了。」
「等等,我跟你一块去。」说完,元琳便随着这些侍卫们往狩猎围场走去。
这一路上他们走得好快,她几次差点被他们甩下,但她仍qiáng制自己加快脚步,非要跟上不可。到了目的地后,她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她累成这样,侍卫们只好说:「娘娘,您累了,还是在这儿休息一会好了。」
「不,我哪有心qíng休息呢?」她心qíng慌乱地说。
「可是……」他们为难地看着元琳。
紫禁城内哪个人不知道潞胤和元琳之间的仇怨?潞胤更经常当着他们的面告诫他们,说他无论何时都不想和琳娘娘碰面,完全将她当成心底最大的仇敌。
所以,他们也不敢将琳娘娘带进狩猎围场,倘若让潞胤阿哥瞧见了,那他们项上人头可不保啊!
「我真的很担心他,求求你们你们让我进去好吗?」眼见已有一群人先走了进去,元琳更是冲动的想尾随进去。
几个侍卫见她如此哀求,于是心一软,便道:「好吧!那么娘娘就随我们来,不过可别说是我们答应的。」
「好,我会说是我偷偷跟来的。」元琳立刻对他们点头微笑,和他们一块进入狩猎围场。
进去之后,迂回地绕了几个弯,她终于看见坐在树下、急息紊乱的潞胤。
她顾不了一切地朝他飞奔过去,神qíng紧张的跪在他脚前,急切地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被豹所伤呢?」
潞胤没料到她会来,目光突然变得狠厉,彷佛要she出火苗般。「-来这儿做什么?我有叫-来吗?」
一方面他恨死了这个女人,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自己这副láng狈样被她看见。不知道这女人看他躺在这儿动弹不得,心里头是不是得意万分?
「我……我是担心你,所以特地来看看你。」望着他那鄙夷的目光,元琳的心便揪得好紧。
「哼!少在我面前装可怜,-这些把戏我已经看腻了,请你滚出我的视线。」潞胤目光冷冷地望着她,嘴边的笑容只能用「诡魅」来形容,让元琳心底渐起骇意。
突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他脚上一个大伤口,看样子应该是被黑豹所咬的!
「天,你受伤了!」她看得心惊胆战,心疼的泪水凄然淌下,于是赶紧对一旁侍卫说:「你们怎么还不快将九阿哥送医呢?」
「禀娘娘,九爷的伤是不能──」
「混帐!谁要你们喊她娘娘来着?我之前说的话你们全当耳边风吗?」潞胤的腿疼得发麻,因此脾气更为火爆。
他的话虽然让元琳感到无比伤痛,但是看他因激愤而使腿部血液流得更快的表qíng,心口顿时一麻。
「拜托,你别动啊!如果你真恨我、气我,也别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看了真的好──」突见他脸上猝变的表qíng,她只好闭上嘴,紧张地盯着他大腿上的伤口,「别再生气了,求求你。」
那可怕的溃烂真让她看得于心不忍,让她整颗心像提到喉间般的难受,若非一旁的人都说他的伤势不能动,她还真想为他先行止血呢!
不久,谷御医来了,大伙也全让至一旁,好让他可以方便诊治。
当谷御医的手心刚触及他的大腿时,不禁皱起了眉。
潞胤看出他面有难色,于是凝着嗓问:「谷御医,究竟是怎么了?你老实说吧!」
「这……这伤势……可能难医了。」知道潞胤向来不喜欢旁人欺瞒,谷御医也只好诚实说道。
「怎么说?尽管说清楚。」潞胤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我承受得住任何结果。」
「是这样的。」谷御医再仔细诊察了下伤口,又道:「由于伤到了脚筋,可能要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行走。」
「是好一阵子无法行走,还是一辈子不能走?」潞胤上半身猛一抬起,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别再吞吞吐吐,也别瞒我,这样反而会激怒我,你知道吗?」
「是……是一辈子不能走了……」
谷御医此话一出,潞胤的手便这么一松,潭身虚脱似的软了下来,呆若木jī。
「九爷!」大伙儿顿时也傻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看,我还是先为您止血吧!」谷御医开启随身携带的药箱,打算赶紧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别碰我,你滚──滚得远远的!」
潞胤彷似发了狂般,将所有人全往外一堆,心qíng更是浮躁得几乎要昏厥了般,让人看了心底好疼。
「潞胤,千万别这样,你的伤口还是要包扎一下的。」元琳着实不忍见他这样。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丈夫,她绝不能弃之不顾。
「-滚──-这个婊子就会讨晦气,滚──」他的眼神蓄满了仇恨,一张俊脸乌云密布,表qíng中的赤焰久久不褪!
潞胤当着众人的面侮rǔ元琳,可她并不恨他,因为她知道,他此刻的心qíng可是比要他上断头台还痛苦。
「你若真要骂我才觉得舒服,那你就骂吧!」她转向谷御医,「请你替九阿哥疗伤,你该知道延误了医治时机,后果便会不堪设想。」
「是,娘娘。」
于是,谷御医便拿出药粉洒上他的伤口,而后yù为他包扎。
「滚!我不要包,反正它已经废了不是吗?」潞胤大吼大叫,硬是不肯就范。
「你们快压住他呀!」元琳见他不停乱动,谷御医根本没办法处理他的伤势,于是便对在场的侍卫道:「我以琳娘娘的身分命令你们。」
「是。」一群侍卫立刻上前压住潞胤妄动的身驱,好让谷御医好好的为他上药。
就这么的,大伙在手忙脚乱之下为潞胤包扎好了伤口,并同心协力的将他扛回寝宫。
经过这件事,谷御医不禁要对元琳刮目相看了。「娘娘,您刚才处理得很好,若不是您的坚持,我看九阿哥的那条腿会被他的傲气给误了。」
「这么说……他的腿还有救-?」聪明的元琳一听便听出他话中有话。
「对。」他笑着点头。
「那您刚才为何说没救了呢?」她心头一跃。
「因为这种伤很难医,若非有过人的恒心,否则是不会成功的,而且……」他停顿了会儿,又道:「而且得牺牲一个人的骨血,您是个最亲的人,不知您可愿意?」
「您的意思是?」骨血!这是什么医理呢?
「这是我前阵子向一位来自波斯国的大夫学来的,他们的土方医理虽然很诡异,但是却意外的有效。」谷御医言之凿凿的道。
「好,无论是哪方面的医术,只要能医好潞胤,要做什么牺牲我都愿意,只是该……该怎么做呢?」她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九阿哥既是伤了腿,听那位波斯国的大夫说,只要挖取他至亲之人的骨末,再和着血喝下,喝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样就能治愈了。」谷御医说道。
「骨和血?」元琳吃了一惊。
「娘娘可愿意?」谷御医望着她,想了想又道:「至亲之人除了您,就剩皇上和皇后娘娘,倘若您不肯,那也只好──」
「不,不要告诉皇上他们,就由我来吧!您放心,我绝不后悔。」救自己的丈夫是天经地义,她又怎能逃避。
「可是,臣并不敢保证会成功,倘若失败了……」
「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元琳突地蹙起眉,「这件事还请谷御医替我保密,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这可是化解他俩怨恨的最佳方法呀!
「他恨我,我担心在他知道这骨血是我的之后,会拒绝试用这办法。」她qiáng忍着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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