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不要,我不要和他分开啊……呜呜……蜜蜂,都是我害了你……”
“呵呵,没事的……”昏迷的男孩子清醒了一瞬间,挣扎着朝满脸泪花的小女孩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乖乖等我回来哦……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那个很快乐的……四叶糙乐园玩……”
“嗯?真的?”
“不过,你要先找到乐园的钥匙……一株四叶糙……我们才可以去哦……”
“嗯!我一定会找到四叶糙的!你也一定要回来哦!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小女孩紧握着男孩的手被一点点拉开,终于完完全全地分开了……
“唉,真可怜啊,怎么会这么巧没有抗过敏药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过来呢!”
人群里一声声的叹息沉重地打在小女孩的心上,迷离的尘土飞扬着,救护车承载着太多希冀的目光绝尘而去。
B.
风,远远而来,chuī起满地落叶,飘起、落下,辗转反复。
“怎么会这样?!不要!你以为你离开……一切就可以改变吗?!”
“你,一定会按我说的做……对吗?你可以的。呵,即使是……不会微笑的你,都是最……最完美和优秀的……”
一个宛若溪涧般清透的笑容忽的绽开,天空越发迷蒙了,似乎它也在祭奠着这一幕。
“半夏!!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一瞬间,珍珠般的光芒从少年的眼底涌起,如同被狠狠揉进了一把沙砾的贝壳,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滚出,随着落叶掉下去……
1.
嚓——
唰唰——
什么声音?好像是脚步声,仔细听,却又没有了……
过了几秒,咚咚——
那声音又来了!
我暗暗攥紧了手里厚重的辞典,脚步顿了顿。
这条平时还算热闹的小巷子,今天出奇的冷清。
空dàngdàng的狭长空间,铺了一地yīn惨惨的白色月光,夹杂着两边房屋错落jiāo叠的yīn影,一时间,似乎连空气中也开始流动着某种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阿嚏——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呼,一阵寒风顺势贴着脸上的皮肤扫过。嗖嗖,几片huáng叶在眼前悠悠飘过,寒意从眉骨直渗入骨髓。
这鬼天气!我打了个哆嗦,往上扯了扯毛衣领子。
今天怎么了?是幻觉么?感觉怪怪的!
皱皱眉头,我抱紧辞典继续往前走。
可是——
咚咚咚——
连着三声,那么清晰,一下一下又一下,我敢肯定这次绝对不是我的幻觉!
心中一阵寒颤,一片寂静中,我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浓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一直延伸到脖子,然后头皮也跟着发紧!
加快了脚下步伐的频率,我感到自己的脸开始紧绷。
身后,那声音还在bī近。
偷偷用余光朝身后瞟一眼——
那……那是?
拐角处的灯光下,似乎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在鬼鬼祟祟地移动着。
谁?谁在那里?
刚才的奇怪声音还在继续。
不紧不慢的,有节奏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吱~~~呀~~~,吱呀~~~,旁边老房子的破旧玻璃窗,也在这时很配合地制造出了狰狞的声效。
神经一阵缩紧,感觉整个巷子的气氛都跟着严肃起来……
嗯?等一下!
刚才那影子……
对了!既然有影子,就说明是个活物!
难道是传说中的——
月、夜、跟、踪、狂、魔、零、零、发??!!
汗,现在貌似才晚上8点不到吧,难道这些跟踪狂、午夜色láng都把营业时间提前了么?
哼!我管你是不是“月夜跟踪狂魔零零发”,别以为你名号拉风,我乐白微就怕你了!
想吓我?你还早了十年呢!!!
我握了握放在棉衣口袋里随身携带的钢笔,自我镇定,调整好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前进……
经过前方的一个拐角处时,我一个快速的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一条岔道。
把身体紧紧贴着墙壁,我听到那诡异的脚步声正踩着均匀的节奏,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
近了!越来越近了……
来了!我屏住呼吸,就是现在——
我抄起手中厚达38.6毫米的大辞典,在那团黑影刚刚从墙边露出一角时,使尽力气狠狠地砸了过去!
啪——
哗啦——
辞典飞到了半空中。
嚓嚓嚓,纸张轻轻摩擦的声音,泛huáng的纸页在风中开始翻飞。在那纸页翻飞之间,我看到了“跟踪狂”略有些惊讶的脸。
蜜色的发丝被身后那轮巨大的银色满月勾勒出一丝丝细细的银边,随着擦面飞过的辞典撩起的风在空中优雅地飞舞着。
然后,我看到了一双绝美明亮的眼睛。微微上翘的眼角犹如一朵艳丽的桃花,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气,那水气像冬天的一弘温泉,湿润而温暖,又像今夜这冰冷神秘的月光,朦朦胧胧而叵测万千……
怔怔地盯着那双眼睛,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一点吸进去……
正在这时——
一个从纸页中飘出的暗绿色的小东西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那是……
小小的心型叶子,犹如四颗柔弱美丽的心,紧紧地拥在一起,在夜色中无辜而又自由地缓缓下落……
——是……
看到它,我竟然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似乎还夹杂着扑面而来的浓重感伤……
怎么回事?我在记忆中疯狂地搜索……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四叶糙!是四叶糙乐园的……
可是,终于意识到这点的我还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有着绝美眼睛的“跟踪狂”无意识地抬起脚,朝它重重地踩了下去!
“啊!啊!!不要!!!”整个巷子顿时响彻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2.
六年前——
“蜜蜂,蜜蜂,你怎么啦?你醒醒啊!你这个坏医生,你给蜜蜂打了什么东西?他怎么会浑身哆嗦?”我惊慌地抱着面色苍白、身体越来越冷的蜜蜂,眼泪就像尼罗河水一样泛滥。
“看样子是破伤风针过敏了……怎么办?我们这里没有抗过敏的药物了。”两个医生也急得团团转,“现在只能给临近的大医院打电话求救,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
“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不要,我不要和他分开啊……呜呜……蜜蜂,都是我害了你……”我害怕地摇晃着蜜蜂的身体,希望他能再对我笑一笑,“蜜蜂!蜜蜂!蜜蜂啊……”
我悲伤地哭着,忽然,蜜蜂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呵呵,没事的……”他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朝我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乖乖等我回来哦……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那个很快乐的……四叶糙乐园玩……”
“嗯?真的?”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想要把那一抹浅浅的笑容更深刻地写到记忆里去。
“不过,你要先找到乐园的钥匙……一株四叶糙……我们才可以去哦……”
“嗯!我一定会找到四叶糙的!你也一定要回来哦!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我紧握着蜜蜂的手被一点点拉开,大人们手忙脚乱地把他送上救护车。车门关上,他就这样离我远去了。
后来——
“白微啊,别等了,快回家吧,蜜蜂他不会回来了。”
“不,我要在这里等他!我已经找到四叶糙了,我们约定了的,要一起去四叶糙乐园!”
“世界上哪有什么四叶糙乐园?是蜜蜂那孩子骗你的啦!他说不定已经死掉了。”
“不信!我不信!!蜜蜂不会死的!他答应和我一起去四叶糙乐园,就一定会回来!我要等他回来!”
可是,我一直等了好久好久,蜜蜂都再也没回来过,连一点音讯也没有。
他就像一滴露水,从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
再后来,爸爸和妈妈离了婚,我们家也搬离了那个承载着我童年记忆的小镇……
刚才,就在那枚已经被时间风gān成标本的四叶糙从旧辞典中仓皇飞出时,童年的点点滴滴像快速倒转的胶片,在我的脑海中一帧帧回放起来——
世界上并不存在,却一直在心中美好地憧憬着的四叶糙乐园;
哄着我,自己却再也没有回来的蜜蜂哥哥;
还有——
因为等不回蜜蜂而终于被封存的“四叶糙乐园钥匙”;
可它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