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了。
“唐果,把我给你的胸针还给我,然后就走吧。”
“走吧,唐果。”
唐果,这是我的名字吗?
我感觉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不管我的名字是什么,不管我曾经是谁。取下肩上的一枚胸针一样的水晶,我转身离开。
走吧,走吧。
走……
彼岸花再次多了起来,前方就是那条不知名的河流,我应该到那条河里去吗?忽然间,我觉得我应该到那条河流里去。
应该去……
随后,我便走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明朗的、温柔的阳光投she下来,就像是
这是他的世界。
……
“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它应该有蓝色的天……”
“最好还有糙地,要非常柔软,像绿色的大毯子一样。糙地上应该有零星的野花,粉红色的或者huáng色的,那种如同铃铛一样的小花就可以了,那样看上去,应该就像是糙地里散落的星星一样……”
……
这是他给我的世界。
陡然间,我开始号啕大哭,看着像棉花糖一样泛着粉红色的云朵,厚厚绿色大毯子一样的糙地,零星的粉色和huáng色的野花,如同铃铛一样的小花……号啕大哭起来。
眼泪淹没了我,眼泪取代了我。我融化了吗?我消失了吗?
我不在乎,不在乎了……
紫星藏月。
这个名字忽然间出现在我的脑海,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已不再在乎。
“铛!”
钟声再次响起,是钟声让我遇见他的,是钟声让我找到机会认识他。
紫星藏月。
认识你是我一生最无悔的奇遇。1、火焰
花田,是梦中我曾经见过的花田。
我在一片焦黑中苏醒过来,身边是遥遥仿佛没有尽头的黑色焦土,我的眼睛却没有缘由地被深红的颜色填满。我记得这个地方,记得这里曾经的颜色,记得这里的空气中那终年弥漫着的花的香味。
这里是花田。
我深深地记得这里是花田。
我很少会这样会对自己的记忆如此笃定。我见过花田,在脚触碰到这片土地时,我就已经对此确信无疑。
只是,这片土地现在看起来和我记忆里的有点不一样,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怀疑起我不太好使的脑子来。
这里焦黑一片,好像才被人放火烧过。可是空气里没有烧焦过后的气味,空气清澈gān净,好像水晶一样透明。
我喜欢这个地方,虽然它焦黑一片,好像烤过头了的起司蛋糕,但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有一股我熟悉的气味,好像很早以前我就曾来过这里,甚至我身体里有一部分属于这里,我曾经是这里的一员,泥土中的一块花jīng又或者空气中的一片花瓣。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具体地说是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残忍,镏音是你制作的玩偶啊,你怎么可以亲手毁了他?这样的你好可怕,好可怕!”
那是我对摩杰说出来的话,而我说出那些话的原因是……
陡然间,我的心缩紧起来。最后的记忆里,我在忘川边,那是一条可怕的河。虽然我不知道它可怕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但我知道那不是人应该去的地方,而到达花田必须经过忘川。
“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成为那个……”记忆里,摩杰的话忽然变得好模糊,又好像他说到这里时便被什么东西打断了。
被什么人打断了……
被……
唐果。
在摩杰说到这里时,唐果走了过来,她要……
她要渡过忘川。而那已经是……我低头去看我胸口的小闹钟挂件上面的日期显示,那居然已经是四天之前的事了。四天加三天,又一个七天,又一个轮回,陡然间我感到害怕了。
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在忘川河的岸边,在我的记忆终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已经再一次看见了唐果。
远远的,那个女孩朝花田走来,她浑身湿透,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在她的前方,摩杰站在那里,就好像一直在等她一样。
我不知道忘川到底是一条如何可怕的河,就跟我不知道在我睡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可在看到唐果再次出现的刹那,我什么都懂了。我什么都懂了。
花田的尽头,唐果就在那里,一如既往地美丽,一如既往地高抬着头,可我知道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被那条叫做忘川的河流改变了。
远远地传来摩杰和她的对话。
“我是谁?这是哪里?”
“你不需要知道你是谁。”
“你只要知道你想做一件事,而现在你已经做到了。”
“我要做一件事,我已经做到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是摩杰,摩杰是我的名字。”
“摩杰。摩杰,有人叫我对你说,放手吧,摩杰。所以……放手吧,摩杰。好吗?”
“唐果,把我给你的胸针还给我,然后,就走吧。走吧,唐果。”
走吧,唐果。
走吧。
我想抬脚去追,却只听见风呼啸着卷过焦黑的土地,地面好像烤得苏脆的壳,在风中皲裂展开,“咔咔”作响中,空dàngdàng的花田回dàng着我无助的哭泣声,那么孤独。
泪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将黑色的花的粉末变成纯黑的泥浆,渗入土地之中。
陡然间,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关于这一切的开端,这个故事真正的开始以及这一切故事的结束,我都想起来了。
记忆里,好像有人用手抹去了覆盖在真相上的huáng沙,沙砾飞逝,留在我记忆里不可磨灭的那块显示出来,那是关于那个男人对我的承诺和为我做的一切。
燃烧的火,满天飞舞尖叫着的绯色花瓣,还有蝴蝶般妖娆却鬼魅的黑色灰烬。
曾经这里是花田,盛开着生命之花的花田。
曾经,这里盛开着蔷薇色的生命之花,给玩偶以生命,给人类以微笑。
曾经,有人用火烧毁了花田,为了两年又二十一夜的时间。
曾经,还有一个传说,当花田燃烧,漫天的火焰会让时间回到两年之前。
时间的魔法被开启,两年的时间被抹去,曾经在那两年的时间内发生过的一切都能被改写,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能够被重来,直到两年……
又二十夜。
蔷薇复生,时间魔法之后,这一次故事的结局是喜还是悲,没人可以预料。
曾经……
心脏开始疼痛起来,复苏的记忆里那些关于花田的传说重现于耳畔,对现在的我而言却仿佛是毒药,是利剑。
曾经,还有过那样的传说……
没有人相信有人能够放火烧了花田,因为能那样做的人,需要对自己下一个非常狠毒的诅咒,那个诅咒是——
“哈哈,小冰晶,怎么会有人放火烧了花田呢?花田是生命之花生长的地方,这里承载了太多人的渴望和需要,所以点燃它的火,也需要生命的火焰才行啊。”
“点燃花田,需要放弃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人的生命。”
“生命……”
曾经,他在花田里向我回头说着,阳光照在他蜜色的长发上,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泛着波纹般动人的温柔。曾经的时间是——
两年零二十一夜之前,不……
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两年零二十一夜之前。
他的笑容被花田的深红包围,蓝天下,阳光好像偏爱他一样照耀着他,蜜色的长发随风飘动,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睛是我见过全天下最美的东西。
他的名字叫摩杰。
尘封的记忆展开,我在黑色的灰烬里找到了它们——那些已经被花田的大火抹去的时间里发生过的一切。在火焰中,被烧毁的是我、摩杰还有唐果和唐霜的一切。
“用生命的火……才能点燃花田?”我在花田里玩着一朵花,有点发傻地问他。他转过来笑着看向我,阳光般温暖如流水般温柔。
“放弃人类的生命——这一自然界中最宝贵的东西,只有宁愿从人类变成怪物的诅咒,才能点燃这片花田,才能燃烧这片花田。”他正在远方采集生命之花,一边采着一边不在意地回答着。
这里每一朵生命之花都能让一个人活下去,又或者让99个玩偶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去,所以很多人想到这里来,但现在负责看守这里的人是摩杰。
看到他又在好几朵花面前犹豫了,我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地跑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不就是几朵花吗?反正摘了不是又可以再长出来吗?”
“还是摘盛开得最完美的那一朵会比较好吧?毕竟盛开得更好的那朵也会希望自己被摘走一些吧。”他皱着眉头苦笑着说,一边摘下了两朵开得最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