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去。唐果,你知道我有我一定要去的理由。起码这一次,让我陪着你。”影沙走过来,紧握住唐果的手,目光是那么深邃、那么坚定。他脸上浮现出让人安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如泉水,好像时光停止,在他身上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影沙……影沙……”唐果再也说不出什么,眼泪从她美丽的脸上滑落下来,打在地上,也打在了我的心上。
我也要去,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陪着她——这就是我唯一能为唐霜做的吧。至于为什么要为唐霜做这些,我不知道,也懒得去想。就当是我的记忆混乱,脑子也混乱了吧,唐霜是我的朋友,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我也要去!”
是谁?是谁抢走了我的台词?我循声望去,看到镏音跳了过来,气势很足地叉着腰大喊:“不管了,我也要去!那个叫什么木头还是什么月的家伙不是说那里很可怕吗?那么多去一个人也是好的,这里也没别的男人了,我也要去!”
“镏音,不要捣乱啊!”唐果的话是责备的,但她的语气里饱含了感激。
她转过头,故作坚qiáng地揪住了影沙的衣领:“影沙,不要和镏音一起犯傻,不要去,不要让我为难啊!”
“没事,没事的。”而那个叫影沙的男人就这样任由唐果揪住他,安慰她道,“有我陪着你,没事的。没事的,唐果。”
“我也要去!”我也喊了出来,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已经下了决定,一定要去,一定要跟过去。
“冰晶……你也要去?”唐果满含泪水的眼睛望向我,我想我的眼中一定也是满满的泪水。
“是的,我也要去!不管发生什么事qíng,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冰晶,怎么连你也这样?”唐霜打断了我的话,我望向她,心揪成了一团。
“怎么连你也不帮我拦住姐姐,不帮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哭着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忽然间,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这样做,让我觉得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哽咽着,唐霜在我的面前抬起头来,问我,“这样的我要怎么样才能改变姐姐的心意,这样的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不要再为了我去牺牲,去受伤了?连你也不帮我,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不要这样对我……”
心好痛、好痛,为什么接受这些可怕命运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为什么要我旁观这么悲惨的故事?
为什么?
“没事的,霜霜,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唐果走过来,从我怀里拉过激动的唐霜。她抚摸着唐霜的背,脸上有一种只有妈妈脸上才会有的让人安心的表qíng。
唐霜抬起头,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许久之后,唐果微笑着用手抹去唐霜脸上的泪水,唐霜也抹去了唐果脸上的眼泪。
唐果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眼睛”,对摩杰说:“我准备好了,上路吧!”
说完,她就将手里黑色的水晶瓶递给了摩杰。
终于,终于要上路了吗?
我转过头,看到手握水晶瓶的摩杰脸上缓缓绽开微笑,那个微笑艳若蔷薇。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眉头微微蹙起,显得有几分疑惑,慢悠悠地对我们说:“还不行,只有花田的灰烬还打不开那扇门。
“什么啊?摩杰,别开玩笑了,你不是说你能打开那扇门吗?”摩杰说完那句话,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大家都愣住了,我不得不连忙推搡他说。
“还打不开那扇门,为什么?”唐果也盯着他,难以置信地问着,语气里带上了恼怒之意。
我想缓解一下气氛,但摩杰微笑着又说出了一句可怕的话:“如果真的有一条路,那么灰烬相当于只是铺就道路的泥沙,我们还需要让它融合成路的水泥。”
“你的意思是……”唐果望着摩杰,脸上的表qíng逐渐变成了疑惑。
摩杰再次笑起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笑出来。他脸上的微笑本是我最爱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让我越来越头痛的征兆。
“我们需要引路人。”摩杰轻声说着,空气里流淌着他低沉嗓音的余韵。世界变得好安静,好安静,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凝听他和唐果的对话。
“引路人……是谁?”
“引路人,当然是玩偶。只有将死的玩偶流淌的鲜血和灰烬融合才能打开通往玩偶坟场的通道,普通人才能进入那个奇妙的世界。而那个死去的玩偶就是我们的引路人。”
“所以……”
我感觉有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但我并不为此感到受伤,毕竟我是玩偶,还是废弃的玩偶,如果有需要,我并不惧怕死亡。
“不!不!不!”流淌着的如丝线一般的笑声轻巧地缠绕住了我的耳朵,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一个坚实而宽广的胸膛紧紧拥住了。
摩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好像我是他一个人的大娃娃一样摸着我的脸,笑着对唐果说:“不行哦,在这个游戏的规则之下她是特殊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了。任何人都不能。”
他一直在温和地笑着,声音也不大,可每个字好像金属做的一样,打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好像一触碰到就会让人跌入深渊的诅咒。
他好qiáng大!这个叫摩杰的男人好qiáng大。
其实我一直知道这点,不管是旅行中路过店子的玩偶师,还是偶尔会在深夜里出现的引魂师,他们面对摩杰时所采取的礼仪还有他们凝听他说话时的姿态,都能让我意识到摩杰是qiáng大的、不同的。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切身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让人胆寒的qiáng大。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的我,内心翻腾着复杂的滋味。而当我望向唐果那双更加迷惑的眼睛,内心那种莫名的感觉更加qiáng烈,好像喝了一大堆辣椒水一样让我难受。
我好想给抱着我的摩杰一拳,叫他不要再保持这种怪怪的样子了,恢复正常好不好,变成以前那个温和的、有点儿傻的老好人。可是又有一股隐形的力量迫使着我看着现在的他,被控制了一样地看着他,好像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摩杰,而以前的那个人只是像气泡一样的幻影。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靠近他吗?第一次……
摩杰,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摩杰,继续下去吧,我了解真实的你,我想靠近你。
我不明白这种矛盾的心qíng究竟是什么,只能望着他,僵在他怀里。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头低下来,似乎碰到了我的额头,那里突然间火热如烧。
“玩偶……”唐果看着我,嘴里无意识地说出这两个字。她明亮的眼睛再一次被黑暗吞没、绝望,栖息在她眼底的黑暗中的是无尽的绝望。
“姐姐……”唐霜走过来抱住她,含着泪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姐姐,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就好了。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命运。”
“不……”我小声地叫出来,顿时便被摩杰抱得更紧了。我抬起头,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瞳孔的颜色变得很深很深。唏嘘间,他的视线移过来,盯着我,那里面仿佛藏着沉淀了成百上千年的痛苦。
那一下,我为之心惊。
“摩杰?”
“听话。”他轻轻地对我说,随后视线转向了一直没人注意的角落,在那个角落里,原本坐着因为太过疲劳而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的盛花和纯两兄弟,可现在那里只剩下一个人了。
等我发现那里只剩下一个人,才看到盛花已经走到了摩杰的面前。他的视线落在摩杰的手上,就好像约好了一样,摩杰便默默地将手中的黑色水晶瓶给了他。
给他?为什么要给他?
那么艰难才得到的灰烬!
突然间,我的心一凉。此刻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除了那只渐渐成形的眼睛,只剩下一片如墨染般的漆黑。房间里的人都在做什么?这一刻画面好像都静止了。
唐霜抱着唐果,影沙和镏音陪在她们身边,在黑暗中品味着难熬的绝望;纯依旧头靠着一边睡着,好像那里还有他的哥哥,而摩杰将灰烬jiāo给了盛花。
盛花——
是玩偶啊!
接过灰烬的刹那,盛花脸上浮现出奇特的笑容。我无法分辨那是悲伤还是幸福,却能感到心脏仿佛正被高原上像刀一样的风刮过,皮肤飞速地gān燥皲裂,被风沙撕开一道又一道流血的创口。
“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出生在这个地方,和这么多的陌生人在一起,我不应该是某大学的大学生吗?不应该是纯的哥哥吗?我好像掉进了陷阱,好像一切都是梦,但醒过来时,我却发现……原来这就是我真正的命运啊!”他轻声说出了那些句子,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他纤长的手抬起来,将一把冰锥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我惊恐地回头,才发现之前放在冰柜旁大冰桶里的冰锥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不要……
我的内心在呐喊,除了我,想必还有同样被盛花的举动震惊的人。但大家都没有叫出声来,骇人的场景超过了我们的承受力,我们都忘记如何去尖叫了。
可怕!为什么在这么美丽的甜品店里会发生如此可怕的场景?
“成为这个故事里的引路人就是我的命运吧?我终于明白了。”声音和颜色都仿佛被彻底冻住的画面里,盛花微笑着,将冰锥刺进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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