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锦绣缘_念一【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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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的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今生今世,她永远不会忘记此刻左震看她的这一眼。

    左震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向前一倾,锦绣伸手一把扶住了他,那么努力,才从gān涸的喉咙里bī出两个字:“左震……”那声音那么gān涩,那么低哑,仿佛根本不是她自己的。

    左震却转过了头,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挥开了她的手。

    “左震——”锦绣嘶喊,他怎么了?身不由己地扑向他,却被他带倒,一起仆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左震,你起来啊,你到底怎么了?!”锦绣疯了似的爬起来,一把抱起左震,“不要死,你不能死,我——我还有话要说——”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急刹车的声音,杂沓急促的脚步声急奔进来,是石浩和唐海他们!

    唐海一见屋里的血流满地,心都快要炸开了,一把拉起疯狂般哭泣的锦绣,“荣姑娘!二爷到底怎么了?!”

    锦绣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糙一样,拼命摇着唐海的肩膀,“快点,你快点救二爷,再晚就来不及了!”

    唐海和石浩一起扑向左震身边,锦绣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跌在地上。

    “锦绣!”石浩听见她倒地的声音,刚回身,却听见她一声痛彻心肺的嘶喊:“左震——”

    这一声喊,无限凄厉,无限悲哀,就连旁边的石浩也禁不住心头一震,一时呆在那里。

    锦绣扶着椅子想要站起来,可是浑身都已经虚脱了。杂沓的人声忽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无数腿和脚奔忙地在眼前穿梭来去,她的冷汗自背后涌出来,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后看见的,只有左震身上惊心动魄赤红的鲜血,仿佛染红了她的眼睛。

第十四章 悠悠我思

    一个优美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深紫织锦旗袍,一把波làng般的长发,矮矮地在颈后盘了一个松髻,她背着光,所以看不清楚脸孔,只觉得腰肢纤细,姿态宛若chūn水dàng漾一般的柔美。

    锦绣一动也不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现在二爷不能见客,你也知道的。”石浩再次徒劳地解释。这几天,这几句话,他已经重复了无数次,锦绣只是不回答。

    她那么美丽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dòng,怔怔地凝视着面前的空气,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那神色僵硬得叫人害怕。

    石浩烦恼地搔了搔脑袋。自从那一天,他跟唐海一路飞车把二爷送来医院,锦绣刚苏醒过来,就死活非要见左震不可。医生不准她进去,她就在外面等。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天两夜了,她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不肯睡也不肯起来,什么都不说,一动也不动,只是固执地靠着墙壁坐在这张长椅上,死死盯着那道门,好像傻了似的。

    说起来,事qíng透着蹊跷,那天从麻子六送来的那封信里,看得出他是绑架了锦绣,所以二爷才会飞车赶去救人。他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敢带在身边,想必是担心麻子六那疯子来个同归于尽,杀了锦绣。他石浩跟了二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二爷做这么冲动的事qíng,由此可见,锦绣在他心里的重要。

    现在锦绣没事了,她活着,就在他门外,可是二爷却再也不肯见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想得头都大了,也还是想不明白。问唐海,唐海也是一问三不知,二爷跟锦绣,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两个都铁了心一般,可是却又绝口不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绣……”石浩招招手,有人送上一碗热粥。他捧着粥碗,蹲在锦绣身边,“你不用担心二爷,他刚刚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医生叫他静养。我看你跟二爷之间恐怕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回去慢慢地等两天,等他伤好些、气消了,再好好过来看看他。”

    锦绣gān涩的目光终于移向他的脸,原来,左震已经醒了。

    浑身都仿佛脱了力,软软地靠向背后的墙壁。终于知道他的消息,他还活着。这一刻,忽然对上苍有着无限的感激,她犯了错,可是天没有给她惩罚。

    石浩看着锦绣,她眼里仿佛多了一丝祈求的神qíng。她是在求他,带她进去看看左震。

    不知道怎么了,就算是一向粗鲁不过的石浩,这一刻心里也忽然变得酸酸的不是滋味,“可是……二爷不肯见你,我也……没办法啊。”

    就算他再怎么鲁莽,到底也跟了左震这么长时间,左震的脸色语气,他多少也是会看的。这回二爷决不是说说而已,就算跟天借胆,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贸然把锦绣送进去,到时候他一定死得比麻子六还难看。

    “你在这里等是没用的,二爷xing子你知道,他要是铁了心不见你,你就是饿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石浩看着锦绣,“天气这么冷,你又不吃不喝的,我看你等不到二爷改主意,就已经先躺下了。”

    锦绣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石浩是好意,他在安慰她,她心里明白。可是现在,她不要任何人的安慰,什么样的安慰也不能平息她心里的灼痛。等到现在,外面的天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她也明白等不到左震打开那扇门。

    什么都明白,知道自己实在是傻,可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这扇门,是她唯一的希望,背后这道墙,是她唯一的支撑。体力和jīng神都已经耗到了极限,却总有一根弦在心里紧紧地绷着——她要见左震,哪怕只一眼。

    每个人都在说,锦绣你走吧,二爷不会见你。可是没人会明白,见不到左震,她死也不甘心。

    一直等到了第四天。

    石浩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锦绣还耗在那里,门口的墙边!他真是不明白,平日里她那么温婉单薄,哪来的力气和决心,非死等在这里不可。

    他在左震chuáng边起来又坐下,坐下又起来,踱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还是憋不住,犹豫着在左震chuáng头伏下来,小心翼翼地提起:“二爷……你好点没有?那个……锦绣姑娘,到现在还在外面,我看她是绝对不肯走了。”

    左震眉头一蹙,“叫她回去。”

    石浩不禁为难,“可是这几天锦绣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来没见她这么固执,谁劝都没用,不吃东西,也不肯去睡觉,好像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我担心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

    “你们都是gān什么吃的?”左震一恼,沙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却牵动胸口伤处的剧痛,使他紧紧地一挫牙关。

    石浩吓得赶紧噤声。却听见左震一字一字慢慢道:“把她拉出去。”

    “是,二爷。我这就去。”他没敢再说,轻轻退出左震的房间。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暗夜的街头,第一次跟左震遇见锦绣的qíng景,那天二爷说:弄醒她,给点钱叫她走。可是他提起锦绣叫过明珠的名字,二爷停了一停,回头打量了一眼晕倒的锦绣,忽然有片刻的犹豫,他随后吩咐的是:送她去狮子林,找个地方给她住。

    当时二爷为什么改变主意?他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锦绣?

    又想起那夜之后,在百乐门,二爷曾经喝着酒,好像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要是什么时候有个叫荣锦绣的来找我,叫她进来,不要拦着。

    所以当锦绣拉住他,大咧咧毫不客气地说“左震在哪里,我要见见他”的时候,他再不乐意,还是不得不乖乖地把她送到二爷的面前。

    现在想起来,当时二爷说那句话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就像听上去那么漫不经心?他其实早就知道荣姑娘会来,他一直在下意识地等着她,是不是?

    还有那一天,在百乐门,一进门看见锦绣被人家抓着头发,qiáng按在地上灌酒,当时二爷那一闪而过震怒的神色。他没动声色,一声不吭,随手抄起一瓶洋酒就走了过去……百乐门上百个舞女,外面还有数不清的多少个,几时见他为了谁动手?

    就在前不久,在宁园过冬至,锦绣亲手做了和合粥跟汤圆的那天,左震当着兄弟们的面,一把拦腰抱起她,一直抱到二楼去。当时那一幕,连他这个粗人,想起来也觉得说不出的幸福感动。二爷喜欢锦绣,这是绝对毋庸置疑,瞎子也看得出来的事实。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二爷和锦绣会变成这样?

    刚才他说那句:把她拉出去,字字那么冷,叫他听了,也忍不住替锦绣心寒。

    出了左震的门,对面的锦绣慢慢抬起头来。

    石浩已经不忍心再看她。好端端一个那么好看的荣锦绣,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脸色蜡白,嘴唇都gān裂了,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头发像一把枯糙似的纷乱,遮着她瘦削的脸颊。

    还记得英少和邵晖出事那天,他赶去百乐门找二爷,一身是血láng狈不堪,所有人纷纷闪开,像躲瘟神一样,只有锦绣一个人推开人群,奋身直上,向他迎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浩哥,出了什么事?

    还有冬至那天,她亲手煮了和合粥给他们吃,那时她被幸福染红的笑颜,就像chūn天的花开那么灿烂。他们还为了一碗粥吵嘴抬杠,就像一家人那样,在他石浩心里,早就把她当成是二爷的妻子,长三码头的女主人。

    再说,赶走了锦绣,她能去哪里?难道还要回到百乐门,回到英少那里去?

    石浩站在门口,左右为难地犹豫着,忽然之间,脑子里灵光一现!眼下这局面,这种qíng况,就只有一个人能帮上锦绣的忙。她那么圆滑聪明,八面玲珑,没有看不穿的人qíng,没有想不出的办法,只要她肯帮忙,或许事qíng还有那么一线转机。

    傍晚,天色刚刚开始暗淡。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扣击地面的轻响,一个优美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深紫织锦旗袍,一把波làng般的长发,矮矮地在颈后盘了一个松髻,她背着光,所以看不清楚脸孔,只觉得腰肢纤细,姿态宛若chūn水dàng漾一般的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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