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昌,我真是鬼迷心窍,才会跟你合作。」程欢停下手,「你是不是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恬不知耻?」
「妳这是什么话!」谢荣昌楞了一下,勃然变色,「我是好心才跟妳提个醒……」
「你是想让我回去,帮你套出她手里的大信股权吧。」程欢打断了他。
「呃,这个,也不全是。」谢荣昌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妳误会了,我哪会这么想,又不是不知道。妳们已经结束了。」
程欢暗暗咬紧牙,是,已经都结束了。
可是听见这句话,心里还是像被绞ròu机绞过,突然痛得喘不过气。
「程欢,先别急着收拾东西,就算妳要辞职,至少也要给我几天工夫,找个人接替妳啊,总不能让星河广场的工程开天窗吧。」谢荣昌开始说软话了,「这样吧,做到月底,好不好?」
「我等不了那么久。」程欢一口拒绝,月底?开什么玩笑,她连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那,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怎么样?!」谢荣昌急了,「妳就算对我有点误会,也得顾全一下荣泰啊,做人总不能连这点职业道德都没有吧。」
程欢犹豫了一下。
他说得也是,事qíng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自己也有责任,不能完全怪在别人头上。要是马上就走,星河广场只怕真得停工几天,供货商方面,也有很多人会受影响。
「就这样决定!」谢荣昌趁她犹豫,赶紧打铁趁热,「做到下个周末。」
程欢轻轻叹口气,好吧,再留一个星期。
本来打算直接辞职,退掉房子,就离开这个城市。那么多的错,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的。他十年心血铸出的成就和地位,都已经毁在她手里,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或许,只有把自己的一切也跟着放弃,她才会觉得有点安心。
可是,这样走了,真的是永远再没有看见他的机会了。
谢荣昌的挽留,或者也算是,为她找一个yù走还留的借口吧。
「知不知道,我约妳出来是为什么?」
乔瑞坐在程欢对面,语气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尖锐。她穿的是一条PRADA的白色裙子,简单归简单,可是非常高贵。
程欢想起被自己一杯咖啡毁掉的,那件傅宪明的西装外套,也是这个牌子。
如果没有她,大约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大信的当家人,坐在27层会议室里,跟周锦唐他们讨论星河广场的设计案。也许乔瑞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身边人,成为地产界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可是,cha进一个她,什么都变了。
「我听说,妳从荣泰辞职了。」乔瑞喝了一口咖啡,「我有点好奇,刚刚上任才两个多月,怎么就不做了?」
「妳的消息还真快啊。」程欢有点意外,前天才递上辞呈,居然今天她就听到了消息。
「谢荣昌正在打着灯笼到处找人呢。」
「是吗?」程欢笑了笑,「荣泰的市场总监,很多人排队抢着做吧。」
「然后呢,妳打算怎么样?」
「我想离开这里,去外地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发展机会。」程欢的语气好像很轻松……
「不会是为了逃避吧。」乔瑞突然说,「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过去,所以只好放弃。」
程欢一怔,「妳……什么意思?」
「就这么走了,可不怎么光彩。」乔瑞好像是意有所指,「随随便便就认输,好像不是妳程欢的xing格。」
「妳很了解我吗?」程欢一哂,跟乔瑞总共见过几次面而已,而且一直被她憎厌。
「不是我说的,是傅宪明。」乔瑞慢悠悠地说,「他曾经说过,妳就算是输了也不肯低头,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qíng,总要跟别人争对错。」
程欢刚要端起咖啡杯的手,突然停在半空。
是吗,是他说的?除了当年的父亲,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评价过她。
「要是我没看错,妳应该也喜欢过他。」乔瑞说,「是什么原因,让妳甘愿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去当那个劳什子的市场总监?」
「我好像没必要跟妳解释。」程欢想避开话题。
「抱歉,我找人查过妳了。」乔瑞不打算再绕圈子,gān脆掀开底牌,「结果很出人意料。」
「妳--查过我?!」程欢蓦然抬头,「为什么?」
「因为我有很多想不通的事qíng。」乔瑞一笑,「现在有点明白了,妳,是汉方建设程永浩的女儿啊?难怪要跟大信过不去。」
「原来妳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现在,好像不那么讨厌妳了。」乔瑞侧头想了想,「大概妳来大信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喜欢上傅宪明吧。」
程欢一阵沉默,何止是没想到?现在也还觉得,一切不像是真的。
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好像不相gān的话:「我小的时候,爸爸很疼我。」
她看着杯子上袅袅腾起的热气,「可能妳不相信,我上学时候的书包,都是我爸每天晚上亲自收拾的。他甚至还自己动手给我做了很多玩具,手把手教我写大字。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就是他。我妈一直很严厉,犯了一点错,她就会罚我跪,可是爸爸完全不同,从来都只会护着我。所以无论犯了什么错,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总是我爸爸。」
乔瑞没有cha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现在。犯了错的时候,不知道要去找谁。」程欢的语气有点茫然,「小时候总觉得爸爸就是一个保护神,无所不能,一直到了很久以后才知道,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会失败,会流眼泪。现在想一想汉方的失败,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他那么厚道的人,靠做设计起家的,怎么适合做生意?被人家吞掉,也是早晚的事。但是当时我妈接受不了,天天看着他那么颓废,很快也就厌了,所以提出离婚。」
说到这里,程欢突然打住了话题瞧「对不起;跟妳说这些,很没意思吧。其实这种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跟妳说了一大堆。」
「我听说,妳父亲过世得很早。」乔瑞看着她。
「是啊,失去我妈,他整个人都垮了。我刚上大学那一年,他就喝醉酒出了车祸。」程欢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声音开始发涩,「以后的好几年,我靠亲戚的接济过日子,半工半读赚学费,常常会梦见他,不过很奇怪,总是我小时候他的样子,一脸的笑。其实我最后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连头发都白了。」
乔瑞说不出话来,程欢的语气那么平淡,可是,为什么她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脸,会觉得心里酸酸的?
「几年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程欢叹口气,「都不敢相信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也可能是因为心里有目标吧,一直想着要把别人欠我的讨回来,所以做什么都比别人努力,以为这样就够了。」
「如果我是妳,也许,我也会这么做。」乔瑞说。她指的是星河广场那件事。
「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程欢怅然一笑,「傅宪明曾经说过一句话,男人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输不起。我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当初汉方和大信竞争,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怎么能都赖在大信头上?」
「既然妳都想通了,为什么还要走?」乔瑞脱口而出。
「因为我明白得太晚了。」程欢掉转脸,看着窗外,「可能也是应该付出点代价。」
「除了放弃之外,应该还有别的路可走吧。」
「怎么!这么说?」程欢怔了怔,「妳不是一直要我离傅宪明远一点?」
「我以为,他身边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为我准备的,只要妳离开,他就是我的。」乔瑞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上一句:「可是我不知道,要代替妳,原来这么难……」
「妳--想要放弃他?」
「放弃?妳现在做的,才能叫做放弃,我不是。从来都没得到过的东西,怎么谈得上放弃两个字。」乔瑞停了停,「我原来还以为,不是他不喜欢我,而是,他天生是一个工作狂,只懂赚钱,不懂感qíng。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他,原来,在面对妳的时候,他才会有那种神qíng和语气。其实如果我有妳一半的本事,能让他过得开心一点,今天就不会来见妳了。」
「他最近--不好吗?」程欢心头一跳。
「妳觉得呢?」乔瑞反问,「看上去,他好像很忙,可是跟以前的忙不一样,我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昨天我在美罗百货遇见他,跟一位英国的jīng算师在一起,是为了核查账目才去的。我问过美罗的宋经理,他说,傅宪明想要把手上美罗的股份转卖出去。」
「他要卖掉?」程欢一惊,「为什么?美罗的盈利空间还很大,就算暂时大信系统的股价下跌,也不见得会跌到底,这阵子动dàng过去,很快就会反弹的。」
「这个,傅宪明总比我们清楚吧。」乔瑞说,「投资方面他才是专家。我只是觉得,他是什么都不想要了,不想再跟大信有任何瓜葛。」
「可是,现在卖掉,很吃亏啊。」程欢急了,「再说,谢荣昌也正在打他手里美罗股份的主意。」
「谢荣昌?」乔瑞怔了一下,讽刺地笑了。「谢荣』昌的鼻子还真灵,哪里有油水,他立刻就闻到了。现在美罗也受大信高层地震的影响,股价开始下跌,他就想拣个现成的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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