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板请全公司吃饭,庆祝那大赚的几笔买卖。饭局中,我坐了上座。
巧得很,黎志元给魏老板打来电话。讲过正事后,魏老板得意地对黎志元说:“你还记得温妮吗?她刚给我大赚了几笔啊,我们正庆功呢。”显然,黎志元说他要和我讲话,于是,魏老板把手机递给了我。
这次,黎志元说话简练得很。他说:“温妮,等你吃过饭,我们见个面吧。”我也不啰嗦,说道:“改天吧。”不过黎志元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坚持道:“我去餐厅接你。”他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魏老板。魏老板小声对我说:“如果黎志元让你去他的公司,你去不去?”我讪笑着摇了摇头。我用脚趾想也想得出,我在黎志元眼里,是个女人而已,而并非什么见鬼的分析师,所以相较于去他的公司,他应该更希望带我去他的家。
我卖力嚼着嘴里的食物,心想:让社会风气再开放些吧,不然何时才能感化我这种落伍分子?
吃过饭,黎志元并没有出现。我在餐厅门口,还产生了一丝犹豫,拿着他的名片心想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不过下一秒,我就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我没道理给黎志元打电话,我这种荷花,没道理主动往淤泥里栽。但坐在出租车上,我不由自主地忿忿:黎志元这不是耍我吗?人不来了,至少,电话也该来一个啊。
黎志元的电话没来,肖言的电话却令我意外的来了。他才说了三个字,我就听出来他喝酒了。他说:“我难受。”
我的心被揪紧了,非常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问他:“你喝酒了?”他说:“没有,我没有。”肖言否认,不过我几乎能闻见了他的酒气。
这通电话,我们并没有讲什么,除了一些再表面不过的话,诸如你早点休息。
我心中怨肖言怨得扎扎实实。如果他不打来这通酒后的电话,也许我会继续忿忿于黎志元的作为。可他这一醉,这一难受,又硬生生地夺走了我的思想。我抱着我疼痛的脑袋,心想:如果你不要我,何必来占有我的思想。
黎志元出现了,在我家楼下。我一下出租车,就看见了他。他对我笑,说:“惊喜吗?”我哭笑不得,说:“没有,完全没有。”黎志元向我走过来,不紧不慢地把我拥进了怀里,又问:“那这样呢?”我推开他,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这只被女人宠坏了的猪。”
我这一哭,黎志元手足无措了。他万万想不到,在如今,竟还能有一个女人被他一抱就抱哭了。他语速变得很快:“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对不起。”看着黎志元的慌张,我反而有了些歉意。我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关你的事。我心qíng不好而已。”
我把黎志元撵走了。虽然他对于我的眼泪还是很愧疚,虽然他想带我去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或者玩点什么,但我还是把他撵走了。在他走前,我抱了抱他,说:“抱一只猪也没什么大不了。”黎志元笑得很愉悦。他笑时,我竟有些留恋他的怀抱。拥抱就应该是愉悦的,但为什么我和肖言的拥抱,已经遍布了愁云呢?
第三十一话:玄哥说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失败”
茉莉打电话给我,问我上海好不好。我说:“非常好,灯红酒绿,男男女女。”茉莉笑了:“听上去,怎么这么沉沦?”我又辩驳:“美国在我们中国民众心中更加沉沦。”
茉莉迟疑地开口:“丁澜,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说:“我也并不是太了解她。”茉莉敏感:“她很好是不是?而你又不愿意告诉我她很好。”我再辩驳:“我真的不了解她。”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敲打茉莉:“你不要丁澜长,丁澜短的,你现在的男朋友,是那个叫做晓迪的神童。”感qíng就是道方程组的数学题,不知道有多少未知数,多少式子,反正一般人,解一辈子也不见得解的开。
黎志元是从丁澜口中问到我家的地址的,所以丁澜认为我已经赞同了她的生存方式,并渐渐溶在其中了。
丁澜对我说:“我认识黎志元一年了,他的口碑还不错。”我好奇:“什么叫口碑不错?”“没什么负面新闻,不违法乱纪,私生活也还算简单。”我不再多言,并不想跟丁澜解释什么。黎志元的私生活简不简单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非常简单。
魏老板把我叫进办公室,说要给我加薪。
我一出来,忙不迭打电话给我妈,说:“老板给我加薪了。”妈妈说:“真不愧是我女儿。”妈妈又说:“我让程玄给你带了几件厚衣服过去,拿到了吗?”我惊讶:“程玄来上海了?”妈妈也惊讶:“对啊,你不知道吗?他出差,昨天就过去了。”
想必,程玄也像黎志元一样,想给我个惊喜。惊喜是种好东西,它短暂得像烟花,但却能闪耀了绵绵不久的沉闷。所以我决定配合程玄的故弄玄虚。
程玄打电话给我,说:“温妮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在你公司门口。”我说:“不信。”“那你出来看看。”“我不,你少耍我。”“快点出来,要不然我走了啊。”我出去,看见程玄站在电梯口,对我笑。我佯装惊喜地瞪大眼睛,也对他笑。
其实,“惊”是装的,“喜”却是真的。看见程玄,我总是感到一股源于熟悉的温暖。他带着北京的气息,我的家,我的爸妈的气息,站在我面前,像我的后盾般提醒着我:就算我在上海败给了我的初衷,就算我败得一败涂地,我也还拥有着他们。
我一边走向程玄一边思考:难道,我已经败了吗?而程玄,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给了我答案。他用反问的口吻对我说:“温妮,你的人生字典中,究竟有没有失败这个词呢?”面对程玄的咬文嚼字,我忍俊不禁。
我厚颜无耻地回答程玄:“失败?好像还真没有。”程玄嗤之以鼻:“恭维恭维你,你还当真了。”程玄问我:“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你大展宏图的战场?”我阻止:“万万不能。我们公司四处都是值钱的机密,谁要参观,谁就要被灭口。”程玄不满地打了一下我的头,说:“你可真了不起。”
其实,我倒没觉得自己生存在值钱的机密当中,不过,禁止参观是魏老板定下的规矩,所以我也只能铭记。程玄先走了,到附近的一个餐厅等我。
程玄打我的那一下,被魏老板的秘书看见了。她偷偷摸摸地问我:“那是什么人啊?他为什么打你啊?”我逗她,佯装愁眉苦脸地说:“哎,家庭bào力啊。”秘书吃惊得连小嘴都没心思合上了。
我积极地下了班,去餐厅找程玄。程玄坐在窗边,正在看文件。我调侃他:“装有为青年装得还真像。”程玄还口:“彼此彼此。”
程玄点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像往常一样。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瘦了。”我点点头:“嗯,因为我省吃俭用。”程玄却一语道破:“不对,你瘦了是因为你男朋友被剥夺了婚姻自由吧?”我沮丧地放下了筷子。程玄又把筷子塞回到我手里,说:“先吃饭。”在吃之前,我先坦白道:“对,他被剥夺了婚姻自由,更糟糕的是,他并不反抗。”说完,我就吃饭了。程玄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没料到这般,他还以为,我和那个男人正在轰轰烈烈地企图冲破那道家庭的枷锁,殊不知,我的答案这么软绵绵,这么无力。
程玄送我回家时,黎志元打来了电话。其实我手机上并没有他的号码,不过我却认得出来。
我把手机递给程玄,说:“你接吧。”程玄听我这么说就以为是我妈打来的,一声“阿姨”脱口而出,姨字说了一半,被我活生生捂了回去。对方说道:“请问,是温妮的手机吗?”程玄惊魂未定,支吾说:“是,是啊。”“她现在方便接电话吗?”程玄用眼色询问我,我摇摇头,他就说道:“不方便,”挂了电话,程玄问我:“这就是那只家庭牢笼中的小鸟?”我叹了口气:“要真是小鸟的电话,我才舍不得给你接。”程玄又恨铁不成钢地打了我一下,说:“没出息。”我感慨:真是十足的家庭bào力。
程玄转天就回北京了,给我留下了几件我妈托他带来的厚衣服,还有一句话:“温妮,你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个词。”我又忍俊不禁,说:“你还真讲究首尾呼应。”
第三十二话:薪水涨得莫名其妙
再转天,则渊重回祖国怀抱了。丁澜让我同他们一道吃晚餐,我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去。他们吃过饭就回来了,我见到则渊,竟忍不住哭了。
我的眼泪自然不是为了则渊而掉,只不过,他一出现,我在美国的岁月就历历在目起来了。我着实想起了那可亲的茉莉,和那可恨的肖言。
则渊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工作不顺利,还是肖言欺负你了?”我还是哭,则渊追问:“该不会是丁澜欺负你了吧?”丁澜娇滴滴地开口:“我怎敢?”我摇摇头,回房间了。
则渊追着敲我的门,被丁澜制止了。她说:“她一定是怀念起在美国的事了。”丁澜是八面玲珑的,人前人后能文能武,所以她变得富有,有钱,有物质享受,有盘根错节的人际,还有则渊。
第二天,我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是黎志元。
我在去公司途中的一家小餐馆里买早餐,而黎志元正坐在里面吃面。我惊讶:“你们有钱人怎么会在这里吃饭?”他坦然:“因为这条路上只有小餐馆啊。”我不屑:“你的意思是,你是来等我的?”黎志元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这面味道还不错呢。”
我拎起早餐就走,黎志元追了出来。我的态度并不友好:“我们魏老板天天日理万机,你怎么却无所事事的?”黎志元像小孩子一样辩驳:“我埋头苦gān的时候你都没看见。”我瞟了他一眼。他眼角的纹路若隐若现,他埋头苦gān的时候,想必迷人极了。
黎志元忽然问我:“对了,你的薪水有没有涨?”我又惊讶:“你怎么知道?”黎志元大笑:“因为我对你亲爱的老板说,我的公司需要新鲜血液。”我反问:“那你有没有真的想请我过去?”黎志元痛快:“没有。君子怎能夺人所好。”我也笑了,问:“那你能不能每个月都跟我亲爱的老板暗示一遍你想请我过去的意愿?”黎志元批评我:“太贪婪。”
魏老板给我加薪的幅度,又比事先说的高了五成,而这其中的原因,却也堪称有理有据。
魏老板,这个入了美国籍的投资界有为青年,请了一位土生土长的台湾风水先生来公司看风水。那老头在公司转悠来转悠去,我就心想:这时候老板怎么不怕他偷去我们铺天盖地的值钱机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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