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乔乔,谢谢你。”我的话发自肺腑。乔乔这般的娓娓道来,让我无法去忌恨任何一个人。忌恨是辛苦的,它不知折磨着多少个人。乔乔说:“就让我们好好过各自的生活吧。如果有一天,我和肖言不再和什么见鬼的企业产品相提并论,你就从我这里把他带走,好不好?”我笑了。乔乔这月光般的女子,让我灰蒙蒙的心变得皎洁起来了。
丁澜对我说:“一日不见,你怎么落魄成这样子?”我说:“我去了一遭鬼门关,又逃了回来。”
杰茜卡开始找我的麻烦了。她把我堵在墙角,浑圆的胸脯就要贴上我了。她问:“周末你是不是和黎志元在一起?”我说了谎:“没,没有啊。”杰茜卡倒坦白:“那他为什么不在家,也不接我电话?”我还是虚伪:“我,我怎么会知道?”杰茜卡盯着我的眼睛看,看了好一会儿,才挺着胸脯走开了。我自责起来: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guī。
莉丽也问我:“周末去了哪里?这么憔悴。”我说:“去快刀斩乱麻了。”我说话的水平越来越高深,听者都是一头雾水。我对莉丽说:“你什么时候还我人qíng,也给我说个媒?”莉丽不屑:“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我愤愤:真是吃水忘了挖井人,要不是我给你介绍了程玄,你有什么好忙的?
谁知道,才过了一会儿,莉丽又过来了。她问我:“年纪大一点的可不可以啊?”我没听明白:“什么?”莉丽一本正经:“你不是让我给你说媒吗?”我连连推谢:“我说着玩儿的,不必当真,不必当真。”莉丽瞪了我一眼,又按着手机走了。我心想:我要那么多年纪大的gān什么?有一个黎志元就足可以了。
第七十八话:圣诞节
上海的冬季因为圣诞节的临近而热闹起来了。满大街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和光着腿的女人。那一根根腿又白又细,明明没什么脂肪,却就是无畏于冬季。魏老板是不提倡女人穿裤子的,于是我只有日日在办公楼的洗手间中变装。上班前褪下毛裤,蹬上丝袜,下班后再褪下丝袜,蹬上毛裤。
就在这冬不像冬,夏不像夏的恶劣环境下,我患上了感冒。偏巧,就在我感冒的第二天,公司中接二连三有人模仿我的症状。魏老板靠都不靠近我,对我嚷:“温妮,病了就请病假,公司又不是离不开你。”我郁郁:往时是谁遵从着风水先生的话,说我对公司而言是多么多么重要,而今日,却因这小小的感冒而视我如瘟疫了。
末了,魏老板又说:“温妮,你就连上圣诞节的假期一并放假吧,好好休息休息,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魏老板的甜言蜜语让他得到了我的宽恕。毕竟,我觉得多放几日假也着实没什么不好。
程玄打来电话,问我:“圣诞节回不回北京?”他不说,我还真没起这念头。我说:“算了,不回了,我妈没说让我回去,再说了,机票太贵。”程玄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我说:“jiāo了税,jiāo了房租水电费,再填饱肚子,还真剩不下多少。上海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问程玄:“你来不来上海看你的美娇娘?”程玄意气风发:“我不去了,我的美娇娘会来北京的。”
妈妈在程玄之后打来电话,听着我感冒的鼻音大呼:“别回北京了,好好在上海养着吧。”我心中一片寒意,问:“妈,您不要您这个亲闺女了吗?”我妈道:“你太言重了吧。我只不过是要和你爸出门玩儿两天。”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挂了电话,大呼世态炎凉。
圣诞节呼啸而来,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有圣诞老人,胖的胖,瘦的瘦,良莠不齐。莉丽去了北京,葛蕾丝也回了东北。我那西化的魏老板为了区区一个圣诞节赏了我们这么多时日的假期,我却在对公司朝思暮想。我去敲丁澜的房门,想说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一起去喝个小酒什么的,不料丁澜已梳妆jīng致,说:“我们杂志社有餐会。”我目送她离去,再一头扎进被子里,心想要是有冬眠的技能就好了。
杰茜卡打电话给我,老生常谈:“温妮,那姓黎的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提醒她:“杰茜卡,我在休病假。”杰茜卡一贯对我信任:“哦,那你好好休息吧。”
不过,黎志元总是让我辜负杰茜卡的信任。
黎志元买了大包小包的吃的来看我,一见面就喋喋不休:“怎么病成这样?吃饭了吗?吃药了吗?”我伸着胳膊控制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说:“你可千万和我保持距离,你可千万别被我传染,不然杰茜卡会把我五马分尸的。”黎志元去厨房给我烧开水。我用哑嗓子嚷嚷他:“你别总给我打电话了行不行?打了电话又要见面,一见面我就觉得对不起杰茜卡。”黎志元回我:“那你就再也不要接我的电话。”我又嚷他:“接不接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有人咚咚咚的敲门时,我正在黎志元的监督下吃药。黎志元去开了门,却没了声息。我在房间里问:“是谁啊?”黎志元的声音传过来:“是肖言。”又有一个女声传过来:“还有我,乔乔。”我觉得感冒药发挥了药效,让我的头昏昏沉沉的。他们来做什么?来送喜糖吗?
肖言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面前,憔悴却愤恨地看着我。我心想: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来愤恨另一个吗?乔乔把肖言往我房间外推,一边推一边说:“让我先和温妮说几句话。”说完,就把肖言和黎志元关在了门外。
第七十九话:对不起了谁
我和乔乔的对话简单极了。她说你好温妮,我说你好乔乔。她说圣诞快乐,我说你也圣诞快乐。说到此,我们就都笑了。
我问:“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乔乔道:“我们原本应该从上海飞云南的,不过,肖言不愿上飞机,所以,我也留下来了。”我的心痛了一下:多么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乔乔又道:“肖言说想来你住的地方看看,他原本说,就在楼下看一眼,但结果,他见你房间亮着灯,就非要上来不可了。”我的心又痛了一下。我面前这个曾三言两语就劝服了我放开肖言的乔乔,却仍没劝服肖言放开我。而如果,肖言不放开我,我又如何放开他?我问乔乔:“我该怎么做?”乔乔竟红了眼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房间外有了响动,嘭嘭磅磅的。我和乔乔忙打开门,只见黎志元和肖言扭打在了地上。乔乔去拉肖言,我去拉黎志元,那两人却如同两头牛,把我和乔乔频频推开。直到我一个踉跄,栽向柜子,而柜子上的一个金属水果盘砸在了我的头上,他们才被那清脆脆的一声吓得住了手。
其实那水果盘砸在头上不痛不痒的,但我还是哎哟哎哟地哼哼了两声。黎志元第一个过来,查看我是否无恙。我谆谆教诲道:“你都这么大一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动手啊?”肖言一把把我拉到一旁,说:“你有必要这么快就让别的男人登堂入室吗?”我的头不痛不痒,但却嗡嗡作响了。肖言在指责我,说我水xing杨花。
黎志元走到我身前,对肖言说:“温妮并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肖言又动了手,他的拳头挥在黎志元的脸上:“她有没有对不起我,用不着你来说。”我对肖言大喊:“走,你走。”肖言瞪着我,滴下泪来。我的肖言变得爱哭了,我的肖言不再从容了,他也会愤恨,会紧张,会哭。我的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肖言一句话都没再说,就走了。乔乔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剩下六神无主的我,和嘴角有血色的黎志元。我对黎志元说:“对不起,对不起。”黎志元却说:“温妮,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黎志元觉得我是对的,他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对不起肖言,也没有对不起他。我说:“你也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黎志元不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说:“放心吧。”
窗外突然有烟花升空,红的,绿的,渐渐散开,漫满了整片天空。我突然就笑了。多美的圣诞夜。
丁澜回来时,我已经睡了。她见客厅里一片láng藉,忙不迭冲进了我的房间。见我无恙,她又悄悄退了出去。第二天,我醒来时,客厅已恢复了整洁。这世上,总有人或事,让你窝心。
上海竟飘了雪花,大片大片白色的雪花。人人都喜气洋洋的。我的感冒来去匆匆,像是一瞬间,就被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茉莉难得打来一个电话。我说:“亏你还记得我。”茉莉惭愧:“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茉莉说,则渊为她介绍了一份工作,而她也常常为则渊烧烧三菜一汤,熨熨衬衫。我说:“你们就留在美国吧。人人都说美国乱,殊不知,在乱的地方,人才会变得简单。”茉莉问我:“你还好吗?”我说:“好。”至少,康复了感冒,人变得jīng神了。
再回到公司时,魏老板竟患上了感冒。他戴着个口罩,倒是比我那时有公德心。他说:“温妮,你看你把我传染的。”我暗暗叫屈:长此以往,等哪天上海兴起一波流感,魏老板也会把帐算到我的头上了。
第八十话:姐妹们去酒吧
公司里yīn沉沉的,我看向窗外,蓝天白云的,我再看向杰茜卡,原来,是她沉着张脸。杰茜卡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摔,啪的一声,吓得我们纷纷正襟危坐。杰茜卡又腾地站起身来,说:“温妮,你跟我出来一下。”众人释然,只有我颤颤然地跟着杰茜卡出去了。
杰茜卡恶狠狠地对我说:“温妮,你知道吗?黎志元被人打了。”我瞪大了眼睛,觉得杰茜卡的血盆大口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了。杰茜卡继续道:“昨天我去找他,竟然看见他眼角青紫青紫的。”说着,她还比划了自己的眼角。我小声问了一句:“是吗?”杰茜卡点点头:“是啊。我问他怎么了,他还非说是自己撞的。他当我傻子啊?那显然就是被人打的。”我啊啊地附和着,杰茜卡突然用质疑的口吻问我:“温妮,这事跟你没关系吧?”我正想着:要不就敢做敢为一次吧,死就死吧,总好过夹着尾巴做人。杰茜卡又说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gān的,我非好好收拾他。”一听这话,我又速速把尾巴夹了回来。杰茜卡要真想收拾我和肖言,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杰茜卡总在质疑我,却又总是相信我,像是把我当成了同盟军,要一并去对抗敌人。可是,那敌人偏偏就是我。
莉丽没来公司。葛蕾丝接到莉丽从北京机场打来的电话,说飞机误点了。葛蕾丝报告给魏老板,魏老板问我:“莉丽去北京gān什么?”我撒谎:“看天安门。”我自作主张:以为在一个老板眼中,一个员工在北京迟迟不归,看天安门这个理由总比看男人要显得正派。不过,我忽略了一点:魏老板本身就不是个正派人。于是,魏老板道:“天安门有什么好看的?她要是去北京看男朋友,舍不得回来倒是人之常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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