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你真的失恋了?”
“‘合璧’最近生意怎么样?”其实我并不乐于向人控诉孔浩的不是,我去马喜喜家,以及此时和庄盛坐在Tiger,只是为了可以不回家,不回那个名义上是我家,但却属于孔浩的房子。
“异常火爆啊。我们现在不只做跨国婚姻的婚礼,还策划了一系列西式的婚礼,气氛虔诚得能让人全身长满jī皮疙瘩。”
“是个好点子。”
“老板正广招人马,毕心慧,你考虑看看,要不要再回‘合璧’?”
“好马不吃回头糙。”我嘴上虽拒绝得gān脆,实则心头却长了糙。
“你那会儿辞职,不就是因为你男朋友反对?如今他已经变成你的前男友了,那么圣旨也可以变成狗屁了。”
庄盛多少知道我辞职的原因。我视他为朋友,跟他的说辞,自然比跟老板老板娘的那番冠冕堂皇的切合实际。当时,我有意对孔浩的不满视而不见,自顾自为“合璧”效力,孔浩倒也束手无策。直到有一次,孔浩与若gān同事去饭店吃饭,而那间饭店正好在举行一场“合璧”策划的婚礼。孔浩的一名同事在大堂认出了我,而我那时正蹲在地上替新娘整理裙裾。孔浩当场就拉下了脸。转天,孔浩为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再转天,我离开了“合璧”。不过可惜,孔浩仓皇之下拉的关系并不成功,末了对方婉拒了我:毕小姐在敝公司,太屈才了。
“马喜喜说,恋人之间小吵小闹,能促进感qíng,就像小病可以增qiáng身体抵抗力。”
第十九话:迁就
“人是会变的。”
“哈哈,恭喜你,活了二十三年,终于活明白了,还行,也不算太晚。你知道吗?我一共主持了两百二十四场婚礼了,加上练习彩排,一共说过五百多遍此志不渝,海枯石烂的誓言了。拉倒吧,全他妈是扯淡。人生在世,就是活个乐和,对吧毕心慧?”庄盛的胳膊搭上我的肩膀,“要不,让我做你的第三套衣服吧?”
我抖掉庄盛的毛手:“那请问,我是你的第几套衣服?”
“你看你,还是没活太明白,”庄盛的脸贴近我的脸,“还是太计较。”
我将手绕到庄盛的脑后,再度揪住他的小辫儿:“抱歉,我有两套衣服了,够换就行了。”
我和庄盛的小粉和小红都留在了Tiger的附近,庄盛打车送我回家,车开到小区门口,我就下了车:“就送到这儿吧,我猜我的第一套衣服正在窗前等着跟我和好如初。”“不如让我做你的第二套衣服吧,我要取他而代之。”这个“他”,庄盛还是指“周森”。
孔浩没有令我失望,或者说,在晚饭时的不欢而散之后,他还不至于令我太失望。他没有等在楼上的窗前,而是gān脆等在了楼下,小区的门口,所以,他目睹了庄盛送我回来。等庄盛坐着车一走,我一扭脸,就看见了站在暗处的孔浩。
“手机gān吗关机?”孔浩的焦急溢于言表。
“你明知故问。”此时,我落下了今晚的第一对眼泪。孔浩终究是我jiāo往了五年的男朋友,我终究是爱他的。
“马喜喜说你找过她,可早就走了。”
我明白马喜喜的用意,她有意要让孔浩急上一急。
第二十话:没心没肺
两天后,我好马吃了回头糙,重返“合璧婚庆”。我理直气壮谢绝了我爸的美意:“我在北京找到工作了。”
而这次,换成马喜喜不赞同我回“合璧”了:“据我所知,那庄盛对你图谋不轨。毕心慧,你是个良家妇女,最好还是远离一切隐患。”
“可据我所知,庄盛感兴趣的人,是你。”
“他那是信口开河,声东击西。”
“他那个人,没心没肺。以前从没见他对我怎样怎样,可那天一见我qíng感危机,马上提出要做我的第三套衣服。”
“什么第三套?”
“不是不是,第二套。不是你说的吗,女人不能只有一个男人,就像不能只有一套衣服。”我蒙混过关。我岂敢跟马喜喜说,庄盛以为周森是我的第二套。我岂敢和马喜喜共穿一套?
“所以说,你还是别回‘合璧’了。没心没肺的人最厉害,把别人的人生搅成一团糟,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危言耸听。马喜喜,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自作孽不可活,小心你把王墨的人生搅成一团糟,自己也尸骨无存。”
“快别提他了,最近一打电话就说忙忙忙,连个人影儿也见不着。”
“所以你最近是在宠幸另一套?”
“另一套去了广州,”马喜喜眼皮一翻,若有所思道,“哎,要是有第三套就好了。”
我离开“合璧”不足三个月,“合璧”就吞并了隔壁的门面,面积扩大了一倍。老板娘意气风发,说话底气十足:“心慧啊,做事要有长xing,哪能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呢?没有哪个位子是非给谁谁谁留着的,你说是不是?”然而就在三个月前,她还慈眉善目:“心慧啊,你再考虑考虑,做生不如做熟,而且我们还指着你这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争光添彩呢。”
下午三点,庄盛主持完一场中国女xing和马来西亚男xing华侨的婚礼,倦极而归。身为“合璧”的老臣,庄盛举手投足间难免气焰嚣张。只见他环顾“合璧”一圈,见无一外人,就一屁股墩在椅子上,双脚往桌子上一跷:“一个离过两次婚的老头儿,结第三次时还能激动到浑身哆嗦,真是人老心不老。”第21——24章
第二十一话:再见
老板娘推开单间办公室的门,探出头来例行检查:“心慧,周六中午那场的海报拿回来了吗?周日晚上那场的英语稿儿翻译完了吗?”
我狠狠瞪了庄盛一眼,拿起电话催促海报的制作方。
庄盛是“合璧”的大红人,在整个北京的婚礼司仪届,他的知名度窜升得惊人。故此,老板老板娘是敬他七分,忍他三分,至于我,则属于须“严加管教”的范畴。庄盛的那张脸和那副身板,极适合做婚礼司仪,他不美不丑,高矮胖瘦适中,既抢不到新郎的风头,也不至于毁了婚礼的美好画面。而且,虽然出口成章的主持数不胜数,但真正敬业的却少之又少,在这其中,庄盛算一个,他主持的任何一场婚礼都独一无二,杜绝生搬硬套。
孔浩坐着地铁来接我下班,我反对:“不如我开车去接你。”孔浩也反对:“男的接女的比较合乎qíng理。你等我,我这就到。”我欣然挂断电话。
“我们去吃海底捞,庆祝我重返工作岗位。”在拥抱了孔浩后,我兴致盎然地建议道。
“你要想吃火锅,我们买二斤羊ròu片回家涮。”孔浩并不认为,我重返“合璧”,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可是我想去海底捞。”孔浩的一脸漠然危及了我的自尊,我搂着孔浩的胳膊撒娇,以此掩饰。
“你啊。”孔浩投降,揉了揉我的头发。
在火锅前,孔浩煞有介事地举杯祝愿我:“心慧,祝你早日找到更理想的工作。”
我顿时感觉食物梗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得了口:“孔浩,我会努力,不过请你给我时间,不要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遥远,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请你不要让我自卑。”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是我第一次向孔浩吐露我的感受,孔浩久久不能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笑容,“傻丫头。”
第二十二话:没怎么
我将车驶入小区,周森与我对视,目送我以及我身边的男人渐行渐远。我没有停车,因为我无法向孔浩介绍他,无法解释为什么马喜喜的二号人选会在晚九点独自出现在毕心慧的楼下。我甚至也无法向自己解释。我从后视镜盯住周森,他的影像越来越孤独,最终被黑暗吞没,令我不禁恻然。
“你说好不好?”孔浩的话语终于再度回到我的耳畔。
“什么?”我惶惶道。
“我说,你要不要考个金融或财会的资格认证?”
“我,我完全没有基础。”
“谁天生就有基础?还不都是日积月累学起来的?”
“哦,好。”我敷衍道。
沙发旁的落地灯正照耀着我的小金,鱼缸中早已被我铺满鹅卵石,而塑料水糙似乎也过于茂盛了。小金一言不发,我只当它默认了我的举动。放下皮包和钥匙,我俯身对小金窃窃私语:“请问你是否有同胞兄弟姐妹?”我指的自然是周森手中的那一条。
孔浩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一条平角内裤,就去厕所洗澡了。我从五斗橱中拿了他gān净的内裤,将厕所门推开一条fèng,递入。无奈我晃了好一会儿的胳膊,也不见孔浩接下。我索xing推开门,只见孔浩侧对着我,站在莲蓬头下,水从他头上淋下,而他则怔怔然在神游。
“喂,”我伸出双臂作势扑向孔浩。
赤身罗体的孔浩吓了一哆嗦,极其滑稽。
第二十三话:秘密
孔浩洗完了澡,穿着gān净的内裤走出了厕所:“谁啊?”
“送鱼的。”
“送鱼的?”
“啊,是啊,我跟那卖鱼的说过,再有金色的,再给我送一条过来。”关于小金,我是这么告诉孔浩的:买的。
“这么晚?”
“早我不是不在家。”
“弄这么多条gān什么?”孔浩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间,留下一串湿嗒嗒的脚印。
我将大金倒入了鱼缸,它虽是新来的,但体形却比小金略大,所以它叫“大金”。大小二金均平静异常,对彼此毫无反应,并没有发生我预期的失散同胞再度团聚的激动场面,也没有因生疏而大动gān戈。
马喜喜给我发来短信:如果王墨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我们高中同学聚会。
我再三思量,最终回发:你跟周老板小别胜新婚?
过了好一会儿,马喜喜才又有回音:周老板仍在广州流连忘返,我令有其他事。
孔浩光着上身走向我:“谁啊?”
我不着痕迹地删除着短信:“除了马喜喜,还能有谁?”
“近墨者黑,人以群分,心慧,你还是少跟她走动。”这会儿,孔浩腰间的一圈松垮肥ròu,正对着我的双眼。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二十四话:关照
马喜喜终于接到了一支洗发水的广告,而那广告的qíng景设计,竟然跟她憧憬的如出一辙:泉水边,秋千,一个赤脚的长发女人搔首弄姿。幸运的是,那女人的脚和头发,都将是马喜喜的,不幸的是,那女人的脸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