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文看着我,率先挂断了电话。我模仿他的语调,jiāo待姜绚丽:“等我回去再说吧。”随后,我也挂断了电话。
“好像,我们的‘恋qíng’已经传回‘宏利’了。”我笑呵呵地戳史迪文的软肋,我猜,给他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汪水水。
史迪文掐了掐额头,满脸都是宿醉的疲态,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你想说什么?”史迪文请教我。
“唔,”没有棋逢对手,我仿佛讨了个无趣:“不想说什么。”
“何荷,”就在我要越过史迪文回到市场部时,史迪文叫住了我,“等我们回去以后,我想见见你爸妈。”
我屏住了呼吸,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侧过脸,钻研史迪文的表qíng。他的表qíng复杂极了,一半是得意,一半是受伤,jiāo织一气。他大概在质疑我那“传承血脉”,“上门女婿”的论调,于是要用见我爸妈这一招来将我一军。他大概也在质疑我对他的那份,他曾深信不疑的感qíng,因为我说,我怀了他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孩子,因为在发生了这一切后,我似乎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说笑。
“听见了吗?”史迪文向我俯身,“我要见你爸妈。”
第一百一十九话:最差劲的地方
在从石家庄返回北京的火车上,罗某还是一个箭步抢下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装得跟通宵达旦了似的,不等开车,就闭上了眼睛。史迪文也抢了座,不过,他这次抢的是中间的座位,然后把靠近走道的清静的位置留给了我。
“张阳刚跟你说什么了?”不必再忌讳罗某,史迪文想问我什么,就问我什么。
就在刚才,张阳刚将我们三人送到了火车站,然后大大方方地跟我说:“何荷,借一步说话。”
“说的尽是你的好话,但你未必爱听。”我也不再把罗某放在眼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你心里有我。”
史迪文竟有些忸怩,用余光瞥了罗某一眼,不过罗某正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也许,以目前的状态而言,她才是最没脸见人的一个。说人八卦固然畅快,但若身边只得了那八卦的男女主角,她那张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还说,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将张阳刚对我说的话向史迪文和盘托出。刚才,张张阳刚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带史迪文到花花世界去,不过说穿了,那一gān庸脂俗粉,也只是陪他们喝喝酒,唱唱歌,玩玩骰子罢了。至于史迪文,更是只对那个代号“小荷花”的qíng有独钟,张阳刚说:“这其中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吧?”张阳刚还说:“而且,我是因为见史迪文郁郁寡欢,才带他去那种地方的,可他到底为什么郁郁寡欢,应该只有你知道吧?反正我是不知道。”
“哼,”史迪文从椅子上往下溜了溜,“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你对不起我。”
“好了,别说了,”史迪文迅速阻止我开口,然后他的嘴凑近了我的耳朵:“你说的话,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了,所以什么都别说了,先安排我见你爸妈。”
“张阳刚待你不薄啊?”史迪文的呼吸和态度令我无以应对,只好说说其他。
第一百二十话:马上
史迪文在石家庄说,回到北京要马上见我的爸妈,我同意了,但是,我却没想到,他所说的“马上”,竟真的是马上。我本来是想着,要等到下一个周末,至少容我先向我爸妈阐述一遍史迪文的由来,再安排他们会见,可结果,等罗某跟落荒而逃似的逃出了北京火车站,奔向“宏利”后,史迪文却一把揪住了我:“走吧,去你家。”而他的那种揪法,仿佛是揪住了一个贼,生怕稍一松懈,我就会溜入人海,无影无踪。
如此说来,大概我所有离奇的行为,以及在史迪文眼中不可思议的有关何家的陈词滥调,已然令我失去了他的信任,一丁丁点儿都不剩了。
“去我家gān吗?”我挣扎了一番,不过史迪文的手就像粘在了我的手腕上。
“见你爸妈啊。”史迪文答得理所应当。
“哦。”我答得颤颤巍巍,也不知是松下一口气来,还是又提上一口气去。我本来还以为,史迪文是要去我家,可结果,他的目的地却是我爸妈家。
“一定要今天吗?他们,他们还没有心理准备。”我何荷难得结巴。
“你做事会考虑别人有没有心理准备吗?”史迪文对我的怨气无休无止,如同地震后接二连三的余震,“你爸妈知道你怀孕的事吗?知道在你的京子选拔大赛中脱颖而出的男人是谁吗?还有,他们知道你怀的是女孩儿吗?他们打算怎么做?接着给雯雯洗脑,等十八年后,让她变成第二个何荷吗?”
史迪文一定是对我“朝思暮想”了,所以才能把我的处境研究得如此透彻。“不知道,”我用这三个字,道尽了我以及我爸妈所有的踌躇,“还有,请你说话注意分寸,我的爸妈,你没资格来品头论足。”
史迪文不再与我辩论,他手疾眼快地抢下了一辆出租车,先将我塞入,然后自己也麻利地钻了上来。他对车外穷凶极恶的排队人群作了作揖:“抱歉了,这位孕妇有十万火急的事。”
“上哪儿?医院?”出租车司机联想力丰富。第121——125章
第一百二十一话:我们要结婚
我妈一溜小跑跑进厨房,熄掉了炉灶上的火。我若无其事地跟了进去:“炒什么呢?”“油麦菜。”我妈一边说,一边用铲子翻炒了两下。上层的菜叶还生硬而翠绿,而厨房中却已弥漫糊味儿了。我妈放弃了菜,撂下了铲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下巴指着家门口的方向,低声问我:“谁啊?”
“孩子他爸。”我吐出这四个字来,就像吐气一样自然。原来,跟我妈介绍史迪文,要比介绍于小杰顺理成章。于小杰,不知他在退出我的人生后,退去了哪里。
“他来gān什么?”我妈的双手因为戒备而再度攥住了围裙,就差说出八个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哼,”我嗤笑,“家访。”
厨房外,我爸用不自然的咳嗽声结束了男人间的沉默,然后我听见史迪文的声音:“叔叔,您好。”我又嗤笑:这腔调还真恭敬,不知他有没有哈腰。
我拧开了火:“都还没吃饭呢,这菜得接着炒,我来,您出去吧。”
我妈握紧了铲子,用胳膊肘拱我:“还是我炒吧,反正这个家的事儿,我也做不了主。你出去看看他们吧。”我妈的qíng绪并不温和,我的怀孕,我的于小杰,以及我的“孩子他爸”,对她而言是连绵不绝的震惊。而十有**,我爸也已将对我怀了个女娃娃的不满,洋洋洒洒地淋在了她的身上。这个家的事儿,她的确是既无奈,又无辜。
我走出了厨房,见到史迪文已坐在了沙发上,他不问自答:“叔叔好像是去换衣服了。”
“突袭的结果您还满意吗?”我讽刺史迪文。
“我要的是你我的结果。”史迪文有些局促,肌ròu僵硬,而我怀疑在他那紧握的双拳中,是不是正有两汪汗水。
第一百二十二话:输赢
我爸在那件带领子的T恤衫中,竟仿佛比史迪文更加局促。这是我第一次给他带来听众,听他来宣扬男人比女人高贵,以及姓氏的重要xing,而他理所应当地怯场了。他将目光投向我妈,其中有求助和命令的双重含义,企图让我妈代为开口。而我妈一闪身,重新投入了厨房:“我再去炒个菜。”这就是我妈,但凡她有机会反对我爸,与我站在同一阵线,她一定会那么做。
“叔叔,何荷怀的孩子,是个女孩儿。”史迪文在这一刻相信了我的一切说辞,“所以,她不需要姓何了,对吗?”
在这一刻,对我爸而言,如此尖锐的问题反倒令他如释重负了,至少,他不用叭啦叭啦地,口gān舌燥地去对史迪文阐述他的观念了,这省了他的大事了。
“唔,”我爸面向史迪文,好像从此以后,就该男人与男人之间对话了,“你是小荷的同事?”我爸不顾史迪文的问题,他自有他的流程。
“是,我比何荷早到‘宏利’,我们已经共事两年多了。”
“唔,”我爸又咕哝了一声,他的确不善于与我的男xing朋友jiāo谈,因为他的确缺乏经验,“她从来没和我们提过你。”
“我们,我们jiāo往的时间还不长。”史迪文瞄了我一眼,话说得心虚,“而且,恐怕是因为您的关系,所以何荷她一直在逃避她和我的感qíng。”这后一句话,史迪文倒是说得大义凛然,我在一旁听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我爸面露愠色。可怜他,了无经验,还遇劲敌。
“不是的叔叔。”
“好了,”我爸打断了史迪文,然后又自相矛盾地叫他开口:“你到底是来gān什么的?”
“我,我,”史迪文收敛了气势,“我来要一个结果。”
第一百二十三话:客户VS同事
在“宏利”的楼下,我撞上了姜绚丽和毛睿。而我之所以说“撞上”,是因为以他们那时那会儿的形态而言,至少姜绚丽并不乐于遇见我。
远远地,我就看见毛睿铁青着脸,不管不顾地闷头往前走,而姜绚丽则在后跌跌撞撞地拖着毛睿的胳膊,两条裹在黑色丝袜中的细腿高频地jiāo替前进,仿佛随时可能折断。看见这qíng景,纵然我自身身处泥沼,也不由得窃笑:真是世事无常,这二人的地位竟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下,也由不得姜绚丽口是心非,说毛睿在她眼中约等于甲乙丙丁了。
我立定了脚步,毛睿闷着头,险些冲碰到我。他抬眼:“这么巧?你好。”姜绚丽见了我,可就没毛睿那么自然了。她跟触电似的撒开了毛睿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回来了?”我撇撇嘴,打算上楼。
“你跟何荷一块儿上去吧。”毛睿对姜绚丽发话,语气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我想的是,他八成已厌倦了姜绚丽,所以才会有刚刚姜绚丽穷追不舍的一幕。可结果,毛睿的口吻依旧是温柔得令人悚然。
“好吧,”姜绚丽碍于我在场,不得不听从了毛睿的安排:“那你记得打电话给我。”
毛睿点点头,又攥了攥姜绚丽的手,而后才烦闷地离开了。我忍不住问:“怎么回事儿?”姜绚丽的目光追随着毛睿的背影:“不知道,他莫名其妙跟你们市场部女qiáng人动起手来了。”
“秦媛?”除了她,别无二选,“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死乞白赖追着他问吗?”姜绚丽瞄我,“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