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和她原本可以得到的幸福人生,在这天之后,在官锦儿cha_入他们之间之后,就化为了一片泡影。
卫琳琅站起身来,心绪翻滚,她绕开挡路的品蓝,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焦躁。
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让梦境重演!不能坐以待毙!
穿骑装?不成、不成。
她咬着嘴唇想,万一他们真的跟记忆中一样遇见官锦儿了呢?
就算真的噩梦成真,首先在外表上就不能输了qíng敌去。
片刻后,她定了定神,说道:
“不穿骑装,给我拿那件锦绣云纹滚白边的半裙装,梳个单螺髻,cha上那枝海棠花的簪子。记得弄扎实点儿,别让它在马背上给颠散了。”
“咦?可是……”品蓝有些犹豫,穿成这样去打猎,没问题吗?
不闻回答,一抬眼看见品蓝惊讶迟疑的表qíng,脾气火爆的卫琳琅没耐心了,bào躁道:
“你在gān什么?听不懂人话吗?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品蓝委屈地扁了扁嘴巴,弱弱地应了声是,把自己准备好的骑装抱走了。
……
……
辰时。约定之地。
锦绣花纹爬满衣袍,清艳海棠映着美人。
打扮高调惹眼的卫琳琅往哪里一站,路上行人的目光就聚焦到哪里。
此景她已见怪不怪,只傲慢地一扭脸。
哼,就凭你们这些路人甲乙丙,也敢沉迷于我的美貌之下?谁给你们的胆子?不过看在你们是无法自拔、身不由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们好了。
卫琳琅这身扮相美则美矣,只不过等到出发的时候,果然还是被训了。
一身棕黑色猎装的东方凌风可谓英姿飒慡,当他看见打扮得颇清丽动人的卫琳琅时,却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琳琅,我们此行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是去打猎还是去选美?”
你、你居然这么说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卫琳琅心下暗暗羞恼,却qiáng撑着不表现出来,只一个媚眼抛过去,故作娇嗔状:
“说什么呢,东方你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要是去选美,才不会打扮得这么朴素!”
东方凌风嘴角不可见地一抽,别过一张棺材脸:“随你吧,我是管不了你的。”
“别这样说嘛。”卫琳琅微敛起眼,有点伤心。
东方凌风对她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也已经习惯了,可是不要把不屑和厌恶表现得这么明显好不好?
山不就她,她只好就山。
卫琳琅唇角勾起一抹刻意的笑,凑上前去主动说道:
“东方,你不会生气了吧?是我考虑不周全,想到要出门玩耍光顾着高兴了。对了,半裙装骑马不方便,我与你共乘一骑可好?我们多少年的qíng谊了,你可得顾着我点啊!”
但是……果不其然惨遭拒绝。
没给卫琳琅多久的伤心时间,不多时,人便来齐了。
一行人骑上高头大马,全副武装地向着城郊走起。
……
……
灵州城位于罗汉州,乃是罗汉州的都会之城。
其被一河,名叫威灵渠,东西流向地穿越。
四方修有多条官道,往来行脚、商旅甚众。
西郊大多为平野,三十里外有朝廷驻军,守卫灵州;东郊有树林矮山,林间偶有亭台别院。
再往东郊远处行去,人烟便渐稀少,野物变多,乃富贵人家狩猎良处。
一路行去,卫琳琅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东方凌风的背影。
那个背影,稳重、健硕,好像能背负起一切,给人无尽的安心,让人不自觉地臣服。
想当初,她是为什么会喜欢上东方凌风呢?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只有脑海中唯一明晰的执念告诉她,一定要得到他。
数一数,距离认识东方凌风,已十三年矣。
这十多年来,她为了这个男人费尽心机,争风吃醋,抛弃了很多很多,得到了很少很少。
她得到了什么呢?
她没想明白。
虽然他待她从来不温不火,但是她还是一腔热血从不改变。
因为得到的那很少一点,就足够幸福。
真的幸福吗?
她没想明白。
她虚虚地遥望着远方,那个他们即将遇见那个女人的地方,又无法不想到那“梦”。
在“梦”中,东方凌风便是从今天开始滑向不可掌控,她也是从今天开始渐渐走向自取灭亡的不归路。
自取灭亡?哼,跳出那个虚幻的迷梦,纵览自己的另一个人生,才发现,她如何不是在自取灭亡!
东方凌风和那女人走得越近,她越着急;越着急,她做出的事越显毒辣;越是这样恶xing循环,她与东方凌风之间越是不可挽回。
甚至,到后来,她周围的人都开始不齿起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
她只好憋着一口气,硬扛起曾经最维护她的人们的指责,走进黑暗,走向死亡。
值吗?她问自己。
那个梦中的她,肯定会无怨无悔地说“值”,但是跳出迷梦的现在,她不确定了。
她不知道。她没有想明白。她心里很乱。
☆、第三章
第三章
无法逃避的东西被称作现实。
而对卫琳琅来说,现实就是,她又一次地经历了她噩梦的源泉。
七月十五,众人相约至东郊狩猎。
行有五里,忽闻一阵悠扬笛声。
众人循声望去,远远短亭中,竟有一鹅huáng衣裳的佳人在chuī奏竹笛。
和煦的风将薄绡纱帐轻柔地扬起,又慢慢地落下,里头的美人影影绰绰,犹藏亭中半遮面。
虽然看不清美人相貌,但身姿之柔曼、气质之婉约,不是旁人能比。
卫琳琅心脏咯噔一下。
她来了!还是来了!那“梦”、那记忆……竟是真的!
卫琳琅不知道她这会儿是要为了预知未来而激动好呢?还是为了自己悲惨的结局而伤神好呢?
“此曲只应天上有啊,这个人间难得几回闻?”
如同卫琳琅记忆中的一样,他们这一群人中生xing最为风流的王翰林少爷顿时如同打了jī血一样,整个人都jīng神了起来,摇头摆尾地作酸秀才样吟着赞美诗。
他立刻勒住马,转头对众人说道:
“兄弟们,莫猴急、莫猴急,待我悄悄前去,一探美人究竟。”
说着,便端着一脸谄笑,忙不迭地下马向着美人走去。
大伙儿对其急色之行状已是无话可说、见怪不怪。
卫琳琅收回纷乱的思绪,想起了后来事qíng的发展,顿觉不妙。
她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东方凌风也定定地看着那chuī笛美人,一脸命中注定爱她的表qíng……
心,如坠冰窟。
这场景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们不要管王翰林了,他那个人就是那样,见了美人路都走不动了,不知道要耽误多久呢!我们先行去东郊吧,好不好?东方,你觉得呢?大家觉得呢?”
卫琳琅急急地说,她要改变、要改变那已知的未来!可是,现下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闻言,大家都多少有些诧异,因为她卫琳琅平时可不是这么不讲义气、说抛下谁就抛下谁的人。
而东方凌风闻听此言,却没有一点反应。
也不知官锦儿是拥有什么魔力,总之,他整个人都不可抗地沉浸在她给他制造的美景之中了。
“琳琅,你在着什么急啊?难得有如此大的热闹可看……”
损友许勤朝她挤了挤眼,示意她看往那边看,她看到——
不知何时,东方凌风竟也下马向亭中而去,步伐虽稳健依旧,却略显急躁。
卫琳琅急了慌了,握着马缰的手有些抖。
就这样了吗?未来就这样不可改变吗?她还是斗不赢官锦儿吗?她这次依然要让东方对她由青梅竹马的qíng分转至憎恶吗?
不行,不可以让这种事qíng发生。
如果她知悉了未来还重蹈上一次的覆辙,那“预知梦”还有什么意义?她又该是多么地没用,知己知彼,还不能百战一胜。
卫琳琅深呼吸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翻身下马。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要做些什么。东方凌风厌恶也好,官锦儿恼怒也好,她都必须破坏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有她搅局,彼此的第一印象估计不会太好。
就在此时,谁也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卫琳琅特意穿来臭美的半裙装的下摆太过累赘宽大,不知何时竟被马鞍上的某个连接处夹住,对此毫无所觉的她下马动作又太急太快……
只听得“刺啦”一声,外裙裙摆被生生撕裂了。
众人皆默默扭头,不忍直视。
“我、我……”
卫琳琅又羞又窘又惊又怒,最后只憋出一句:“许、勤!笑毛笑啊你!把你的披风给老娘脱下来!速度着!”
在众人中笑得最欢实的许勤一边笑到抽搐,一边利索地解下披风,抛给卫琳琅遮丑。
卫琳琅毫不感动地扯过,披到自己背上。
内心哀叹,怎么会出这种事啊!她真不应该为图好看连披风也不披一条的。
还有就是,误jiāo一群损友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惨剧。
……
发如乌木、衣若新雪的卫琳琅披着从许勤那抢来的火红披风,居高临下地骑在马上,郁卒地瞪着被东方凌风和王翰林两人,像护花使者保护着美丽娇贵的花朵般领来的身着鹅huáng秋衫的竹笛美人——
官锦儿。
王翰林笑容满面地向大家引荐道:“这是官锦儿,来自东方鹦鹉州。”
东方凌风脸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qíng,不过那动作那眼神就透露着对官锦儿的维护之意:“没错,还有,官小姐不是外人。大家应该还记得,她小的时候曾与我们一道玩耍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才去的鹦鹉州。”
“鹦鹉州官家?久仰久仰。”就只有二愣子陆子美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暧昧和诡异。
他啊,果然是读圣贤叔读得太多了,搞得连人qíng世故都不甚清楚。
大家都很热qíng地问官锦儿的好,唯有卫琳琅冷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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