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水声轻轻萦绕在她耳际,她怔怔地望着倒映湖中的月影,又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要这般掩人耳目?她既已康复,何不正大光明地提出回家的要求?
每天他都来探望她,她有太多机会可以提出回家的请求。但是……为什么呢?只要她一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竟什么都忘得一gān二净!
可她本来不是非常恨他、想逃离他的吗?
她遽然叹口大气,却还是怎样也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月光轻轻地洒落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莹莹发光,仿佛夜里的凌波仙子,教他看痴了眼。
本来只是睡不着,想悄悄来看看她就回去,但每回他总是被震慑得忘了自己。
他站在回廊边,怎样也移不开眼睛。她的轻声叹息飘到他耳里,勾起他心头剧震,使他忘了一向的规距,忘qíng地迈步向她。
听到脚步声,她猛然回头,发现月光下俊美无匹的他。
她心口仿佛猛地被撞一下,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站起身,傻傻看着他慢慢走到她面前。
“还没睡?”他低低地问,双眼痴恋地胶着在她的美颜上。
“你也是。”她也痴痴地回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睡不着吗?”
“嗯。”
“我也是。”他低低轻笑,“为什么睡不着?”他关心地问。
“夜晚的庭院好美。”她突然冒出一句不相gān的话。
“你为了贪看美景而睡不着?”他扬起俊眉。
“很好笑吗?”
“不,不好笑。”他立刻摇头,轻声笑叹。“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你也喜欢赏夜景?”
“我是喜欢。”他笑了,而且笑容真好看。“不过我更喜欢看别的东西。”
“哦,是什么?”她也qíng不自禁地跟着他傻傻痴笑。
“你真想知道?”他的眸中有层淡淡波光,仿佛在隐藏什么,更像在压抑着什么。
“那是当然。”她很认真地回答。只要是关于他的事qíng,她总是渴望知道。
他却沉默了,笑望着她的眼眸倏地波动闪烁。他猛然警觉心中突涌的骚动,不着痕迹地转身,不想让她发现他心中日益加深的依恋。
她离开的意志是这么的坚定,经历上次的教训,他已经丧失任何留下她的信心。既然如此,那么就算他再泥足深陷、再无法自拔,告诉她又有何用?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她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疑惑地向他靠近几步,但他突然转身,吓了她好大一跳。
“啊!”
“小心!”他眼明手决,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救她免于摔跤。
一缕幽香徐徐飘进他鼻中,让他心神dàng漾,一时竟忘了放手。
她倏地红透了脸,透过衣衫传来的体温唤醒了某些香艳的记忆。他身上浓郁的男xing气息让她的心愈跳愈快,女xing的本能竟在此时毫无羞耻地觉醒。
她qíng不自禁地更偎进他怀里,本能地寻求着他更多的温存,而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她在做什么?虽然他没再碰她,但可不代表他不想碰她。
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习惯她将要离去的事实,千万不要再给他错误的幻想了!
他痛苦地紧蹙浓眉,狠下心伸手推开她。乍从旖旎绮念中被抽离的她,只能睁着无辜双眼错愕地望着他。
“你……我……”她结巴着,惊觉她刚刚的举动是多么的无耻。
天!她可是个正经的姑娘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尽想些下流事呢?
她顿时羞傀jiāo加,转身便逃。
“等一下!”他想也没想,qíng急追上,拉住她的皓腕。
“放开我!”她挣扎着想回去。她只觉得好丢脸,再也无法在他面前待上一时半刻。
“等一下,等一下!”他抓住她挥舞不停的另一只小手。“你别走,你先别走。”他急着挽留她,却忘了为什么。
“你要做什么?”让她继续难堪吗?
“我……那个……”他一时哑口,却很快地找到借口。“我带你去见个人好不好?”
“什么人?”她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只是他qíng急之下的借口,但脱口而出后他发现自己竟无半分后悔。她澄澈的大眼睛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宛如晶亮的宝石,让他不禁深深沉醉,忘qíng在那炫人的光彩里。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沉沦下去,但……就只一次,就这最后一次!他发誓从此以后他会尽全力摆脱对她的迷恋,可是他现在真的、真的想要她陪他这最后一趟!
他捧起她两只细白柔荑,忘qíng地在嘴边细吻。她红着脸,傻傻地看着他的动作。
“你……”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害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你究竟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她语音颤抖,仿佛只为转移注意力而问。
他这才抬头,深qíng地再吻了最后一下,才缓缓开口,“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里是哪里?”她讶然地望着眼前陌生却豪华的府邸。
“威远侯府。”他把她松脱的小手包回掌心。“也就是我的外祖家。”
“你要带我见的人是你外祖?”
“不是,是另一个人。”他突然抱起了她,让她小小惊叫了声。“别怕,我只是要带你上屋顶。”
语毕,他轻轻一蹬,便身形轻巧地上了琉璃瓦顶。
“你……和你外祖的关系真的这么差吗?”她惊瞪着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有门不走。
“不是,”他忍不住笑。她还真会想!“我只是不想惊动大家。”
“可……可是……”
“别可是了。”他停下脚步,再度轻跃,便落在一处幽静的跨院。“嘘,我们已经到了。”
他拉着她的手,放轻脚步走向屋子。窗格中隐隐透着弱光,湛璃踮起脚尖,眯眼望向屋内。
素雅摆设的屋内不远处,有张咿呀摇摆的摇椅。她可以看见上面坐着的是个美丽的妇人,脸上带着娴静而满足的微笑,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她努力地想听清楚那是什么歌,而那微弱的歌声却突然变得清晰。她讶然抬头,才发现是耳边的他在哼。
“那是什么歌?”她愣愣地问。
“摇篮曲。”他神qíng复杂地答。
她突然知道屋里的那个女人是谁了!从高婶那儿听来的qíng报和他的答案,均足以让她肯定那妇人的身份。但是,她仍觉得奇怪──
“为什么王妃不在御景王府,而是在威远侯府?”她一直以为发疯的王妃是在御景王府静养的。
“因为她待在御景王府里,只会加倍地错乱,根本无法静养。”
那是所有来诊大夫的结论。继续待在御景王府里,王妃日日触景伤qíng,非但没有痊愈的可能,反而只会加速她衰竭的命运。不得已,他也只有忍痛将娘亲送回外祖家静养。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现在娘亲平和的表qíng正说明了一切。
“那……那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她的眼神被他落寞的侧脸给黏住了。
又来了……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来了!每次高婶讲以前的故事给她听时,她都这样。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来势汹汹!
“因为……”他低哑地gān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柔荑。“因为我的长相实在太像我爹了。”那个他永远不会原谅、以莫名其妙的自尽而令娘亲疯狂的元凶!
“你……”她突然气急。“你为什么要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觉得好生气,他为什么要用这么轻蔑的态度去面对他心中的悲伤引那不是成熟,是逃避!
“是啊,是不怎么好笑。”
他的笑意果真因此而消散无迹,但她却因此而开始后悔了。啊,她实在不该说出那种话的。可是……她怎会知道,他藏在面具下的真实表qíng竟是如此的让人心碎?!
“但是如果我不笑,又能怎么样呢?天底下有哪个母亲看到儿子会疯狂地尖叫?天底下又有哪个儿子孝敬母亲的方法是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遇上了这种荒谬的事,除了一笑置之,我还能怎么样?!”
他本来想平静地诉说,但是语声却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说到后来,他用力地一捶身旁廊柱,紧紧地咬着牙,竭力克制自己流露出更多的脆弱。
“我……”她吓得瞪大了眼,慌乱地道歉,“我……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我……”
她并不想见他这样难过呀!光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都痛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被他突然一问,她竟一时哑口。
“你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喉头一紧,闭上了眼。
为什么要逞qiáng?他其实多么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是……他知道这是奢求,心硬如她是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的!
“才不是!”她握紧了拳头,激烈地反驳,“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这样明明难过,却还硬撑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你不应该这样逃避的!”
“我是逃避,至少这样我不用天天面对那些痛苦的回忆。这样又有什么错?”
“你从不尝试治好它吗?”她激动地走向他,拉住他的衣袖。
“有啊,我曾试过。”他想留下她,那就是他最积极的努力了。
他睁开眼睛,眼神认真得让她心慌。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又好急,她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你……试过什么了?”她陷在他眼神所构织的绵密qíng网里,傻傻地问着。
“已经失败的事,又何必再提。”徒惹她烦恼而已。
他狠啧了一声,用力别开头。
他在做什么?他是为了斩断对她的依恋才带她来这里,为什么不想让她走的念头反而一刻比一刻加剧?他这举动是不是从头就错了?
他拉着她的手,掉头便要离开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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