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_亦舒【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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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印忽然说:“这些男生尽管讨厌,可是十六岁的我与你如果没有他们作为生活上点缀,又岂非làng掷了青chūn。”语气有点苍凉。

    宁波抬起头来。

    正印正凄茫地微笑,一边抚摸着面孔,“看到没有,这张脸不消多时就会憔悴,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宁波,趁这几年,尽qíng罚他们在门口站岗,人数多多益善,一队兵更加好。”

    宁波忍不住笑了。

    “你看我妈多寂寞,”正印说,“我不是没有恐惧的,我惟一的抓拿不过是青chūn与美貌——”

    宁波给她接上去,“还有父母给你的产业。”

    正印刹那间忘记说愁,眉开眼笑地答:“这是真的,将来我肯定颇有嫁妆。”

    “你我二人你会先出嫁。”

    “不一定呵,宁波。”

    “我非要扬名立万安置了母亲才会论婚嫁。”

    “我则要好好地热恋三五七次才结婚。”

    宁波骇笑,“一个人有那样的能量吗?一次好像已经足以致命。”

    “我可以,”正即拍胸口,“我天赋异禀。”

    “呵,恭喜你。”

    “宁波,力什么我老觉得你爱讽刺我?”

    江宁波站起来发誓,“你对我qíng同姐妹,我不可能以怨报德,你别多心。”

    正印期望中轰烈的热恋,在当年暑假就莅临了。

    事qíng发生也真的十分偶然。

    两人正为考大学有点紫张,睡前话题暂时脱离男孩子与投资买卖。

    宁波说:“你没有问题,正印,你有摄影记忆,功课看一遍即可。

    “可是,读一次已经要多少时候!

    “你总不能一次都不看。”

    “有时候,打开试卷,根本不知问的是什么,又该怎么回答,尴尬得要命。”

    “那么,叫姨丈捐一笔款子,送你到某私立大学去好了,我若考不到十个甲拿奖学金,就得到某公司去做信差。”

    “你不是颇积和蓄叫?那么会赚钱,还叫穷。

    宁波过一会儿才说:“距离目标尚远。”

    正印好奇,“什么目标?”

    “我想置一间比较清静宽敞的公寓给妈妈。”

    正印吐吐舌头。

    “阿姨替我计划过,首期款子应该两年内可以实现,余数由母亲自负。”

    “你不该把这类重担揽到身上。”

    “不,能帮助母亲我觉得很高兴。”

    这时正印忽然想起来,“对,我有两张票子去看网球赛,一起去吧!”

    宁波答:“我憎厌一切比赛,尤其是球赛。”

    “可是,男生喜欢球赛,而我喜欢男生。”

    那一个下午,宁波也终于去了。

    坐下没多久,正印便自手袋里取出一具xing能极佳的小型望远镜。

    宁波纳罕,场地并不大,何劳望远镜。

    然后,宁波了解到,正印在看人。

    观众席上不乏借助这种工具的人,正是,你看我,我看你,不亦乐乎。

    正印把望远镜递给宁波。

    宁波一张望,正好看到奚治青与奚宗岱两兄弟,连忙把望远镜jiāo还。

    正印浏览整个观众席。

    宁波很放心,由她检阅过,想必没有漏网之鱼。

    二十分钟后,正印已经有点不耐烦,忽然之间,她停止移功镜头。

    过片刻,她对宁波说:“看,G排座位左边数过来第三人。”

    宁波没有兴趣,这是个yīn天,她要赶下一场补习,她打算早退。

    “看,”正印推她,“看那个男生。”

    宁波不得不看过去,只见G排刚有人站起来离场。

    那年轻人白衣白裤,可是球场里几乎每个人都穿白衣白裤。

    正印转过头来,“你看见没有?”

    宁波讶异了,正印的语气是悲怆的,像受了某种震dàng,目光十分无助。

    宁波连忙抢过望远镜来看,G排左边第三个座位已经空无一人。

    只听得正印喃喃道:“是他了。”

    宁波既好气又好笑,“谁是他?他是谁?惊鸿一瞥,三秒钟时间,就算看清楚身型,也瞧不真五官,你这个人真有趣。”

    “不,”她收起杂物,站立,“我们去找他。”

    “怎么找?”

    “一定有亦法。”

    “我要到岛的另一端去替学生补习,呆会儿见。”

    “宁波,宁波。”

    宁波朝她摆摆手,逃一般离开网球场,吁出一口气。

    傍晚回到家才知道事态严重。

第三章

    不见正印,故问阿姨,“她人呢?”

    “打过电话来说不回家吃饭。”

    “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是找一个人。”

    天。

    真的gān起来了。

    阿姨好奇地问:“找谁呢?你可知道?”

    宁波只得笑着安慰阿姨:“她的玩艺儿层出不穷,你别理她。”

    “快考大学了,也不见她着紧书本。”

    电话铃响了,宁波去听。

    “宁波,我在球场订票部,你马上来与我会合。”

    “正印,我刚打算陪阿姨吃晚饭。”

    “限你二十分钟到,否则绝jiāo。”电话叮一声挂断。

    宁波只得咬着面包出门去。

    正印站在订票处等。

    宁波讶异问:“这种时候还有人办公吗?”

    “你替我进去问,G排左起第三号是谁的票子。”

    “喂,失心疯了,这怎么问,买票的可能是任何人。”

    正印冷笑,“说你不懂就不懂,这次售票只限会员,一定有姓名电话地址。”

    “你自己为什么不问?”

    “我怕难为qíng。”

    “呵,这敢qíng是说我面皮老。”

    “我太紧张,怕问不出因由。”

    “好好好,让我试一试。”

    宁波推门进去。

    一个年轻人抬起头来,“小姐,我们已经下班了。”

    宁波连忙赔笑,“有一件为难的事qíng请多多帮忙。”

    年轻人踌躇了,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那么清丽的面孔。

    “今天的球赛——”

    “麦根莱输了那一场?”

    “是是是,我有一具望远镜,被G排左三个位子的观众借去了,竟没有还我,我想知道他是谁,好讨还。”

    “观众姓名是保密资料。”

    宁波低下头,“望远镜借自哥哥——”可怜得不得了,却yù语还休。

    “他很凶?”

    宁波皱起眉失,小鼻子急得发红。

    “让我想想法子。”

    年轻人按动电脑钮键,“嗯,G3的购票是朱牧民,电话二二0三八,住宅龙森路三号。”

    宁波长长松口气。

    那年轻人忽然明白什么叫作助人为快乐之本。

    “谢谢你。”宁波yù转身离去。

    “小姐。”他唤住她。

    “什么事?”

    “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假如他要jiāo还望远镜,叫他在公众场所见面,切勿进他的屋子,上他的车。”

    “是,”宁波感动了,“请问你尊姓大名?”

    年轻人笑,“我叫黎智qiáng。”

    “谢谢你,黎智qiáng。”

    宁波才出门,就被正印拉住。

    她想调侃她两句,忽然发觉正印眼神憔悴。

    宁波轻轻问:“这是gān嘛?”

    “他叫什么名字?”

    “票子售予朱牧民。”

    正印重夏一次,“朱牧民。”

    “但是出席的不一定是朱牧民本人,票子可能转让给别人了。”

    正印抬起失看着天空,“我明白,”她握着拳头,“我会找到他。”

    十分凑巧,天色本来明暗,这时刮起一阵风,把正印的长卷发往脑后chuī,露出她美丽的小面孔,她的表qíng如复仇女神一般,悲怆、坚决。

    宁波知道她已经着了魔。

    “来,宁波,我们打电话给他。”

    “我又冷又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不适合乱拔电话到别人家去。”

    正印刚想开口,宁波又截停她:“不,也不可以上门去按铃,先回家去,明天再做打算。”

    那一晚,正印什么话都没有说。

    半夜,宁波醒来,听到邻房悉里索落,正印显然还在活功,她轻轻敲了敲墙。

    一会儿,正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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