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眼睛最真_亦舒【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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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智敏结巴地答:“思敏喜欢吵闹,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思敏十分不开心,时时夜归,爸妈责备思敏,思敏想离家出走。”

    朱警官温柔地间:“这些,都是思敏告诉你的?”

    “不,由我自己察觉到。”她有点骄傲。

    “你可讨厌思敏?”

    郭日光大声说:“反对,这是什么意思?”

    朱梦慈忍不住了,铁青着脸,“你再吵我告你阻差办公。”

    胡智敏答:“她比我小很多,我们没话可说。”

    “呵,小几岁?”

    “十五年。”

    立铮与少群都意外,想不到胡智敏年纪那么大,她看上去比许多少女还象少女。

    小的是她,不是胡思敏。

    “你妹妹有许多男朋友,你可知道?”

    郭日光吼叫:“够了,我不容许你再问下去,我当事人智力稍逊,不适宜接受拷问。”

    胡智敏一听明显不高兴,“我并不笨,我可以回答。”

    “请说。”

    “思敏男朋友众多,母亲一直头痛,怎样管教也没用,送往外国更糟,这是事实。”

    “谢谢你,胡小姐。”

    “她最喜欢的是司机小赫,爸爸已经开除他。”

    “你答得很好。”

    郭日光讽刺地问:“警方可要奖她一枚棒棒糖?”

    胡智敏忽然发脾气,“你这人好讨厌,我不要你跟着我,苏小姐,苏小姐。”

    少群立刻赶过去。

    胡智敏说:“我们回家。”

    立铮轻轻说:“胡智敏认得好友。”

    她取得地址,去探访司机小赫。

    运气不错,找到廉租屋,在走廊看见一个年轻人低着头正在修理一架三轮车。

    他只穿汗衫背心,肩膊手臂肌ròuqiáng壮有力,十分好看,立铮站在一旁不出声。

    他发觉有人,抬起头友善地微笑。

    这会是坏人吗,恐怕不是,不能因为人家环境稍差就诸多怀疑。

    他问:“找哪一家?”

    立铮见有一张塑胶小凳,端过来坐下,“小赫我找你。”

    年轻人的脸挂下来,“又是派出所?”

    “不,我是私家侦探。”

    “代表谁?”

    立铮想一想,“代表胡思敏,我不想凶手逍遥法外。”

    小赫低头继续修理三轮车。

    “谁的车?”

    “我外甥。”

    “你同姐姐住?”

    “只有他们不嫌我穷。”

    “姓赫,是北方人吧。”

    他骄傲地说:“黑龙江。”

    立铮说:“我刚在国家地理杂志读到黑龙江,真没想到我国地理是这样浩瀚,令人肃然起敬。”

    他不作答,过一会儿,他轻轻说:“思敏并不坏。”

    立铮说:“她荒废学业、吸毒、滥jiāo,对父母需索无穷。”

    “她本质善良,至少,没有看不起穷人,同她父母不一样。”

    立铮笑一笑,“你喜欢她。”

    “我同qíng她。”

    “千金小姐,需要你的温qíng吗?”

    小赫放下三轮车,“她很可怜,虽然不愁吃用,家里却无人理她,新发财只想高攀留官绅,无聊到为一张重要的请帖未到整家震动,四处托人张罗……待出了事又不管一切责骂,bī思敏看心理医生,吃镇静剂,锁家里。”

    “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就这么多?”

    “她是小姐,我是司机。”

    “出事当晚,你在什么地方?”

    “有人请客,我当夜更,思敏先走,我送她到一间叫忏悔的酒吧,又回去接胡家其它人等,我有人证,警方统统查过,没有怀疑。”

    “你最后一个见思敏。”

    “不可以这样说,忏悔酒吧有人认得她,她逗留到一点多才走。”

    一间酒吧叫忏悔,多么奇怪。

    “思敏同她未来姐夫余进和的关系如何?”

    “哼。”

    “可以说得详细点吗?”

    小赫别转面孔;“思敏已经不在,我不想讲那么多。”

    立铮不去bī他。

    三轮车的小主人走出来,抱住舅舅,无比亲昵。

    立铮轻轻说:“思敏小时候想必也同样惹人怜爱。”

    小赫受到感动,他忽然说;“那余进和是社会的渣滓,是他缠住思敏,并且提供毒品。”

    立铮吁出一口气,“但,他不是凶手,当晚他去了闹新房,醉倒在人家客厅,天亮才走。”

    “他虽然没有动手,但他慢xing谋杀胡思敏。”

    立铮说:“胡思敏的问题,牵涉甚广。”

    小赫沉默了。

    “谢谢你。”立铮取出一包糖果送给小女孩。

    她同少群通了电话。

    “奇怪,一筹莫展。”

    “警方也这样说。”

    “让我去探访胡思敏。”

    “哗,立铮,你胆大如斗。”

    立铮笑,“活人才可怕呢,笑里藏刀、口是心非、损人不利己。”

    她联同朱警官去找法医官。

    法医官看见她俩,“又是两位。”

    找了找记录,“遗体已经领走,并于昨晨火化,你们来迟了一步。”

    “什么?”

    昨天整日,胡宅不动声色,没有一人表示悲切,照常饮宴,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梦慈深不忿,“让我们去拜访胡夫人。”

    法医官问:“你们可要看照片?”

    “有什么异状?”

    “少女吸毒,注she毒品,身体衰竭得象六十岁,还有,手臂上有新鲜齿印。”

    照片上是真实尺寸的牙齿印,深入肌肤,留下一个个dòng。

    “可以是任何人。”

    法医说:“不,只可以是女xing。”

    “可是死亡当日造成?”立铮问。

    “不,死亡前几日。”

    “女xing齿印……”立铮沉吟。

    “会不会是争风喝醋?”

    “这女孩所有的错误都犯齐了。”

    “问司机小赫,她去哪里都由司机载着,她年龄不足,没有驾驶执照。”

    朱警官到达胡宅的时候,少群在园子里陪胡智敏游泳。

    这几日来少群己与她培养出感qíng。

    “警察又来了。”

    “不怕,他们是好人。”

    少群帮她更衣下楼见客。

    朱警官的面色同过去不能比,她身边跟着两个伙计,一开口就说:“胡思敏遗体已经火化?”

    胡夫人仍然仰着头,“是。”

    “为何这样仓猝?”

    “这是我家私事,并不犯法。”

    “胡太太,一样是你女儿,为何厚此薄彼?”

    “朱警官,你未婚、独身,可是想指导我怎样管教子女?”

    朱梦慈凝视她。

    胡太太略为软化,她叹口气,“我不想影响智敏婚事,故此只好低调处理白事,一个女儿已经不在,不能叫另一个付出更沉重代价。”

    “婚礼不能押后?”

    “我毋需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朱警官,我愿意合作,余家筹备婚礼己超过一年,请帖已经发出,婚宴的日子,蜜月旅行的船期……全不方便更改。”

    朱梦慈加一句:“还有,公司合并、嫁妆过户,全不能延迟。”

    “你既然都知道,何必再问。”

    “你没有悲伤?”

    胡夫人霍地转过头来,“我这一生背负的十字架,岂是你这种huáng毛丫头可以明白!”

    朱梦慈噤声。

    是,她不明别人家事,她只是来寻找凶手。

    一个伙计的手提电话响了,讲了几句,把电话递给朱警官,她听了对方报告,抬起头来。

    “胡夫人,胡思敏手臂上的齿印,经过牙医记录核对,证实与胡智敏吻合,这,你有什么解释?”

    胡太太面色骤变,“婚礼一定要举行。”她握紧拳头。

    这个女人脑袋里好象己没有其它的事,她忽然改为恳求:“朱警官,你要顾全胡余两家的颜面,我好不容易替智敏找到一头好人家,你们帮帮忙。”

    “她们姐妹不和?”

    胡智敏在会客室门口出现,声音轻不可闻,“她打我,扯我头发,我不能挣脱,她撕烂我结婚礼服,我只得咬她。”

    朱梦慈转过头来,“你可有杀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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