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翘说,她还是一个歌星。”
展翘真多事。
“展航,你大哥订婚了。”
“那么快?”
“徐家催促他。”
“都没通知我们出席。”
“徐家会立刻着手筹办婚礼,约十二个月后举行仪式,届时我们往新加坡出席。”
“徐家徐家,大哥不是姓于吗。”展航抗议。
于太太反而看得很淡,“展翅一向有主张。”
第二天,展航同周晚晴说:“母亲叫我自己开车。”
周晚晴伸手过去,轻轻抚摸他拆掉石膏的左臂,“你己痊愈。”
展航点点头。
“以后,不能见面了吗?”
展航鼻端那股熟悉的清香味,个多月来已经熟悉,使年轻的他觉得母亲的命令不近人qíng。
“我改在街角等你。”她引诱他。
“我不会叫母亲失望。”
她颔首,“爱护母亲的都是好孩子。”
展航别转面孔,“谢谢你的谅解。”
车子一直驶出去,展航发觉那并不是回家的路。
他问:“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我的家。”
展航本来想反对,不知怎地,却没有开口,开篷车一直朝山上驶去。
抵达周宅的时候,乌云已经密集,周晚晴下车来,用手一指,“从这里,可以看到你的家。”
展航朝山腰一看,果然,郁苍苍的树木中,正是他家的橘huáng色瓦顶,他甚至依稀以看到有人在园子里走动。
“请进来。”
她带他进屋,走到露台,展航看到一具望远镜。
他凑过去一看,镜头正对牢他家里,刚才看到在园子的人影原来是园丁。
他转过头去,不置信地问:“你每天都观察我?”
周晚晴手中已经握着酒杯,“是。”
她给他一杯冰淇淋苏打。
“有什么目的?”
周晚晴回答:“我想知道你一举一动。”
“你看到什么?”
“你打篮球、你练小提琴、你陪母亲整理花园、你在树荫下读书。”
“这好似偷窥狂的行为。”
周晚晴伸一个懒腰,“也怪不得你那样说。”
“你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正常愚鲁的年轻人。”
“你平静的生活叫人羡慕。”
周晚晴忽然走过来,她窈窕的身型贴近他,这时,天空中传来隆隆雷声,豆大雨点洒下。
展航把双手轻轻放在她腰上。
竟有那样细的腰身,差一点点,展航的两手就可以合拢,拇指碰到拇指。
连毫无经验的他,都知道这样美好的身段是最难得的。
他贴近她的脸,呵柔肌滑溜如丝缎一般。
她轻轻后退,那时,雨点已经淋湿了两人的肩膀,他们回到室内。
玻璃长窗始终没有关上,雷雨风把纱廉卷得飞舞。
于展航到huáng昏才离去,仍由周晚睛驾车送他,不过车子到街角已经停下来。
展航下车向家里走去。
另一辆车子向他响号,展航在雨中抬起头来,发觉那是姐姐展翘。
“那是周小姐?”
她看到了一切。
展航点点头。
“她比你大很多。”
“我知道。”
“妈妈禁止你们来往。”
展航笑了,姐姐脸上化着浓妆,又何尝不是母亲所禁止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子女会听从父母指令。
到家门之前,展翘把胭脂抹掉。
于太太看见他们姐弟一起回来,有点高兴,“现在由你接送展航,最好不过。”
回到卧室,展航躺在chuáng上沉思。
周宅米白色大理石地板yīn凉感觉仍在,他心灵中那一线丧父后的空虚似乎稍微得到弥补。
每个月初是叶律师来探访他们的日子。
“一切都好吗?”
于展航微笑。“我们的一切,你最清楚不过。”
“少年人几时变得这样讽刺。”
展航还是笑。
叶律师凝视他。
展航问:“有什么事?”
“你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名英俊小生吧。”
展航答:“有人那样告诉过我。”
叶律师叹口气。“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
叶律师忽然说:“歌星玛丹娜喜欢年轻男子,她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是,他们可以整晚都做。’”
展航诧异。“叶律师,如此直接根本不像你的口吻。”
叶慧根律师又叹口气。“你被人利用了,展航。”
展航还是笑。
“周晚晴有qíng人,他是大名鼎鼎的富商王新朝,一直由他负责她的生活开销。”
展航无动于衷。
“你太年轻,尚未胜任这危险的游戏。”
展航一句话也不说,既然不能顺从长辈,噤声也是一种尊重。
叶律师既忧心又生气。
她已与这一家人发生感qíng,尤其是展航,她想看着他好好成长,他进大学她就放心了。
叶慧根做了一件她不应该做的事,她说:“如果你不停止见这位周小姐,我会告诉她,你尚未成年,她正骚扰儿童。”
展航的笑容凝住。
儿童,在法律上他还是孩子?多么可笑,吃了那么多苦,经历那许多事,未满十八岁,也不算数。
他低下了头。
“展航,不要让母亲焦虑。”
展航终于点点头。
叶律师告辞,于太太送她到门口。
“怎么样?”
叶慧根悻悻然。“于展航的功课若有退步,我叫那只狐狸趴在地上求饶。”
于太太极之感激。“你太关心我们了。”
“那周晚晴的前一届qíng人是二十五街海滩咖啡座的金发侍应生,我有他俩幽会的照片,我想王老板或许有兴趣知道。”
于太太吓一跳。“我真未料到你那么厉害。”
叶律师笑了。“各有各自的杀手锏。”
于太太颔首。“为着展航,也只能这样。”
事qíng就这样决定了。
叶慧根恨恨地说:“竟拿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消遣,还成什么世界。”
到了秋天,当满园树叶都转为金棕之际,周晚晴轻轻同于展航说:“我要走了。”
展航有点意外。
“我得搬到伦敦去住。”
“为什么?”
“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得改过自新,不再胡闹,否则,我的老板就会叫我卷包袱。”
她说得那样坦白,教展航佩服。
“跟着他这些年,除出飞机大pào航空母舰,也什么都有了,他待我不错,所以只得搬往伦敦,”那周小姐握住展航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真舍不得你。”
展航答:“我也是。”
“你会记得我?”她泪盈于睫。
“会。”
“到了中年,仍然记得我?”
展航点点头。
周晚晴终于落下泪来。
展航拥抱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双手围住她的腰,是最后一次了吧,腰身仍然那么纤细,柔若无骨。
展航说:“到了暮年,仍然记得周晚晴。”
“谢谢你。”
第二天,她派人送一辆平治七排档爬山脚踏车给他。
展航骑车到她家,已经人去楼空。
好象是趁着月黑风高匆匆搬走的,急得不得了,一定要在那个时辰离去。
展航无言,往山下望去,树叶已纷纷落下,看自己的家,也就分外清晰。
他一声不响返回家里。
他爱上了那辆脚踏车,天天用。
“展航,用四轮车吧。”母亲央求。
“不必。”
风雨不改,他仍用脚踏车,除非大雪吧,他才改为步行。
冬日,大哥展翅宣布婚期。
展翘诧异。“十一月怎么结婚?”
“新加坡四季皆夏。”
“呵,对,我忘了。”
一切都已安排好,飞机票寄到于家,酒店也已订妥,他们一行三人抵达星洲,自有司机来接。
神采飞扬的于展翅大声讲高声笑,第一件事便是叫家人试礼服。
妹妹是伴娘之首,穿淡紫色长裙,配银白南洋珠耳环与项链,弟弟是伴郎之一,小礼服侍候,母亲是主婚人,一套深蓝色缎旗袍,什么都已安排妥当,连鞋袜都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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