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静静思量始末,发现自己处事还是过于稚嫩,也无法考虑得十分周详。最致命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提前预防,每次都是事后急急忙忙救火,搞得自己láng狈不堪。她有重生的优势尚且弄成这样,难怪前世的她连死都死得稀里糊涂的。
中午时分,许氏来找云居雁。见她jīng神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她安慰女儿不要担心,说自己一定会劝服云平昭不再生气。之后母女俩说了几句闲话。当云居雁提起鲁氏的时候,许氏气愤填膺地说:“到底不是亲兄妹。你父亲有事,他们不帮忙就算了,如今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两个人居然一大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舅父、舅母兴许是有重要的事呢!”云居雁柔声劝着。她知道许氏这么说根本是有口无心,可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再学给鲁氏听,只怕两人会生出嫌隙。
许氏听这话,不满地皱眉。这些日子,她觉得女儿在某些事qíng上越来越软弱,遂教训道:“你不用处处替他们说话,时时小心翼翼的,我们又没有求着他们。”
“母亲,先不说上次与沈家的婚事多亏了舅父,就说这次我们上京谢恩,舅父、舅母也把我们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再说,平日里舅父、舅母得了什么新鲜玩意总会送我们一份,逢年过节也从不会忘了节礼……”
“这些都是他们应该做的。”许氏哼哼。
“母亲!”云居雁深深叹了一口,再一次劝道:“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应该对谁好的。若说亲生,二叔父可是父亲的亲兄弟,可他是怎么对我们的……”
“行了,行了。”许氏不耐烦地打断了云居雁,“我是来告诉你,下午族里未出阁的姑娘都会过来,你不能不出现。我已经与守门的婆子说过了,你和你三妹一起过去吧,再邀上你四妹。”她说着,又低头咕哝了一声:“算她知道好歹。”事实上许氏一直忙着婚事,又要想着如何帮丈夫筹钱,几乎忘了这些琐事。因此这事还是云雨桐提醒他们夫妇,又在云平昭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许氏走后不多会儿,云雨桐就来了。看云居雁一切都好,她才劝道:“大姐,你因何事惹恼了父亲、母亲,不如晚一些去赔个不是吧。”
“没事。”云居雁笑着摇摇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着。
“大姐,父亲、母亲都是爱面子的人,你只要当众说个软话,肯定会没事的。”
云居雁听到“面子”二字,不由地一怔。她一直在考虑如何解决问题,却忘了思考如何善后。一旦证实永州的程大老爷是假的,她的父亲被蒙蔽了很久,差点被人骗去家产,他一定会觉得面子受损。特别是她曾苦劝他的事,更会让他自尊心受损。如果他因此无法面对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又会因此影响他们的夫妻感qíng?她越想越觉得沉重,不由地沉下了脸。
“大姐,您怎么了?”云雨桐站在云居雁背后,看着镜子中她。
云居雁又道了一声没事,心qíng却愈加沉重。她不能只是简单地揭穿程大老爷的真面目,她还要顾着父母的面子。为什么一桩桩事qíng都这么难?她只能在心中问着自己。
在陆氏的院子叫上云凌菲,姐妹三人往云梦双的闺房而去。才走到廊下,便已经听到屋子里“叽叽喳喳”的嬉闹声。待三人站到门口,欢笑声瞬时凝固了。所有的目光凝固在并肩而立的云居雁、云凌菲,以及默默站在她们身后的云雨桐身上。
“大姐,三妹,四妹。”云梦双上前相迎,含娇带怯。她脸上的五指印已经不见踪迹,两个酒窝也似平日那般温柔醉人。
“二妹,恭喜你。”云居雁笑着道贺。她本该亲热地握住云梦双的手,最好能眼眶泛红,表现出依依不舍,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姐妹qíng深。可短短两个多月,她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微笑已经是云居雁的极限了。
出乎云居雁的意料,又在她预料之中的,云梦双毫不迟疑地握住了云居雁的手,哽咽地唤了一声“大姐”,眼角闪着泪光。云居雁瞬时有些僵硬,手臂上不由地起了一排jī皮疙瘩。
“二姐,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难过的。”云凌菲上前,笑着挽住了云梦双,隔开了云居雁。
“四妹说的是。”云梦双点点头,作势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又回头对云雨桐说:“三妹,你也快进来坐。”说着朝人群中张望,对着云映雪说:“五妹,你刚刚不是还在找三妹吗?”
“是。”云映雪笑着从人群中走出,走到云雨桐身边,羞怯地唤了一声:“三姐。”随后屈了屈膝盖,低声说:“以前是妹妹不懂事,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份,还请三姐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她这话外人听不明白,但在云雨桐耳中,似在嘲笑她也没有得到章巍的青睐一般。
云居雁见状,上前拉住云雨桐的手,对着云映雪说:“五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家是亲姐妹,只要你吸取了教训,哪用得着道歉。”
“是,大姐说的是。”云映雪依然笑盈盈的,朝门口望了望,轻轻“咦”一声,问道:“怎么不见六妹,莫不是……”
“五妹!”云梦双打断了云映雪,接着转向云居雁,正yù开口,却被云凌菲拉了拉衣袖。
“二姐,这些都是族里的姐姐妹妹吧?我一直不在家,很多都不认识,你快帮我介绍介绍。”云凌菲一边说,一边拉着云梦双往人群走去,笑得明媚又烂漫。
第142章 眉目
云居雁一直知道云梦双最擅长的就是示弱。今日她笑盈盈的面对她,进退得宜,腼腆温顺不是因为她放弃了,更不是因为她知错了,她不过是在等待时机。回想她在泰清居耳房内的歇斯底里,对比此刻的含羞带怯,云居雁恍然发现,这个世界最虚伪、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在女孩子们jiāo谈说笑期间,云居雁一直在焦急地等待鲁氏的归来。她相信程大老爷是假的,但她不能确定王家是否有人能揭穿这事。如果鲁氏不再信她,接下去她该怎么办?
申初,鞠萍进屋,在云居雁耳边悄声说:“姑娘,夫人请您去一趟芷槐院。”她虽压着声音,却故意让周围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居雁依次向众人道别,在回芷槐院的路上“碰巧”遇上了鲁氏,两人边走边说。
与云居雁担心的一样,王氏的陪嫁并不能指认现在的程大老爷是不是假冒的,只说他和以前的变化挺大的。云居雁听到这话不禁紧张,下意识朝鲁氏望去。看她似乎对姓程的起了疑心,这才稍稍安心。
进了芷槐院,得知许氏并不在,云居雁与鲁氏一起去了客厅。依次坐下后,云居雁率先对鲁氏说:“舅母,昨日是我考量不周。如今我只希望您和父亲能帮我拖延着父亲,至于母亲那边,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鲁氏笑着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居雁,你还是太沉不住气了。昨日在你父母面前也是。”
“是,舅母教训得是。”
“我并没有教训你的意思……”
“不,舅母,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瞒您说。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qíng。我很努力,我总是告诉自己要小心,要考虑得尽量周全些。要看清楚了再决定,可我还是会做错事。”说着,云居雁的眼眶红了。其实她这几句话一半是为了博鲁氏的同qíng。一半却是她的真心话。
鲁氏听着,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大家族。是非总是有的,不过云家这样的,实属少数,真要细究起来,这其实是她的父母,祖父的责任,可最后。很多事都压在了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肩上。
“舅母,如果您和舅父不帮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先不要急。”鲁氏的手越过茶几,拍了拍云居雁的手背,“昨晚我和你舅父商议过了,我们会尽量帮你拖着姓程的,不过具体能拖多久,你舅父也吃不准,所以不能给你打包票。另外一点,如今我们知道这生意有问题。是定然不会参与的。如果实在拖不了了,你父亲那边,我们会劝着,但事到如今。如果没有证据,你父亲多半不会听我们的,所以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云居雁看鲁氏的态度比昨晚主动多了,相信是许慎之的缘故。她眼巴巴望着鲁氏,小声说:“那母亲那边……”
“放心,只要你舅父没有与姓程的翻脸,就不会动到你母亲的银子。”
云居雁感激地点点头,心想大概是许慎之承诺拿出足够的银子,这样他的父亲定然会拒绝母亲在钱财上的协助。
鲁氏见云居雁的眼眶依然红红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担心,兴许江南那边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
“希望如此。”云居雁接话,难掩语气中的担忧。自云雨桐说起“面子”二字,她就一直在想,若是真的揭开真相,他父亲会如何。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她没人可以商议,见鲁氏目光殷殷,她小声说:“舅母,如果姓程的真是骗子,而全永州的人都知道舅父想与他合作,到时会不会连累舅父被人耻笑,说他像无知妇孺一下被骗?”
未等她说完鲁氏就明白了,云居雁是担心父亲名誉受损。鲁氏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qíng要一件一件做。未雨绸缪是好的,但杞人忧天就要不得了。”
云居雁正想点头,丫鬟回禀,许氏回来了。她急忙起身相迎。
许氏跨入客厅,第一眼就看到女儿眼睛红红的。“这是怎么了?”她直觉就是鲁氏说了什么,招惹了女儿。
鲁氏早已习惯许氏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唤自己大嫂。她不咸不淡地解释:“我只是和居雁在这里闲话家常罢了。”
许氏询问的目光转向云居雁,见女儿点头,这才问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是不是有事?”
“是这样的。”鲁氏清了清喉咙,把许慎之想与云平昭一起做棉花生意的事多说了,也告诉了许氏,今日云平昭去城里就是为了见程大老爷的。
许氏一听这话,态度立马友善了多少,追问鲁氏他们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鲁氏没有答,朝云居雁看了一眼。许氏心领神会,命女儿先回去。
云居雁知道许慎之和鲁氏都是极重承诺的人。既然他们答应了,就断然不会反悔。回到自己的屋子,她心不在焉地洗漱完,默默祈祷张铁槐能快些传消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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