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当然记得此事。当时云老夫人的丧礼刚过,每个人都累得瘦了几圈。简氏趁机装病,博云平昭的怜惜,害得许氏生了好几天的气。“那你呢?你怎会又去找了一本《金刚经》?”她把目光移向玉瑶。
玉瑶没有抬头,只是陈述道:“回姑娘,奴婢一心想知道是不是简姨娘诬陷夫人,便去了她的住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屋子里抄写经书。奴婢是看着她写完,这才寻了借口问姨娘借的。”
云居雁点点头,凝神思量。因为有人向云辅捅出沈襄给沈君昊写信之事,她怀疑自己的四个大丫鬟有人背叛了她。她第一个试探锦绣,因为她跟她的时间最短。而她的面前,玉瑶是与她一块长大的,抚琴也是云平昭在任上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再加上前世的种种,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内jian在她们两人之中。可眼下,她们各执一词……难道简姨娘会写两种不同的字体?
“你们有没有简姨娘写过的其他东西?”她追问。
玉瑶和抚琴面面相觑,随后告诉云居雁,除了抄写经书,简姨娘很少动笔墨。抚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能找到几年前的笔迹。
玉瑶想了想,提醒道:“姑娘,八月十五那日,简姨娘并没有离开房间半步,奴婢依照您的吩咐,一直找人看着她的。”
“她没有去轩逸阁。但六姑娘去了。”抚琴脱口而出。
云居雁没有回应。那天晚上,她一直很小心地注意着云惜柔,她没有机会把字条偷偷jiāo给云辅。
“姑娘,不如把此事jiāo给老爷定夺。”抚琴轻声建议,想了想。小声地补充:“老爷正在气头上,不管怎么样都会从重处置的。”她的言下之意,无论是不是简姨娘做的。都该给她一个教训,横竖她以前也做过不少小动作,这也算是为许氏出一口气。
云居雁依旧没有言语。客观地说,简氏是令她母亲伤心过,但真正的原因还在于她父亲。就像于翩翩与沈君昊,沈君昊的指责完全是因为他怜惜于翩翩——
云居雁摇头打散自己的思绪,命玉瑶、抚琴先出去,自己要好好想一想。
理智上。她知道抚琴的说法是对的。不管怎么说简氏都是她父亲的姨娘,是她六妹的生母,她不能cha手。而应该把证据jiāo给父母,由他们处置。但换个角度思量,此时此刻云平昭和许氏都在气头上。定然会严厉质问,若是……万一……
云居雁不由地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柳易死了,程大死了,洪嬷嬷死了,白芍生死未卜,豆儿的父亲被杀了,就连胡子男也死了。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有线索追查下去的时候,关键人物都会以各种方式消失,让她无从追查。这一次,如果她就这么捅出这事,简姨娘会不会也以死亡告终,让所有人都认定是她陷害主母?
云居雁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意识到自己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似乎她的一举一动都被cao控着,或者说,对方总是比她领先一步。而一旦她取得了一点点优势,那人马上会不惜任何代价把她的优势扼杀在萌芽中。而这种“扼杀”是用一条条人命换来的。更让她觉得恐惧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心甘qíng愿自杀的,就像被人施了妖法一般。
云居雁在现代生活了五年,对鬼神已经不似前世那般敬畏。她更多地相信,一定是什么人控制了他们的弱点。让他们即便是死了,也无怨无悔。
回头想想,她重生的那一刻就像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老天好似在暗示她什么。
重生之后的种种,许弘文、云梦双固然是因为他们的私yù做出了那些事,但如果他们只是被cao控了呢?云居雁忽然想到了许弘文口中的“郝平兄”。从本质上说,许弘文很骄傲,自视甚高,是什么人能让他尊崇有加?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艰难地应对了无数的事qíng,但总体而言都围绕着云沈两家的婚约。确切地说,是她和沈君昊的婚事。一次次的陷害她,似乎都是为了让她失去嫁入沈家的资格。
如今婚事大定,她一心只想促成紫砂壶的生意,可有人想要破坏这件事,挖走吕师傅。等等——
云居雁猛然站了起来。前世的兴瑞十年,京城确实有人因为紫砂壶大赚了一笔。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过闭塞,因此怎么都记不起谁是老板。可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很有可能根本就是那人不想世人知道他是谁。
云居雁急急收起玉瑶、抚琴送上的东西,命她们跟着她去见吕姑娘。当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在小心求证的同时,她更应该努力做好力所能及的事,以不变应万变。
来到吕姑娘的住处,她依旧与昨日一样,一声不吭地站着。云居雁拿出自己带来的埙,笑着问:“你看我的埙,比你的如何?”
吕姑娘没有看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云居雁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坐下自顾自chuī埙。虽然弹琴chuī箫才是她的qiáng项,但音乐都是相通的,她的埙chuī得也极好。
玉瑶和抚琴在门口守着。眼见着许氏已经撤去了原本在这里服侍的丫鬟婆子,整个院子显得空落落的,抚琴小声嘀咕:“姓吕的不过是一个制陶的工匠,姑娘范得着这么上心吗?我听说,夫人下了命令,只要她醒着,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现在连送饭的小丫鬟都战战兢兢的。”她说着,不屑地朝屋子内瞥了瞥嘴。
玉瑶跟着看了一眼。虽然她也觉得云居雁用不着对吕氏父母那么好,但嘴里还是劝着抚琴:“姑娘怎么做不用向我们jiāo代。我们只要做好分内事就成了。”
抚琴不屑地瞪了一眼房门,接着说道:“如今老爷夫人感qíng正好,我们就该趁这机会为姑娘分忧。依我看,那个简姨娘可比huáng姨娘不省心多了……”
“抚琴,很多事不是我们做丫鬟的可以做主的。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就拿上次的事来说,你私拆了姑娘的信,万一沈公子……”
“行了,我知道了。”抚琴打断了玉瑶,低声说着:“姑娘对我们好,我只是想替姑娘分忧罢了。今日如果不是你偏要去拿什么《金刚经》,姑娘也不会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了。”
……
两人低声说着话,直至云居雁开了门走出来,才止了话题。吕姑娘依旧与上次一样,低着头送云居雁离开,并不看任何人。
晚饭时分,轩逸阁传来消息,结果与上次一样,没有任何可疑,而严管事那边,想来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第二天,云居雁还是与前一天一样,去吕姑娘那里chuī了两首曲子,两人还是什么都没说。当天下午,云居雁去找云平昭的时候,看到了在廊下站着的吕师傅。
吕师傅见到她,上前行礼,跟着说道:“大姑娘,在下知道您心地善良,但小女的事……在下不敢再劳烦姑娘了。”他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云居雁怎么说都是大家闺秀,如何能chuī埙给他的女儿听。
“吕师傅不用在意的。”
吕师傅见云居雁态度坚决,更是着急。眼见着她转身yù走,他上前一步,解释道:“大姑娘,小女在乎那只埙,并非她爱chuī埙,而是因为那只埙是她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云居雁诧异地回头。她细细看过吕姑娘的埙,虽不及她的那只jīng致,但做工十分jīng良,几乎毫无瑕疵。要知道她自己那只是名匠制作,价格不菲。吕氏不过二十岁上下,又是女人,怎可能与名家媲美?
吕师傅面色凝重,压着声音说:“大姑娘,在下不敢欺瞒您,小女从小跟着在下在窑厂进出,大家都只当她是不懂事的小丫鬟。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学会了制胚。在下本不该拿她所做出去示人,可……”他的眼中闪动着几缕懊恼的泪花。若不是他拿着陶胚出去炫耀,女儿就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他也不会变成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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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专利换股
听了吕师傅所言,云居雁惊讶万分。她一直以为吕姑娘只是遇人不淑,碰上了负心汉,原来是有人看中了她的制胚技术,想纳她为妾。因为那人风流成xing,且传言他特别喜欢俊美的男童,吕师傅自是不肯。结果对方居然qiángjian了吕姑娘,以为这样就能bī他们父女就范。
吕师傅一时激愤,yù与对方同归于尽,却被打成了重伤。对方不依不饶,yù取他xing命。最终,吕师傅的朋友徒弟等人从中周旋,才勉qiáng保住了他的命。
云居雁看得出,因为这事,吕师傅心怀愧疚,一直觉得不该拿女儿制的陶胚出去烧制,惹来别人的注意。他更觉得是自己毁了女儿的一辈子。云居雁明白,吕氏一天没有恢复,吕师傅都不可能从内疚中走出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抚了几句,辞了他,自己去见云平昭。
虽然阳羡壶的生意八字还没一撇,但云平昭已经心急地开始设计兰花壶。在他眼中,世上的一切花糙都不及兰花高贵脱俗,他希望世人都能看到兰花的美态。见到女儿,他急忙拿了几张自己刚画的糙稿给她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无论是弹琴、chuī箫还是作画,女儿都尽得他的真传,甚至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云居雁看着父亲画的兰花。她不得不承认,父亲比她更爱兰花,因此在这一项上,她永远不可能超越父亲。不过眼下他们并不是作画,而是制壶,她不想父亲太过理想化,赞了一句便担忧地说:“父亲,我怕……您画得再好,若是做不出来,也是枉然。”
“这个我当然知道。”云平昭轻轻隆起眉头,欣赏着自己的糙稿,解释道:“所以我才一定要把吕师傅留下。他说话甚是中肯。刚刚他才告诉我,只有这两张能够姑且一试,且做出来的效果如何,他不能保证。”说着,他放下了糙稿,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父亲。其实女儿有一个想法,不过不知道可不可行。”
“关于什么?”云平昭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糙稿看去。他想做成这件事。如今已不是面子、赚钱之类的问题了,他真的很想以兰花为题,做出各式各样的器皿。
云居雁看到了云平昭的目光,那种热切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她自知父亲一向不喜欢她涉足外面的事。于是斟酌着说:“这两日,女儿一直在担心。祖父说,不许您动用公中的银子。没有银子如何与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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