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锦绣应声而去。不过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她便在门外回禀:“姑娘,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云居雁猜想云辅找她是为了婚事,甚至很有可能是因为沈君昊送了信给他。她稍稍整理衣裳便直接去了泰清居。
少顷,云辅打量着凝立眼前的云居雁。他原本以为云居雁会为如意求qíng,他可以趁机教育她。结果她却没有,仿佛压根不知道他要把如意打发走。有时候他觉得她的冷静根本不像十五岁的少女。
云居雁感受到云辅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她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她知道因为祖父的一意孤行,母亲已经在为如意找对象了。她也知道母亲虽冲动,偶尔有些口不择言,但心地是极好的,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她更知道祖父正等着她为如意求qíng,而祖父的脾气,她越是哀求,越会让他怀疑如意,把事qíng推向更坏的结局。
僵持中,云辅终究没有脸面主动承认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孙女收服。他沉着脸说:“今日我收到了沈家的书信。”
短短几个字,令云居雁一阵紧张。但她依旧只是低垂着眼眸,暗暗思量着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云辅拒绝沈家的提议。
“沈家请太史局算过,明年的三月二十八最适合你们成亲。”他一字一句陈述。上一次他用“日子不合适”拒绝了沈家,结果沈家转头就搬出了太史局。这不但显示了沈家的决心,同时也暗示了他,对这桩婚事,有绝对话语权的不是他云家,而是淮安郡王府。若非书信是淮安郡王亲笔所书,语气甚是客气,若不是沈君昊亲自送上书信,稍后由沈伦正式登门,他真要以为这是他沈家有意侮rǔ他。
云居雁听云辅说到太史局,不由自主地紧抿嘴唇。理智上她知道,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肯定不是沈君昊一个人的决定,但是他们之前明明说好的,他却出尔反尔。
“我叫你来,只是想亲自告诉你这事。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也该好好准备了,不要过了年才发现错漏,弄得手忙脚乱的。”云辅沉声说着,言下之意是同意了婚礼日期的变更。
云居雁心知自己无能为力了,但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三个月,但对她来说就是一年。一年可以让她做很多事qíng了。
轻轻吸一口气,她柔声说:“祖父,沈家的态度如此坚决,可有言明原因?”
“真要说起来,错还在于你。”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噎得云居雁语塞。她给沈君昊写信是不应该,沈家甚至可以给她扣一个行为不检的罪名。她应该感激他们的既往不咎。她用力咬住下唇。她错了,错在不该那么相信沈君昊。
云辅隐隐觉得云居雁如此抗拒婚期提前,不该只是因为她想在家里过完生日,但他又想不出其他缘由。他刚刚那么说,只是希望孙女不再坚持,不过毕竟是她嫁入沈家,他也不希望她心存芥蒂,遂补充道:“郡王爷在信上说,太皇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沈君昊过年就十九了,因此希望你们能早些成亲。其他的事,他并未提及。”
“祖父,我知道自己不该固执,但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等沈伯父到了,能否请你好好与他商议。如果可能……”
“你已经知道沈伦会来永州?”云辅脸有不悦。
云居雁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大意说错了话,急忙解释自己纯粹只是猜测。可云辅哪会相信这话,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沉着脸命她离开。
另一厢,沈君昊刚刚见过云平昭夫妻,正由丫鬟领着,从芷槐院出来。按他的估计,在他见云辅的时候,云居雁应该见过张铁槐了。而他在芷槐院逛了一圈,她应该知道他来了。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面,但巧遇总是可以的。
长顺跟在沈君昊身后,看着他的眼睛四处乱瞄,步伐慢得不能再慢。他知道主子在找什么,但是他无法理解。当初是他生气,一怒之下匆匆离开永州的,这会儿为什么又急巴巴地在这里等她?
公子不会是等着和云姑娘吵架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长顺立马全身戒备。开玩笑,这里可是云家,如果他家公子噼里啪啦乱炸,被人看笑话是小,伤了两家的和气是大。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家公子做事很有分寸,可一旦遇上了云姑娘,一切就会莫名其妙地突破常规。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长顺小心翼翼地劝着。
沈君昊顿时有一种小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他手中的扇子不客气地拍了一下长顺的额头,说道:“本公子不是正在走吗?难道你嫌我走得慢?”
前面带路的丫鬟被他说得一阵心虚。从芷槐院出来不过几步的路,他大少爷走走停停,她又不能催他,只能像碾蚂蚁那般走着,心中无数次嫌弃他走得比乌guī还慢。
沈君昊眼见着不远处就是泰清居,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便是一条直通二门的回廊,他不由地失望。若是他走上了那道回廊,除非她从外面回来,否则他们绝无可能“偶遇”了。
第239章 无视
正当沈君昊以为自己不可能心想事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云居雁正从泰清居走出,迎面向他走来。他急忙收敛神色中的懒散失望,换上了自以为倾倒众生的微笑。走了两步,他又觉得没必要,遂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走了过去。
若不是丫鬟提醒,云居雁根本没发现沈君昊正迎面走来。看到他们是由芷槐院的丫鬟引路,她知道他应该是刚见过她的父母。想到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他们的婚期,她恨不得上前质问他为何出尔反尔,可大庭广众的,她不想再惹是非。
待到两人靠近,云居雁只是礼貌地说了三个字,便不再言语,侧身让他先行。沈君昊看得很清楚,她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甚至她的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若不是那声“沈公子”,他几乎以为自己对她而言是不存在的。
虽然他不喜欢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仿佛想透过他看到别人,但是他更讨厌她无视他。他知道她不想他们的婚期提前,但这事是他能控制的吗?他已经很诚心地示好了,他都忽略她心狠手辣杀人放火的事了,她还想怎么样?
沈君昊恨不得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问她一声: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成亲,当初为何又要执意履行婚约?不过他终究知道他们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点了点头,快步而去。
长顺一看这架势,暗叫一声:“糟糕!”慌忙追了上去。直至走出云府,他才小心翼翼地说:“公子,您和云姑娘快成亲了,于qíng于理她都不能和您jiāo谈,再说有那么多人看着……”
“她会在乎qíng理吗?”沈君昊一声冷哼。
“公子,都是小的的错,小的不该被王爷呵斥一声,就什么都说了。”长顺哭丧着脸认错。淮安郡王坚持要把婚期提前。别说是沈君昊,就连沈伦也劝过了,终究还是阻止不了。不过这样也好,都说太皇太后活不过四月,而四公主虽嘴上不提云居雁了,但看她的样子,依旧对沈君昊娶云居雁的事不满。为免夜长梦多,早早拜堂才是正经。
沈君昊并不理会长顺。一夹马肚,飞驰而去。长顺急急忙忙跟上。待到了客栈,长顺上前劝道:“公子,既然云老爷邀您住在沈家,不如……”他朝沈君昊谄媚地笑着,“不如您就顺水推舟……”住在一个府上,虽说有男女之防,但总能找到机会单独说话的。他家公子自动请缨,提前来永州,为的不就是见云家大姑娘吗?
沈君昊知道长顺的言下之意。他伸手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哼了一句:“本公子的事,不用你cao心。”说罢。自顾自换了衣裳,命长顺留在房内,偷偷牵了一匹马,从后门走了。
芷槐院内,云居雁正往许氏的书房走去。与沈君昊的狭路相逢,更是让她气愤异常。在她眼中,他根本就是向她示威的。什么“云姑娘。这么巧。”,他分明在说:怎么样,我说婚期提前。就不得不提前了吧!
她在自己的屋子一连喝了两杯凉水才慢慢冷静。她不断告诉自己,她犯不着与他生气,因为他不是他,他们根本是不同的人。她压根不用在乎他,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人。眼下的qíng况,她应该把有限的时间和jīng力花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优势。
跨入书房,看到一个眼生的仆妇站在许氏面前。见她入屋,对方急忙笑盈盈地上前行礼,巧舌如簧地夸奖她。看着对方未深达眼底的笑意,云居雁不由地反感。因为不知道妇人的身份,她只能掩下不悦,坐到了许氏身旁的椅子上。
许氏当然很愿意听别人夸奖女儿,见云居雁似乎有话对自己说,她示意妇人退下,解释道:“她是马庄头的老婆,也算是自小跟着我。我前两天通知庄子上的人,让他们把谷物拿出来晒晒。等下了第一场雪,便把施粥赠米的事办了。她是来告诉我,她们想帮着熬粥。”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她总觉得这个妇人说是帮忙,似乎别有企图。不过既然是马庄头的老婆,她也不需急在一时,趁机对许氏说:“母亲,既然要把谷物都拿出来晒,不如让他们核算一下往年结余的粮食都有多少,我们心里也好有个谱。或者,母亲索xing把庄子上的账册都拿于我看看吧,我也好学着打理,知道一亩地有多少的产出之类的,将来不叫人蒙骗了去。”原本她想把家里的事都理顺了,再去核查庄子店铺等处的账目。眼下她只能把一切都提前。
许氏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间就对账册这么感兴趣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那么多账册,你看得完吗?用你父亲的话,那些可不是诗词歌赋,多看两眼就能明白的。”当初她也很努力地看账本,但被丈夫笑话了一回,她索xing就不细看了,每年也就看看有多少的结余,是不是合理。
云居雁扯着许氏的衣袖,嘟着嘴说:“母亲,你笑话我。”说着又小声叹息:“可是被母亲笑话,总比被沈家的人笑我看不懂账本,不知收成来得好。”
许氏也知道女儿很快要独立了,笑道:“好了,好了,我明日就命人把往年的账册都搬去你的书房。不过如果你一时看不完,也不要勉qiáng,反正地就这么多,有多少收成,卖了多少银子,他们不敢隐瞒的。底下的人,偶尔弄虚作假总是有的。俗话说水太清则无鱼。”
“我知道。”云居雁重重点头,接着又解释:“我也只是看看罢了。平日里我们还要靠他们gān活,自然不好太严苛。可怕只怕,一时的宽容体恤,在某些jian险贪婪之徒眼中会变成愚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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